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蟹粉酥
    “娘娘, 娘娘用力啊!”
    “快去换新的水来!”
    寝殿内,接生嬷嬷的声音一阵又一阵, 听得人都颇为焦心, 武陵春色内等候的嫔妃已经换了一拨。皇后日午后发动后,疼了一夜都没生下来。
    魏芷卉与舒妃昨日是最早来的,晚上的时候,舒妃要照顾年幼的十阿哥先回了天地一家春。至于魏芷卉, 因为乾隆今日仍要上早朝, 不能不休息, 她便被纯贵妃打发着跟着乾隆去了九州清晏。
    而此时, 乾隆已经下朝, 可不仅皇后毫无动静,便是乾隆那儿也没有动静。
    寝殿内传出来的消息并不乐观,纯贵妃与愉妃有些着急:“娘娘这样, 怕是难产,皇上按理已经下了早朝, 怎么也不来呢?”
    武陵春色外头的知了叫个不停,在这样的气氛下更是让人烦心,魏芷卉没有回答纯贵妃的话, 而是看了眼初菱,轻声道:“叫人把外头的知了给粘了, 再去勤政殿看看皇上可有空。”
    接生嬷嬷一脸焦急地从里头走了出来:“娘娘, 皇后娘娘难产,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要如何是好啊?”
    纯贵妃与愉妃二人皆是说好听了温顺,说难听了怕事的人, 这样的情形自然是不曾见过的, 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皇后娘娘凤体最为尊贵,必然是与皇嗣一起平安无事的,若出了什么事,嬷嬷如何担当得起?”魏芷卉出声说道。
    纯贵妃看了眼魏芷卉,不曾想她这个时候倒是出了头。短短一句话,既暗示了有事就要以皇后为先,又暗戳戳地威胁了几人,出事了也是嬷嬷们节省不利。
    魏芷卉察觉到纯贵妃的视线,并没有看过去,只是继续看向嬷嬷,斥道:“还不快进去!”
    “贵妃娘娘,太后身边的宜芮姑娘来了。”宫女进来通传。
    “她来做什么?”舒妃在魏芷卉身侧低声问道。
    魏芷卉摇了摇头,听宜芮行了礼说道:“臣女奉太后之命前来传话,前朝事忙,皇上正在勤政殿与大臣议事,暂时不得空赶来。皇后娘娘难产,太后说,请接生嬷嬷务必保证皇后与皇嗣平安,凤体尊贵,若有不测,今日的接生嬷嬷一同陪葬。”
    许久未曾见过宜芮,今日算得上是魏芷卉自当日初见以后再一次仔细端详她,如今宜芮以至待嫁的年纪,但太后始终不曾放人出宫,便是留在宫里赐给皇子或是王爷又或者是当嫔妃,也始终未有下文。比起当年的稚嫩,如今的宜芮倒是多了一份成熟,便是容貌也较之过去,长开了不少,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
    众人听着宜芮传的话,与方才魏芷卉所言没有太大的区别。纯贵妃看着宜芮转身离去的身影,一时间忘了说话。直到怡嫔开口:“令妃娘娘与太后当真心有灵犀啊。”
    纯贵妃看了眼还站在那儿的接生嬷嬷,斥道:“还不快进去!你又有几条命!”
    魏芷卉听着怡嫔的话,无声地冷笑一声,不曾多说什么。
    等乾隆来到武陵春色时,寝殿内正好传来一阵微弱的哭声,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皇后难产过后终于诞下了五公主,但是太医出来传的话却并不是一个能让人多么放心的消息:“皇后娘娘生十二阿哥时已经三十四岁又是头胎,生产时的亏损刚补好又怀了五公主,这一胎又是难产,娘娘元气大受损伤。五公主身子要弱些,日后更要悉心照料,至于皇后娘娘,日后更是要补足了元气方可再度有孕,只是日后娘娘年纪大了再有孕,怕是也……”
    太医的话说得几乎直白,乾隆听完脸色并不算好。
    自纯贵妃所出的四公主之后,宫中已有近十年不曾有嫔妃生下过公主,因此对这个五公主,乾隆还是颇为喜爱,皇后刚生下孩子,乾隆便已着内务府送了好些赏赐过来。
    伴随着五公主的降临,即使五公主体弱,但乾隆依旧赏了好些东西送往皇后宫中,宫里边的气氛也好了许多。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秋天,是吃螃蟹的好时候。魏芷卉也一如往常一般,此时的永寿宫里,她正品尝着小碟子里刚刚出炉的蟹粉酥,这里只是她做的一半,另一半已经让人送去了养心殿。淡淡的蟹香伴着酥皮的微甜,一口下去咸甜适中。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前些日子还是大晴天,自昨儿晚上起,便刮起了风,今儿晨起更是下了一场大雨,皇后亦免了今日的请安。
    殿门忽而被人撞开,一阵萧瑟的秋风穿了进来,魏芷卉不由得一哆嗦。身旁的初菱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斥责宫人,就听小高子脸色慌乱地说道:“娘娘娘娘!不好了!宫中发时疫了!”
