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被挪用了那么多的银子, 还未从知府的宅院搬走的前任,被围在了宅院里, 新任知府带着过来搞建筑的队伍人员把宅院里上下清查了一遍,倒是收出一些银子, 宅院也有一些值钱的东西, 但和账上的差数仍是非常大, 且值钱的物件里, 知府夫人明确表示是长公主赏给她的。那么,被挪走的钱哪去了?前任知府也傻了,他完全不知道钱的事。看着前任的样子,似乎是真不知道钱没了, 能把钱不知不觉的卷走,要么管钱的人, 要么就是十分信任的人。
    前一任知府本能的想到了小舅子, 然后脸都绿了。还未上任的知府怎么可能错过知府的脸色,便让人先将知府控制起来追问,没费多大的劲便把话问了出来,立刻全城抓捕被人人称善的杨公子。
    李菻善非常极时的给新上任的知府送了一条消息, 没用一个时辰便把人带回来。前一任知府指着小舅子大骂, 杨公子则回以冷笑,甚至还放声狂笑, 两人更是狗咬狗的互相指责,可不管怎么样,前一任知府还有一身的官皮, 而杨公子没了姐夫的庇护,可就什么都不是。前任知府如何判罪,非新上任的知府决定,需要压回京后,由上面的人做定夺,至于杨公子,倒无需麻烦,可直接斩首。至于把杨公子的关起来的那位官员,新上任的这位是肯定不会用,也不敢用。
    杨公子再一次成了秋城的谈资,有些人不相信杨公子会做出贪得官银的事,还念着怕是被他的姐夫推出来做替罪羊的,在酒楼里,新任知府招待王修晋和李菻善,原本还打算请李二老爷和几位军营里头头,后来被李菻善劝住才没将人一并请来。“袁某谢过两位的帮助。”
    “客气了不是,咱都是为皇上分忧,能帮上忙,自然不会旁观。”王修晋笑眯眯的应着话。“以后的一段日子,怕是要时常麻烦袁知府。”
    “自当顶立相助。”袁知府笑着举起杯,“袁某以茶代酒敬两位。”
    一顿饭吃得三人皆开心,至于袁知府要如何压下府衙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员,不在王修晋能管辖的,若是他在立了威之后还压不住人,便只能说此人也不是啥能人,不过依着袁知府头上的标签看,王修晋反倒担心起那些图谋些什么的官员,别所想之事没办法,反倒将把柄送到袁知府的手中。
    关于杨公子的谈资没超过两天便被新的话题取代,便是城里将要建两个大型的工坊,已经划好了地点,两日后便开始进行动迁。百姓们纷纷猜测自己家在不在动迁的范围内,有人绘声绘色的讲着他们家那肯定会在范围内,什么已经有士兵和官兵去了几次,什么见着达官贵人模样的人去转过。王修晋听着传言不由得觉得好笑,却任由着大家传,总比天天议论那个伪善的杨公子强。
    关于两家工坊的事,府衙贴了大榜,两家工坊都是有由皇商出资建设,油工坊只招收从军营退下的伤兵,若在开工前未招够人,便会放宽条件,可招收一些曾经拥有过兵籍的人。而纺织工坊的范围便广泛一些,纺线女工,针织女工,做零活的女工,织布女工,最后才有染布,染线的男工。不论城里的人,还是听着风从各寨子过来的人,都有些傻眼。这,工坊好是不好,可跟他们一帮大老爷们没啥关系啊!
