在北方住得久,即便是到南方,入了冬之后也会准备棉衣与厚被,但长居在南方的人,即便准备厚被,过冬的衣服也不会准备太厚。王修晋年龄比王举业小,身材也没王举业高,他的衣服,王举业是穿不下的,而且王举业比王修晋要胖很多,即便两人身高差不多,也是穿不得的。
    兄弟俩人到了村长家,村长有些意外,孙媳妇第一个反应是不是儿子在六叔家闯祸了,还直白的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兄弟俩忙摇头表示没闯祸,这会儿正在家里随家父认字。村长听着心里别提多美,面上却努力保持平静,只不过上翘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村民对读书人都抱着非常崇敬的心理,自打村中老六高中之后,不少家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识字读书,只是这么多年来,连过乡试的人都没有,老六最初派人接家人时,也送上一些银子,让他请先生建学堂,银子一直存到现在,学堂仍没建起。又加上村里再没出过有功名的人读书人,也就安分的种地,也有那么一两家心高,可结果是书读了,家中钱财也花了不少,却也没有个功名傍身。
    村长得意于重孙是由老六启蒙,又跟着王修晋身边,媳妇回来讲与将军府上订亲的是王修晋,村长以为其中肯定还有别的隐情,若不然以老六的性格怕是早就吵着断了这份亲,人家寻上门也会轰出去。村长越发的觉得把重孙送到老六家是正确的,若不是家里没有适合给王修柏做书童的人选,他还想要再选一个跟在王修柏身边。
    孙媳妇在知道不是自家孩子闯了祸便退了出去,兄弟俩便把过来的目的道出,先是问清他们家附近的宅基地有没有卖出去,在得到未卖出之后,便开口直明,他们想买下,他们家要建个大宅子。
    村长能猜到王修晋赚了钱,却是不知赚了多少,过来的这几天,家里的人都向重孙打听王修晋在城里的铺子都赚了多少钱,重孙只是笑着不出声,嘴可严了,家人便说举业不分里外,且他们就算知道赚多少钱,也不会去借。重孙仍是不讲,便被家里人不喜,村长觉得重孙做得没错,便把问三问四的几人全都骂了,活了一把年纪,什么事当问,什么时候应该闭嘴都不知,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盖房子好,到时我帮着你们挑能干活的人。”村长一边笑着应,一边往屋里走,去拿宅基地的图纸。
    等见到图纸之后,王修晋皱起眉,离他们最近的一块宅基地中间还有两亩下等田,“这地……”要买那块宅基地,就得把吞下两亩下等田,他倒是不差钱,却不愿意中间出现别的说道。
    村长知道地是哪家的,想想那户人家,还算是好说话的主,只是即便是下等田,也不是谁道都舍得卖。王修晋又看了看村里的图纸,想寻摸着别的地方。别说,还真被他寻到了一块好地方。离他们家主宅不算远,离河边也近,宅基地也大,四周有几亩荒地,比起买下等田,荒地更便宜。“这处地可还在?”
    “在,那时因离河边近,一直没有人愿意买下,早些年河水涨过,那片地被也被淹了。”村长微微皱起眉,虽说能把地卖出去是好事,可若对方是王修晋,村长便要劝阻一番。
    “涨水没事,把房子起高些便是,再多用运些土垒坝。”越看那块地越觉得不错,便立刻定下地基,“这些荒地一起算,到时扩进宅子里做园子。”虽说比预想的要大上不少,但是也省了不少的麻烦事。
    “修晋啊!可想好了,这地离河边太近了。”村长仍是劝阻。
    “想好了,就这。”以他们家现在起房子的高度建房,就算是发水,也进不去。王修晋信心满满。村长则不停的给王修柏递眼神,希望做大哥的劝劝弟弟,王修柏则摇头,弟弟既然想买,他劝也是无用,大不了建房时,那边不盖房就是。
    村长见劝不住,一脸的无奈。王修晋寻到可心的地点,便心急的定下了去城里办手续的日子,高高兴兴的和大哥一起出了村长家。在回家的路上,王修晋已经把设想讲了一遍,甚至还特意去河边的那片地转转,王修柏看着弟弟兴奋的样子,没有开口打击弟弟,运土垒坝,哪里是他们说弄就弄,得县令点头才行。不过弟弟说的一点,他倒是认同,把房基垒得高些,就算是涨水也淹不进屋内。
    之后的日子,王修晋天天跑去定下宅基地的地方转,用步量有多大,想着房子盖完之后,会是什么样。背着小手摇头晃脑,跟着王修晋跑来跑去的王举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小叔怎的了?没事跑河边吹冷风。
    待契书到了手上,王修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开始忙起建房的事。上辈子末世未到之前,他也算是小富之人,可仍是买不起所谓的河景房,海景房,这辈子河边的房子便宜的给不要钱似的,王修晋还认为占了大便宜。托吴掌柜弄一些垂柳树苗,又跑了几家的卖砖的作坊,之前还觉得不差钱的王修晋被高昂的砖价吓到,十块砖便是一两,这是卖砖还是抢钱啊?