    魏芷卉手里的半块蟹粉酥随着小高子的话应声落下。
    时疫,疫情。于21世纪尚令人束手无策闻风丧胆,放在清朝,又能如何?
    她愣了一会儿,看似放空,实则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遍防疫政策,很快便又恢复了清明,问道:“时疫的症状是什么?从何处起来的?”
    小高子缓了缓神,说道:“听说最先是从慎刑司那边传出来的,只是慎刑司的人多半都是获了罪的,死了便死了,被人拖去乱葬岗埋了,直到今儿花房有个嬷嬷被感染了,才觉得不对劲。奴才听说,被感染的人高烧不退、体虚乏力。”
    魏芷卉坐在榻上,叹了口气,问道:“宫里现在怎么样?养心殿和翊坤宫可有通知了?”
    “花房已经落了锁,不允许人进出了,患病之人用过的东西也全都已经砸碎了拖出宫埋了。皇上下旨要太医院研制出治疗时疫的方子来,皇后娘娘也已经传令各宫照顾好皇子和公主,无事不要出离开寝殿,免得接触了闲杂人等感染了时疫。”
    魏芷卉点了点头,皇后的这些话还算说得过去,只是此刻,她想来也是无暇顾及这些事的,五公主尚未满周岁,正是虚弱的时候,这会儿这宫里的情况,只怕皇后更担心自己的孩子。
    她看了眼李进和初菱说道:“一会儿你们俩去告诉永寿宫的宫人,在治疗时疫的方子没有研制好之前,永寿宫的门不允许随意进出,这几日宫人都住在耳房里,不用回你们的地方去住。另外,一会儿找几个人用热水和烈酒把永寿宫上下好好地打扫一遍,去去病菌。这些日子凡是花房送来的东西也一律拿出去扔了。”
    吩咐完这些,魏芷卉方才舒了口气,小高子还没走出去,魏芷卉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小厨房还有多少东西?”
    “娘娘放心,小厨房的东西足够。”初菱答道。
    “那就行,这些日子,也不用去御膳房要吃的,就靠小厨房。”她说完,初菱和小高子还没退下,似是在等待着她再做吩咐,魏芷卉也确实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对了,把本宫的吩咐去承乾宫和舒妃娘娘说一声。”
    好容易等二人都走了出去,魏芷卉倚靠在榻上,轻叹了口气,但愿没有人再感染了,她本打算再让初菱去一趟养心殿的,但仔细一想,养心殿与后宫差得远,更何况养心殿看管森严,便还是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心。
    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
    时疫爆发的第三日,宫中感染的人还是只在花房。但花房被拖出宫去的人已经多了好几个。
    就在人人以为后宫可以安然无恙事,好不容易平静的湖面上再次激起惊涛骇浪。
    魏芷卉午憩刚醒,含云从外头慌忙进来:“娘娘,承乾宫出事了。”
    “啪嗒”,手里握着的一支兰花玉簪落到地上,碎成了两节。
    “什么?”魏芷卉声音极微,她心里隐隐有些预感。
    “舒妃娘娘和十阿哥染了时疫了……”含云说完就忙跪了下来,试探性地抬头看着魏芷卉的眼睛,不敢再说话。
    魏芷卉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微张着嘴,许久方才反应过来,站起身,神色有些呆滞:“去承乾宫!”
    “娘娘不可!不可啊!”含云在她面前跪下,拦住了她的去路,初菱在身后搀扶着她。
    “时疫来势汹汹,承乾宫那边已经乱了套了,皇上已经派了太医过去好好照顾着舒主儿和十阿哥,娘娘若去了,舒主儿担忧,皇上也担忧啊!”含云此时真恨自己长了张嘴,早知道就不说了。
    魏芷卉并没有理睬含云的话,她轻声说道:“你起来。”
    “除非娘娘不去,否则奴婢就不起来!”含云眼眶里已经蓄了泪。
    “我不去。”魏芷卉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含云站起身,看着自家娘娘,好像是不打算去了。正欲扶了她坐下,却见魏芷卉趁其不备,直接冲了出去。
    魏芷卉推开众人,打开殿门,一股秋风窜了进来,她刚睡醒午觉梳妆才到一半,轻颤了一下。
    “娘娘,娘娘不能去啊!”小高子看了她也是一脸震惊,忙劝道。
    “今日谁敢拦着本宫!”魏芷卉扫了一眼小高子,呵斥道。
    小高子匆忙跪下,魏芷卉就要往外走,却听得永寿宫大门打开的声音,下一秒,一阵脚步声靠近,她不由得停在了那儿。
    影壁后面,乾隆身披玄色披风向她靠近,随着微风和脚步,披风在身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还不快进去!”
