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沉睡的地方。”沈危雪轻描淡写地回答。
    “沉睡?”
    “嗯……非常漫长的沉睡。”沈危雪轻笑,牵起白渺的手,拉着她向迷雾里走去。
    白渺茫然地跟着他:“我们去哪儿?”
    “回扶霄宗吧。”沈危雪想了想,“我有想给你看的东西。”
    想给她看的东西?
    是食物?剑诀?还是漂亮的花草?
    白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想给她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雾气笼罩了他们的身影,转眼间,他们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栖寒峰。
    还是那条熟悉的溪流,还是那座熟悉的竹楼。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总是在周围打转的青鸾不见了。
    白渺梭巡一圈,疑惑道:“青鸾呢?”
    沈危雪:“这里没有它。”
    白渺不解:“为什么?”
    沈危雪看了她一眼:“因为它不忠于我。”
    白渺不明白这个说法。她想询问更多,但梦境里的沈危雪似乎比现实更加强势,他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提问,轻轻一扯,便将她带进了竹楼。
    竹楼里干净而静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幽香,桌案上摆放着熟悉的笔墨纸砚,烛火摇曳,一切都没有变化。
    沈危雪拉着白渺走到桌案边,双手搭上她的肩膀,轻柔而不容拒绝地将她按坐下去。
    “我得去阁楼取一样东西。”他温和地说,“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吗?”
    白渺点点头:“当然可以。”
    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但沈危雪并没有收回手。
    他俯身看着她,浅眸平静而剔透,像黑暗中的潭水,虽然清澈,却深不见底。
    “不行……”他轻声说,“之前让你不要下山,你也是这么答应的。”
    “……”
    白渺被他说得很羞愧。
    不是做梦吗?他在梦里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那次是情况特殊……”白渺试图解释,“现在我只是坐在这里等你上去拿东西,不会偷偷离开的……”
    “但仔细一点总是好的,对么?”
    沈危雪轻勾唇角,手心一翻,一根缁黑色的缎带出现在他手上。
    白渺心里一跳,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怕。”沈危雪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不会伤害你的。”
    说完,他轻触白渺的手腕,下一刻,缎带便将白渺的双手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缁黑的缎带柔软而冰凉,重重叠叠地绑在少女纤细的手腕上,将她的肌肤映衬得光滑细腻,莹白无暇。
    有种禁忌又诱人的美感。
    白渺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她睁大眼睛,脸上流露出无法掩饰的震惊。
    “哪儿都别去。”沈危雪在她的耳垂上轻啄一下,“在这里等我。”
    白渺:“!”
    她的脸颊迅速升温。
    这这这……这个师祖会不会太主动了点!
    她心跳加速,说不上是因为荒谬,还是因为羞耻。
    她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自己做的梦。这实在是太离谱了,就算说是唐真真做的梦她都相信。
    难道她在潜意识里是希望沈危雪这样对待自己的,所以才会做出这么脱离实际的梦……
    白渺越想越羞耻,连带着耳根都红了起来。
    还好沈危雪不在这里,看不到她的窘迫。
    再说了,这只是一个梦罢了。做梦嘛,有什么好怕的……
    白渺不断开导自己,很快又重新找回了自信。与此同时,少年模样的沈危雪也从阁楼下来了。
    直到此时,白渺仍然不太习惯他这么“稚嫩”的样子。
    他身着修长黑衣,眉眼柔和殊丽,和白渺熟悉的那个沈危雪相比,虽然轮廓别无二致,但却多了一分肉眼可见的阴郁和漠然。
    或者说,真正的沈危雪也有这样不好的一面,但他能收敛得很好,不会像眼前的沈危雪一样,肆无忌惮地表露出来。
    他们就像两个相反的对照面。
    一面光风霁月,一面阴郁晦暗。
    “你还记得这个吗?”
    沈危雪拿着一轴画卷,来到白渺面前,轻轻晃了晃。
    白渺:“先不管那个,可以把我的手解开吗……”
    “不可以。”沈危雪神色不变。
    白渺:“……”
    梦里的沈危雪真的好强硬。
    “唉……”白渺无奈叹气。
    不可以就不可以吧,反正她也不疼就是了。
    “为什么叹气?”沈危雪微微俯身,温柔地看着她,“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么?”
    “不是不喜欢,只是……”白渺顿了顿,“好像有点强硬了?”
    “但我记得你说过,你不讨厌强硬的做法。”
    白渺:“……”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白渺蹙眉思索,随即反应过来。
    他说的该不会是那次她对宋清淮的评价吧?可她当时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白渺立即反驳:“那是宋清淮!”
    沈危雪笑意渐淡:“宋清淮可以,我却不可以?”
    又来了,又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攀比了。看来她的确很怕沈危雪生气,以至于连在梦里都会莫名地感到心虚。
    明明他现在看上去比她也大不了多少。
    白渺下意识解释:“其实我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太习惯。”
    沈危雪耐心道:“哪里不习惯?”
    白渺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
    “脸。”
    沈危雪没有说什么。他安静着注视她,周身萦绕起薄薄的雾气,一转眼,他的模样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不再是少年时的样子,而是青年时的样子。
    是白渺真正熟悉的样子。
    他又变回了那个温和从容、清雅疏离的沈危雪。
    白渺惊讶:“你……”
    “这样呢?”沈危雪笑意浅浅。
    白渺对上他的眼睛。
    感觉还是不对。
    即使外貌一模一样,但他看上去还是有种无法忽视的危险。
    沈危雪仔细端详她的表情,轻声道:“还是不习惯?”
    白渺点了点头。
    沈危雪低低叹息,微微倾身,在她的眼睛上轻吻一下。
    白渺下意识闭上眼睛。
    “会习惯的。”她听到他的耳语。
    他撩起她的头发,在她的耳后细细啄吻。
    他的薄唇冰凉,气息却很灼热。白渺被他吻得耳根酥麻,无法自拔地感到战栗,她抬起手,试图推开他,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手早就被绑起来了。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梦啊,不管怎么说她才是梦境的主人,起码也要让她占据主导权吧!
    白渺半边身子都软了,她气息微乱,余光艰难地瞥到沈危雪手里的那卷画。
    那幅画……难道是之前她费尽心机都没能看到的那幅画?
    她要看,即使在梦里也要看!
    “那幅画……”
    她话未说完,沈危雪突然动作一停,幽深的眼眸随之变得冰冷。
    “有人进来了。”
    什么,有人进来?什么人还能进到她的梦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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