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界看来,褚阙是借势踩到了山崖下石峰处,一个鹞子翻身跃回了山崖上方。实际褚阙是使用了飞翔异能,让自己漂浮起来,才回到雪山上。
    刚才和褚阙站得最近的乌乌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也被一脸懵地传送出了场地,突兀地出现在舟舟和导演身旁。
    舟舟看到乌乌出来了,异常开心地拍着他旁边的小椅子说:“可算有好兄弟出来陪我了,快来坐这,我自己在外面可无聊了。”
    “我这么大个人在这陪你?你竟然觉得无聊?”
    导演也六年没有看到这些团子们了,忍不住和舟舟开起了玩笑。
    “我、我……”舟舟有些不知所措。
    乌乌比舟舟刚才接受得更快些,他轻松地坐到了小椅子上,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出来了。毕竟里面真的太冷太饿。
    才刚一出来,那些又冷又饿的负面状态就都消失了。
    乌乌拿起茶几上的一块小饼干塞进嘴里,又拧开了一瓶凉茶。
    虽然他生理上不饿,但刚刚精神上的持续伤害太大,他需要抚平一下精神上的创伤。
    乌乌坐在小椅子上,舒舒服服地把目光移向正在直播的监控屏幕,刚喝进口中的凉茶就差点没喷出来。
    镜头此刻正怼在豆豆脸上,给了她一个特写。
    豆豆跪在山崖边上,极度夸张地高声呼喊着:“哥哥啊!你死得好惨呐!”
    豆豆知道乌乌只是被淘汰了,她就是单纯地觉得好玩,表演型人格发作,想飙戏。
    考虑到刚刚鸾鸾冻哭的时候,眼泪都直接结成了冰,豆豆不想自己受罪,连哭都没哭,光打雷不下雨。
    除了乌乌,雪崩还造成了好几名战士的牺牲。
    雪崩停止后,有一小部分战士和豆豆一样,也在山崖边上呼喊,应该是和那几名相熟的人。
    看到他们真切悲怆的神情,哪怕知道这些人都是虚拟出来的,豆豆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很没意思,她不想演了,拍拍衣服上浮雪,站了起来。
    老李过来安慰道:“咱们一定会取得最终胜利,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被刚刚的雪崩吓了一跳。
    【这些npc都好真实啊,真的是数据制作出来的假人吗?别再是员工扮演的吧】
    【我刚才听介绍说,他们都是根据当时的战士模拟复刻出来的,要是非当他们是真人也没差?】
    【要不是乌乌又全须全影的出来,我真的吓死了,这场景做得也太可怕了】
    【你们有没有人发现,鸾鸾跑得好快呀,她怎么跑去的,我都没有看清】
    【人在危机的时候,就会爆发出超乎寻常的能力嘛,况且这也就几步的距离,根本不远】
    没人注意到,鸾鸾是用了瞬移异能,才在那分秒必争的一刻,拽住了褚阙的胳膊。
    好在两人相隔的距离不远,小麒麟又在妹妹闪现的一瞬间抱住了鸾鸾。
    即使是去看回放的观众,也只是以为雪崩来临时,激起的雪浪导致拍摄卡顿,并没有猜测鸾鸾身负特殊异能。
    这次雪崩后,他们的行军途中又经历了两回小型雪崩,一共折损了十几名战士。
    饥寒交迫的崽崽们,现在都没了刚进来时的兴奋状态。
    在雪中艰难跋涉,就已经消耗掉了他们全部的精力,就在他们觉得自己的体力要达到极限时,前方部队终于停下了,准备就地休息。
    “再不休息,我真的想退出了。咱们晚上吃什么呀?”豆豆跟晴晴小声耳语。
    外界还没到中午,不过虚拟幻境里的天色黑了,团子们也自然带入了这里的时间。
    豆豆虽然没期待什么丰盛的大餐,可当她拿到一碗颜色发灰的面,并且这碗面的体积,还不如她拳头大时,她的小脸还是不由自主地垮了下来。
    “这是青稞面,别辜负他们的心意。”看到豆豆的脸色,晴晴也和她小声说道。
    晴晴注意到,很成年战士碗里的面,比他们小朋友和年长战士都少。
    “来来来,一人来点这个,就能暖和起来了。”老李拿着两个袋子走过来,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掏出一大把干辣椒和生姜。
    老李用小刀切将生姜切片分给大家,又给每人碗里放了一小只小米辣。
    接着老李从另外一个袋子里,拿出了一只瓶子说:“咱们碗不多,你们先把饭吃完了,再喝口烧酒,咱们就暖烘烘的开路!”
    “酒?”豆豆惊讶地看着老李手中的瓶子,“可是我们还未成年,不能喝酒。”
    这里的虚拟体验,根据现代的法律做了相应调整。原本实际情况是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没有这么多顾及。
    不过这里考虑到来参加体验的人必定包含小朋友,提前做好了预制设计。
    老李举着酒瓶想了想,“那这样,一人倒一点,搓搓胳膊腿,也能热乎一阵。”
    小麒麟看到,老李给他们每人都分了小半碗青稞面,但老李自己的碗里只有两根可怜小面条。
    “老李,我吃不了这么多,给你拨点。”
    小麒麟要把自己碗里的面条拨给老李,被老李拦住了,“不行,你们现在正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才能长身体去打敌人!”
    “我走不动了,一会儿你们别管我了。”
    大家正靠在一起,互相用体温取暖吃饭的时候,一个小战士突然把自己的碗往老李手里一塞,颓丧地说道。
    这名小战士脸上稚气未脱,看起来比11岁的乌乌大不了多少。
    “平子,说啥傻话呢。”老李又把碗塞回到平子手里。
    小战士端着碗,突然哭了,“我不想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稳日子,这场仗打这么久了,真的能打赢吗……”
    老李一时语塞,鸾鸾突然大声说:“能赢的!我们就是从未来回来的!一定会打赢的!”