    魏芷卉驻足停留,看着逐渐靠近最后停留在自己三步以外的人,听着他情绪未明的一声呵斥。原先那些不曾涌上心头的担忧伴随着此刻的委屈在此刻一起交织着,变成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乾隆看着面前的人,嘴角微撇,一脸委屈与不服地盯着自己,再一眨眼,便已是两行眼泪,再一眨,便泪流满面。
    他骤然慌了神,又看到她衣衫单薄,一头乌发虽已绾起,却只簪了一个小簪子,想来是未曾梳妆好的。
    她的身后,初菱和含云一脸担忧,一个手里的发簪还没放下,另一个手里已经替她拿好了披风。
    他并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此刻看着二人的表情,想来为了拦住她也是费了不少劲。
    乾隆走上前,在她面前停下,一手环着她,虚揽着,伸向后头拿着披风的含云:“给朕。”
    含云识趣地递上,乾隆抖开披风,往魏芷卉身上一披,替她系好了系带,又把手伸向初菱接过她手里的海棠步摇,轻轻地插在她的发间。
    “外头冷,先进去再说。嗯?”
    作者有话说:
    真困啊!
    最近好热,出去玩需要巨大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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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冰糖血燕雪梨盅
    魏芷卉没有再抵抗, 被乾隆半拥着拉进了内殿,初菱替她将剩下的发饰和衣服上的围脖弄好, 退回了身后。
    “臣妾想去承乾宫。”她没有看乾隆, 呆呆地望着前方,说道。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舒妃于她,是难得的知己。
    “承乾宫此刻有太医照料, 正混乱着, 你如何去得?”乾隆扶了扶额, 承乾宫那边用过午膳方才发觉不对劲, 太医院第一时间就去了翊坤宫和养心殿报信, 他一得到消息就把杜茂派去了承乾宫,自己也并不清楚二人的现状,只是单单地了解了下二人是如何感染的。
    得到消息时他也问了永寿宫的情况, 听说这些日子两宫并无来往才放下了心,等到她午憩睡醒的点到了, 他怕她要去承乾宫,这才赶了过来。
    魏芷卉听着乾隆的话,嘴角撇了撇, 眼看着眼泪就要下来,乾隆握住她的手, 说道:“别哭了……你若想去, 一会儿朕让人去看看那边如何了,若是稳定些了,朕带你去。”
    她看着被握住的手, 又泪眼婆娑地望向他:“真的吗?”
    乾隆轻叹了口气, 回身看了眼李进:“去承乾宫打听下消息。”
    说完, 他又看向魏芷卉,问道:“这下信了?”
    魏芷卉抿着唇点了点头。乾隆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把她轻轻拉到自己怀里,伸手轻抚着她的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子衿,朕不是不让你去,是怕你出事,可你一哭,朕又不敢拦着你。”
    “可是姐姐……怎么会感染呢?”魏芷卉在他的怀里抬起了头问道。
    乾隆安抚着她,轻声答道:“朕问过今日来通报的人,说是五日前,舒妃带着十阿哥去御花园玩,碰上了几个修剪花枝的宫女,十阿哥看他们修的花好看,便吵着要舒妃带她看,这一看,就和那几个宫女搭上了话,便感染了……”
    魏芷卉许久不曾说话,只无声地淌了眼泪,乾隆轻叹,俯身捧着她的脸把脸上的泪水吻去,无奈地说道:“别哭了,朕问过杜茂,治疗时疫的方子正在研制,已经有了眉目,别太担心。”
    她不能不担心,她知道十阿哥的结局,但却也只知年幼夭折,她不知道这一关他能不能闯过去,她很怕如果不行,舒妃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殿门打开,知是李进来了,魏芷卉慌乱地从乾隆怀里退出来,急吼吼地问道:“如何?”
    “太医说,舒主儿和十阿哥如今都正高烧不退,已经先开了药缓和,但时疫的药方还未出来,此时仍没有十足的把握。”
    魏芷卉的心里咯噔一下,紧紧握住乾隆的手,一双泪眼直直地盯着他,生怕他因为李进的话不让他去承乾宫。乾隆转头对上她哭红了的眼睛,叹气:“罢了,让你去看一眼,但你得向朕保证,带好了面纱不准摘下来,只远远地看着,不许进内殿。”
    犹豫良久,魏芷卉还是只能点了点头。
    魏芷卉头戴面纱站在承乾宫门口,一时间有些不敢上前,初菱在身侧扶着她,乾隆也站在她的身侧,握着她的手。
    承乾宫内,此刻并不算混乱,只是来往伺候奔波的宫女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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