    “居然招一帮妇人做工,这,这,这,成何体统。”一位酸儒不停的摇头,抖着手指着榜纸上的内容,看起来气得不轻。
    “呵,妇人怎么了,你不是妇人生妇人养的?”贴榜纸的可不是府衙的人,而是从京城过来的建筑工,“一看就是个没邮识的,京城里人人巴不得让媳妇进工坊做工,可知为啥?一家子两人赚钱和一人赚钱,存下的钱能一样多吗?每天的吃食那可是天地之差。为了个面子,少赚了不少银子,还让一家人一起跟着吃不上顿好的,只能说脑子不好使。”
    “你,你,无知小儿。”酸儒被说得失了面子,又一时寻不到骂人的话,气得不行。
    贴榜纸的人哪里会理他,还文人呢!若说文人里他最服的,就是跟着王大人混的那些,一个个嘴皮子都溜,人家说话都能说到点了上。
    “这位公子说得有些道理,不知女工的每月能赚多少?”有个壮汉开口问着,大家心里都想知道,可又不敢开口问,怕被人说养不起婆娘。
    “打底钱加上件钱再加额外的奖励钱。”在一旁看着的睿文在听了当地人简单的翻译后,便上前给做了回答,“做得好的,一个月拿一两不成问题。”
    闻者均倒吸了口气,妇人一月能赚上一两,他们男人都不敢说能赚到那么多钱,一月两,一年便是十二两,这,这,这也太多了。
    “什么时候招人,有什么条件没,我家婆娘长得粗壮可行?”壮汉忙追问。
    “只要手上活细致就成,不看长相。”睿文听完翻译的话后,忙做了解答。“大家只管放心,工坊都是签三份契的,其中一份便会放在衙门里。”和少爷在一起久了,睿文处理起事来,十分有度,让一旁迟了一些赶过来的两位即将上任的管事略有些心情复杂,不过很快便调整好情绪,接替了睿文,开始给大家讲解工坊的事。
    王修晋和李菻善坐在不远处的茶摊里,远远的看着,王修晋觉得两人还行,他不可能什么事都要做到亲力亲为,两人跟着他也有些日子,这会儿做着讲解也算是可圈可点,让他意外的是睿文,王修晋考虑要不要把睿文也扔出去做个管事,想想还是算了,他好不容易有个合意助手,当真扔出去做个管事,再培养个助手,太难。
    纺织工坊的话题持续了很久,怕是将会一直到人员招完才会结束。很快在动迁的地点被圈下后,大家的谈资便又多了“给你家分了多钱”。
    动迁的事落实之后,王修晋和李菻善不能等到房子建好了再回去,从两位管事中挑了一位随他们进京学习,另一位先且留下,等一人学成后,再换另一位进京。而油坊的管事,则由从其他三处油坊各抽调一人过来。管事外,还要安排一些技术过硬的人过来,教导他们如何生产。也不知伤兵之间靠什么联系,在消息传出去后,便开始有伤兵陆续的往秋城赶,因有前三处油坊的存在,这几年又无战事,没有安排的伤兵甚至已经很少了,估计秋城的油城,将会是伤兵最少的。
    刚刚开始进行拆迁,并没有宿舍来安排赶过来的伤兵,王修晋和袁知府,李二老爷商量之后,决定将伤兵按排在军营里,比起别的地方,他们在军营里会更自在些,袁知府在得知王修晋和李菻善将要离开时,一再的表示,他会在城门口安排好人,只要有伤兵进城,就会将其送到军营。王修晋也再三的向其表示感谢,便和李菻善整理行囊准备回京。
    在离开前,王修晋和李菻善去工地转了转,站在工地里,王修晋回想起建第一家工坊时的情形,脸上不由得泛起笑容。叫来管事,王修晋问了一下收羊毛的事,管事立马汇报了一下,这些天打听的人很多,在听说只收羊毛后,都没了下文。王修晋想想便了然。这边的羊以山羊为主,不是毛羊特别多的绵羊,剪羊毛不适合,且也过了剪羊毛的季节,单卖羊毛,养羊人怕是很亏。“这事先放放,不急。”回京后看看,能不能忽悠些人过来开火锅店,说来,后世最有名的火锅为川锅,相信火锅传到这边,会很快就能被大家接受,前景应该不错。
    回去的路上,王修晋和李菻善提起此事,李菻善有些好奇的问王修晋为何不做吃食的生意,若他没记错,王修晋最开始应该以吃食发家。王修晋只是笑笑,“那时是没有本钱,不得不做吃食的生意。”原因?吃食是很赚,可以说是相当赚,但能不涉及便躲得远远的。别看他开了一家小饭馆,还真不算什么,一天只接四桌,可谓是精品中的精品,接待人也从对外所有人变成了非富即贵,倒不是王修晋有意为之,而是寻常百姓潜移默化的退出排队。京城各大酒楼从开始的没看上眼,到后来的不敢得罪,过程相当的短暂。小饭馆的成功只是偶然,王修晋从来没想过复制,至于当初为何抽疯开了馆子,现在便是王修晋本人也没个答案,或许真是当初说出的,为朋友小聚寻个地方。