    王修柏发现最近弟弟一改之前要盖房的兴奋,脸都快皱到一起了,叫来王举业细问之后才知,弟弟被砖价吓到了。王修柏没盖过房,他和母亲去了京城之后,就住在那座大宅子里,也不知砖价如何,但听着王举业的意思,砖价一直就是那样,没什么变动,若是卖多,也没有便宜一说。王修柏只当弟弟钱不够,便想劝弟弟盖房之事不急,反正契书已到手中,什么时候盖都可以。
    王修柏回屋之后,便见弟弟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便没上前打扰,想着等下再劝弟弟。转身离开屋子,便遇到一脸担忧的妹妹,“修晋正在写些什么,可是有事?”
    “这两天总见他愁着苦,是遇上什么事了?”王琇芸还不知弟弟买了地准备建房之事,以为遇到了难事。王修柏想着家人早晚都要知道,便把王修晋买了地,又被砖价吓到的事跟妹妹说了。王琇芸抿着嘴,皱起眉,然后转身便回了屋,没一会儿便拿着一个小盒子进了弟弟的屋。
    “姐?怎么了?”王修晋刚写好信封了口,便见姐姐一脸严肃的进来,有些不解。
    “这个你拿着换钱。”王琇芸以为弟弟手上没有钱,为盖不起房子发愁,便把之前弟弟送她铺子契约拿了过来。
    王修晋接过盒子,拿清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之后,脸上的表情略有些茫然,“姐,我又不缺钱,你把这个给我做什么?”
    “我都听说了,盖房子没钱,快些收了。”王琇芸说完转身便要走。
    王修晋忙拉住长姐,“唉哟我的亲姐,哪个说我盖房子没钱。”王修晋忙把契房放到姐姐手中的盒里,“快些收好,什么时候见我不想后果就干事。”
    王琇芸还是不依,坚定的认为弟弟是劝慰她,说什么也要把契给弟弟换钱。王修晋便岔开话,细问是怎么回事,待听明白,顿时恼自己,又恼王举业。“姐,不是买不起砖,只是觉得砖价太高了。一两十砖,太贵。”
    听了砖价,王琇芸也是惊讶,她不知砖价定得合不合理,单是听着便觉得太贵。一两,能买上多少东西,够他们用度不少日子,却只能买十砖,这……“太贵了,咱不盖砖房。”
    第52章
    带着信进了城, 王修晋没有去铺子,而是直接进了杂货铺。吴掌柜打趣的问他房子什么时候盖, 之前王修晋风风火火的,一副今儿弄回来垂柳, 明儿房子就能成型一般。王修晋摇了摇手, 一脸不想多提的样子, 让吴掌柜看着更是起了八卦之心, “这是怎么了?”摆出不问个明白不罢休的样子。
    “宅基靠近河边,便想着将台阶修得高些,以免发水时入了门,就想买些砖, 哪想带着举业去作坊问价,那作坊居然开口便是一两十砖, 甚是吓人。”王修晋说完不由得叹口气, 砖比粮贵,让他恨不得立刻改了行。
    “一两十砖有什么不对?”吴掌柜说完见王修晋一脸吃惊的样子,便“哈哈”大笑,王修晋怕以为“一两十砖”是一两十块砖。“你想岔了, 进作坊后, 有没有见砖垒起的样子?”吴掌柜开始为王修晋解惑,一般烧砖的作坊是以十砖为基, 长十宽十为一层,而所谓的“一两十砖”实为一层,而不是十块砖, 盖房人都清楚的事。
    听完吴掌柜的讲解之后,王修晋不由得瞪大眼睛,随即仍是摇头,“就算是百块,也够贵的。”
    “……”吴掌柜略有些无语,“砖不是那么好烧的,这价算不上高。”
    王修晋没再接话,把手里的信递给吴掌柜,“麻烦吴掌柜把信送到你们少东家的手里。”王修晋未说信中写了什么,吴掌柜也没问,不过他在给东家的信中另附上一页,细讲王修晋“闻砖价被吓”一事。
    王修晋和吴掌柜都不会想到,此信并没有交到少东家的手里,而是入了天子之手。天子因被儿子坑了新米一事,便吩咐下去,南边湘城送来的信或物,先告知他。这日,天子刚批完折子,正想去哪位妃子处转转,便听身边的公公言,湘城有信送到,是由皇上过目,还是送至皇子手上。天子想着正无事,便抬手,公公立刻把信奉上。
    信内分两份,一厚一薄,先打开薄的,天子看完便乐了,王宰相的小儿子也有犯傻的时候,砖再值钱,也不能卖出“一两十砖”的高价,到底是小孩子。随手又拿起厚的那份,展开后,见评了评信中字写得不怎么样,阅信之初并未多重视,只是越看越面色越肃穆。
    王修晋的信中先是抱怨砖价过高,接着又谈及商品价格、质量等标准,税收及各种开发保护等等之事,当然王修晋没有直接提应该如何如何,全篇都是以抱怨的言辞,甚至还有幼稚的话语,王修晋写这封信时,可是费了不少的脑细胞,生怕看信的人觉得他是妖言。
    站在御书房里的几位公公垂着头互瞄,莫不是湘城发生了什么大事?