    小麒麟立刻捂住了妹妹的嘴,晴晴也马上圆谎:“她是梦里梦到的。”
    周围其他npc并没有对鸾鸾的话过多关注,也许他们都有什么设置,对于体验者提到“未来”的时候,会做出相应理解的反应。
    比如现在老李就慈爱地摸了摸鸾鸾的头说:“对,这个梦我也做过。咱们打赢了仗,都过上了好日子。你还梦到了什么呀?”
    一时之间让鸾鸾讲讲未来发生的事情,她还真想不出来。
    “睡暖和的大被子里,吃香香热热的好吃的。”
    鸾鸾求助地看向小麒麟,这里又冷又饿,她只想到了这些。
    “我们围在热腾腾的火锅前面,一起给刚上路的敌军首领,唱一首送行曲。”小麒麟说了句很有画面感的畅想。
    其他几个团子也争先恐后地讲起了未来的事情,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很多战士都围了过来,和他们一起畅想想中的未来。
    “以后我们吃腻了肉,只想吃青菜?我现在好馋肉啊,上次吃肉,还刚和大家一起加入组织的时候,庆祝时杀了一只鸡。”
    “我们都能住上之前剿匪时,军阀家里一样的小楼房?”
    “真的有比棉衣还暖和、还薄的衣服吗?”
    “哈哈哈!”老李爽朗地笑起来,“说得没错,我们一定可以办到!我们一定会打赢这场仗,把小鬼子们赶出去,过上娃子们想要的好日子!”
    这些关于未来的畅想,激励了在坐的一众将士,他们几口扒拉完晚饭,又继续斗志昂扬地踏上了行程。
    虽然这顿晚饭大家都没有吃饱,可就是一小碗青稞面,让团子们持续下降的生命值上升了一小截。
    大家刚开始分发青稞面的时候,天上就飘起了小雪花,这雪花越飘越大,一小碗面还没吃完,零星小雪就变成了暴风雪。
    暴风雪中的路愈发难走起来,经常有人被风雪迷住了眼摔倒,还有人险些掉下悬崖。行军部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停下清点人数。
    担心在风雪中前行遇到更多危险,前方指挥决定暂时原定修正,等雪小一点再继续行进。
    现在小麒麟他们几个团子,与其他年龄相仿的小战士一起,被拥在了人群的最里面。他们外面一圈是年龄较大的战士。
    身强力壮的战士都站到最外面,老李也去了外圈。
    临走之前,老李嘱咐团子们说:“可千万别睡觉啊!一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老李走后,晴晴给大家简单科普了一下,在雪山这种低温的情况下睡觉,很可能因为寒冷导致昏迷,最终冻死。
    鸾鸾原本已经坐在小麒麟怀中打哈欠了,听到晴晴这样说,她用已经冻得不太灵活的小手指扒开自己的双眼,用力瞪着前方说:“我不睡觉!”
    暴风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被围在最内圈的年轻小战士们,一直和崽崽们聊关于未来的畅想。
    大家聊得心潮澎湃,内心的热情蔓延到身体上,似乎连周围的温度都那么冷了。
    雪势渐小,前方指挥传来消息,尽快继续行程,不要在原地逗留太长时间。
    崽崽们跟战士们一起重整行装,却发现原本一直在他们周围的老李没有回来。
    “老李呢?”小麒麟问其他战士。
    “没看到,可能在前面。”
    小麒麟有些不好的预感,虽然他不了解这个幻境的具体设定机制,可从他们一进入这里,老李就在始终伴随在他们周围移动,有些像是那种接引npc的设置。
    一般这种npc不会离开体验者太远,小麒麟惴惴不安地想着。
    附近的战士还在督促大家跟上队伍,不要掉队。小麒麟只好按下胡思乱想,跟着战士们继续行进。
    团团们远远看到前方似乎有个雪包。
    每个经过那雪包的战士,都暂时停下,向着那个雪包敬礼后,才继续前行。
    夜黑风高,遥遥看去,雪包周围根本看不清,只看到一面鲜红的五星红旗插在雪包上。
    崽崽们都以为战士们是在向着五星红旗敬礼,可直到他们走近才发现,那雪包竟然是老李!
    老李他保持着抵御寒风的蹲坐姿势,失神的眼睛目视前方,手中还紧握着迎风招展的红旗。
    他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何时冻僵的。
    “都怪我,老李把他的青稞面都倒给我了,他说他不饿,一定是因为没吃晚饭他才……”
    刚刚和小麒麟他们聊天的平子跪在雪地上,猛地用手敲打自己的头,小麒麟赶紧奔过去拉住他。
    “老李叔叔!你怎么了?!”鸾鸾从褚阙的后背挣扎着滑下来,扑到老李身边。
    她试图摇摇老李,可老李像座冰雕一样,岿然不动。
    “他把保暖的皮子给了我。”鸾鸾的眼泪涌出来,滴落到雪地里,很快结成了冰。
    这一刻团子们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进行虚拟体验,面前有位一直和他们并肩作战的战友,永远地离开了他们。其他崽崽也被鸾鸾传染,都泣不成声。
    “我们宁流血不流泪,”一名战士把老李手中的红旗抽了出来,塞到平子手里,“他的意志由我们传承,我们替他继续走下去。快走吧,不要在原地停留。”
    平子被战士拉起来,他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下脸,坚定地看着前方行进的队伍说:“我们一定会打赢这场仗!过上好日子!”
    平子举着从老李手中拿出的红旗,归入前行的队伍中。小麒麟他们也回到行军队伍,继续漫漫征程。
    一直在收看直播的观众们,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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