    “做吃食的营生十分麻烦,别看小饭馆开得挺好,我若真在此地开了一家涮锅子的店,不出几日便有人复制,再过几日便有可能闹出事。”
    第201章
    返京的一路, 李菻善还在纠结王修晋所言之事,颇有些不解, 让他上战场带兵打仗没问题,经营商铺便不是在行, 也就不懂其中的道道, 最后还是忍不住向王修晋问明原由。王修晋倒也直白, “复制别人家的菜就好比, 外敌复制我朝的武器一样。至于事端,外敌有了武器,肯定不会是摆在家里玩,自然想要得到的更多, 若是赢了便能得了便宜,若是输也只需溜走便是。有句话叫商场如战场, 便是如此。人家把你的东西弄了过去, 自然要做大,你的店便成了人家的绊脚石,自然要除去,没了拦路虎, 人家便会赚的更多。”
    听完之后, 李菻善张了张嘴,不知当说些什么, 最后才整出句,“你,以后出门多带些人, 睿文毕竟不习武,护不住你。”李菻善觉得王修晋经营铺子比他上战场还不安全。
    “吃食的东西是最容易被人动手脚,至于其他的,倒没什么,别人想整出事,也得掂量下能不能一下便将我背后的人全都绊倒。”王修晋挺了挺胸,“吃食最赚,也着实累心,再说产业太多也是麻烦的事,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便是这样,也不能大意,以后身边必要带着个能护你周全之人。”李菻善仍是不放心,在京城里不会有人做什么,但出了京城呢?王修晋看着李菻善,见他眼中满是担忧,便不由得点头应下。
    原本打算回京时拐个弯去趟梧县,打小侄子出生之后,还未见到,不过,前有传旨,后有袁知府纷纷转话,两人便直接回京,到达京城时,已经到了初冬,两人先是换了官服进宫,向皇上讲明到秋城后的事,还有他们去看了秋城之下的山寨情况,当地十分穷,当地多地山地为主,粮产不高,赋税还重,如今重归朝廷管,赋税降了下来,但是根本的种植问题还是急需解决问题。而藩王府,建得是真不错,相当奢华。
    皇上皱起眉,他并没有怀疑两人说的话,藩王府如何,去传旨的亲随回来便说了,当时皇上差点要掘了长公主的驸马的坟,若不是母后拦着,直言大梁不能出一位掘人坟的皇帝,他已经写好的圣旨,绝对会在朝堂上颁下。便是有皇太后拦着,皇上仍写了一道指骂驸马爷的圣旨,坟不能掘,但仍是下了道旨,在其碑上刻下罪责。大臣们都清楚皇上对藩王有多不喜,又见皇上把藩王的罪证列的仔细,哪会有人傻的跳出来反对,搞什么死谏,又不是掘人坟墓,便是掘了人坟墓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谁让老藩王都被皇上念成了驸马,而藩已经削完了,他们没必要为没势利的人得罪皇上。
    不过圣旨下完,还没到秋城,王修晋和李菻善便回来了。这会儿更不知皇上要在人家墓碑上刻问责,把当汇报的事都汇报之后,王修晋和李修晋向皇上交出一人,一位被王修晋一眼看出是细作的人。
    那日从工地返回住处时,两人在城门口见到一位身上带着伤的人,此人自称是在战场受过伤,身上也有朝廷发的兵籍,王修晋却一眼就从对方头上的标签上看到了“细作”两字。当时城门处迎伤兵的人便要带着人去军营,王修晋心急,却不得不压下,面不显的走过去,和李菻善接下引人去军营的活。一路上旁敲侧击的问一些事,王修晋或许听不出对方的破绽,但李菻善却是听了出来,把人带到军营之后,直接将人绑了起来压到李二老爷面前,经过讯问,问出对方的身份,此人来自安南。
    带回京的决定是李二老爷做的,两人交人的同时,还附上了一封信。皇上看过信后,便让两人回去,且让两人传话,让李老将军和王大人进宫议事。
    出宫的两人因带着皇上交给的任务,便不能耽误,各回各家。王修晋回到家里,受到王夫人非常热情的迎接,看着儿子一脸的风尘,便要让他先歇歇,王修晋哪能歇,在家里没见到父亲,问明父亲在哪后,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寻了过去。王修晋少有穿官服出去的时候,这一次因为急,便也就没在意,到了地方,不看王修晋这长脸,单见他身上的官服,便有不少跪下行礼。王修晋挥了挥手,便去寻人,见到父亲,话没说全,只说有事,便把人拖了出来。