    阅信后,天子又将信折好,重新放入信封之中。一手缓慢的转着玉球,眯起眼睛,面色略严肃。王涣子老迂腐,倒是养了个好儿子,别看才八岁,却有天纵之才。信中虽在处处藏拙,却因为年纪小,而将锋芒流露出来,此子有意思。“把信给皇儿送去,别让他知道朕已看过。”
    天子消了原本要去妃子处的念头,心里有几分纠结。原本皇儿在孩子中并不出众,当初让他跑一趟腿也是因为他不出众,还想过此子不是治国之料,却不想出去一趟交下王涣之的幼子,又因各种原因入了眼。虽说当初安排李老将军之长孙随皇儿身侧有它因,可到底是他一步一步的给皇儿添了助力,皇儿如今的变化,他看在眼中,却不能断定其有治国之力。想罢,天子笑出声,若是被王涣之知道,他看重其幼子,会做何态?
    皇子见到湘城来的信很是喜悦,立刻打开看,见信有两份,皇子也是打开薄的那份,看完之后直乐,心道王修晋还有愚笨之时,不过盖房子不是应该请人,这些事大可以交由旁人去做,何苦自己奔波。合上信,又打开厚一封,皇子见信便知是王修晋所写,看完信之后,皇子单手撑着下巴,心里想得便多了。若是去年这个时候,他见到这样的信,或许只会想如何安慰对方,但现在却不同。“去,把李菻善请进宫。”
    随身的太监立刻领令,去将军府寻李菻善。待李菻善进宫时,皇子已经写好了篇文章。李菻善行礼问安后,皇子便招手让他到身边,“来看看。”
    李菻善认真阅读皇子所写之文,他虽不懂文治之道,却也能看懂一二,文章所提之事很是有用,却难以推至。
    王修晋对杂货铺的少东家没报推政之心,更多的是想以此探底,自打过完年之后,王修晋便一直在想琢磨杂货铺东家的身份,他如今也算是见过不少人,上至父亲还为宰相时拜访的同僚,下至奴仆,这些人头上都是顶着各种信息备注,可那位少东家却是个问号,着实想不通。难说扒上皇家都会如此?王修晋也记不得在京城之时,有没有见过皇室的亲戚,但是太监却有见过,他们头上似乎也顶着信息。就为此,王修晋便赌上一把,还是一场赌期不定的豪赌。信送走之后,王修晋不安了几日,便把此事埋在心底。
    房子总是要盖的,王修晋不能因砖贵就放弃砖房,顶多是自己琢磨能不能弃砖,改用现代的房屋建造。众人都知后世的不论是盖楼,还是修桥,都要用混凝土,混凝土是水泥、石灰,石膏等与水搅拌而成,而水泥的主要成份就是石灰石与粘土,只是,王修晋又遇到了难题,上辈子他曾有幸去了一趟朋友开的水泥厂,水泥生产也是要立窑。空有一腔理论,却仍是步步难行,王修晋略感苦逼,他总不能为了建自家房,专门开个水泥厂吧!
    去买砖,王修晋心疼钱,他家的房子连院墙下来,可是需要不少砖,得花多少钱。不买砖……等等,王修晋觉得自己忽略了重要问题,他家修房子的时候,地上抹的泥,可是现成的,这东西从何而来?用它能不能制成混凝土?
    王修晋跑到村长家问他家修房时的料从哪里买的,村长非常痛快的告诉他去哪里能买到,向村长道谢后,还不等村长问他家何时盖房,需要多少人手,王修晋便匆匆带着王举业直奔城中买料。卖泥的地方是一处小铺,铺中院落堆了不少沙,卖沙之人称是房泥沙与房泥土相伴,加水后搅均便给抹墙面,地面。问明价后,才知此物着实便宜。
    泥沙与泥土具体怎么配比,就得看手艺人的功夫,王修晋不是专业之人,想要自己尝试,便各称上一些,又让王举业去药铺买石灰石膏,待东西齐了,才赶车回家。王举业对小叔的行事很是奇怪,却没有多问。待回到家后,王修晋便开始研究。各种配比都试上一试,其中还往里添了不少东西,像是从烧火炉中掏出的灰,每一种都做了详细的记录。
    王老六对小儿子突然开始玩泥巴很是气愤,每当吃饭时,便会拽文骂上一番,王修晋就当没听到。王夫人为小儿心忧,却没开口询问,她觉得小儿子行事有度,不会玩物丧志,定有道理在其中。王琇芸因父亲骂小弟而不满,又见弟弟天天围着泥团转,也不管城中铺子,便直白的寻人问明。“长姐勿忧,小弟只是做些东西,数日后方能见成果。”
    王琇芸对弟弟的答案不满,却没再问,只帮着弟弟看护泥团,以免父亲将泥团扔掉。王老六见无人能管幼儿,便让王举业进城一趟,把过了初十就回城中书院的长子叫回。
    王修柏问明王举业,父亲让他回家是何因后,连书院门都没出,直接让王举业转告,弟弟行事素来有度,定是有其因,方行其事。就算没有原因,八岁大的小孩子,玩玩泥巴,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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