    好在和王大人相聚的,都是都察院的,没有人会多嘴。王修晋在回家的路上把事大概讲了一下,王大人的脸深得不行,安南打前朝气数尽时,趁乱立国,此后一直很消停,哪想现在整出细作之事。回到家后,王大人换过朝服便进离开,王修晋这会儿瘫在椅子上。王夫人看着儿子疲惫的样子,十分的心疼,便拿着手帕给儿子擦汗,已经是初冬,儿子还能整出一头的汗,可别弄出病根。
    歇了会儿,才去换了衣服,陪母亲坐了会儿,讲了讲秋城的风情,提到当地种植的事,王修晋一机灵,他突然想起梯田,怎么把这么重要事忘记了。不过梯田并不是说开就能开的,可以向袁知府提议向一些有经验的地方学习,不过这事不需要他多言吧!毕竟人家是知府,如何让百姓富起来,肯定比他想得多,他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
    或许是太累了,王修晋和母亲正说着话便睡着了,王夫人看着儿子的样子,哪能不心疼,儿子这么睡肯定不舒服,可又不忍心叫醒儿子。让丫鬟送来被子给儿子盖上,王夫人有想过,让儿子不要再拼了,大不了把家财都给皇上,家里有老爷一人撑着便行,儿子呆在家养着便是,可这话,她几次都说出口,儿子做的事,已经不是只为一家,而是关乎许许多多的人家,若他撒手不做,会让许多人没了生计。
    王修晋并没有睡多久,坐着睡到底是不舒服,醒过盹,便被王夫人催着回去休息,王修晋也真是累了,也没再多呆,回去休息。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不少,晃了晃脖子,揉了揉肩膀,出去便见开忙碌的下人,看着熟悉的景物,王修晋突然感叹,回家的感觉真好。
    吃早饭前,王修晋带着两侄子玩闹一会儿,才进了主厅,这会儿才知,父亲昨晚一夜未归,想到细作的事,王修晋宽慰母亲几句,王夫人点了点儿子的鼻尖,她可比孩子们了解夫君。王修晋傻乐,两侄子也有样学样的跟着乐,把王夫人逗得直笑。
    早饭后,王修晋送两侄子去学堂,之后要去粮铺转转,得问问今年的收成如何。王修晋出门没多久,王大人便回来了,洗漱一番,便问起小儿子的去向,得知不在府上,便让人去把小儿子叫回来,他还有些事要问。王修晋刚把孩子们送到学堂,便被父亲请回了家,见着父亲疲惫的样子,王修晋突然有种父亲老了的感觉。
    王大人要问儿子的便是关于细作的事,虽说昨儿皇上说得清楚,李家老二的信,他也仔细的看过,可仍是想问问儿子。王修晋便又从头到尾的重发复的一遍,没有落下一丝的细节。王大人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昨儿进宫的除了他和李老将军之外,还有几位大臣,有文有武。在其他人到之前,他和李老将军看守信的全部内容。
    信上提到了,细作和上一级一月见上一面,都是在月底,每次都是在京中的益盛酒楼天字号包房里,对方是什么身份,他不知,却知是个消息非常准的人,他则负责把消息传回安南。上次见面在得知皇商南下建工坊时,他们便决定混进工坊,将此赚钱的营生传回安南。只是这话,别说是皇上不信,便是王修晋都不信。
    可不管信与不信,人家咬死了要丢的是赚钱的营生,混进军营绝对是意外。李二老爷之所以决定把人送到京城,原由便是,他怕他下手讯问,会直接把人折腾死,不如由京城的人整,说不定能套出实话。
    晚一步进宫的大臣看到的信内容非完整的,便是这样,不论文还是武,都十分气愤,对安南,这个曾经的属国,趁大梁立国时,建都自帝,让大梁的百官恨得不行,当时因刚刚建国,哪有精力收拾他们,只能放任着不管,之后安南一直安份,他们差点就把此事给忘记了,哪想现在突然又蹦达出来刷存在感。连一向不支持打仗的文臣都向皇上谏言,要收复河山,安南是大梁的一部分。
    可武将却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而是他们不清楚安南是什么样的情况,贸然打过去,怕是会损兵折将,打仗要知己知彼,方能打胜。
    “父亲可是要查接头之人?”王修晋不知御书房里,因打与不打争执了许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将应该查细作上一级的事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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