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着听?
    那就是“沈逍知道华大小姐和史丙会去,所以那狗洞是专为他们准备的!”
    这一次,轮到史甲出声安慰:“或许沈逍并没有想到姑娘会去,他只是算准了今夜会有刺客登门,所以多做了一重准备而已,说起来那狗洞还是为刺客准备的。”
    华静瑶欠起身子,冲着史甲笑了笑,老大哥就是老大哥,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人舒服。
    “姑娘,要不我再去看看吧,这会儿永国公府里应该尘埃落定了。”史丙说道。
    其实当时若不是带着自家姑娘,史丙也不会早早回来,他会一直留在那里,直到看完整场大戏。
    换作是史甲和史乙,也一样会提前回来,带着大小姐,谁敢冒险?
    华静瑶摇摇头:“不用去了,沈逍从游园子就是在演戏,现在想来,就连那个耳朵聋了的老杨,也是配合他在演戏。咱们跟在他们身后的时候,你可发觉有人跟踪?可发觉四周有埋伏?”
    史丙也摇摇头,他没有发觉,可是现在仔细去想,当时他们在暗处跟踪沈逍和祥伯,而那三名刺客或许就在他们身后,而后来冲进梅园的几十名护卫,那个时候应该也在吧。
    “这刺客不知是什么人,还有今天死在街上的沈逢,这两件事不知有没有联系。”史甲说道。
    华静瑶轻声笑了:“刺客当然只是刺客,至于他们背后的人,就要看沈逍想不想现在公之于众了。”
    第一四三章 不用管了
    “现在不能公之于众”,沈逍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缓缓如冰封下的暗流,“我还活着,毫发未伤,所以这也只是想要杀我却没有得手的凶手而已我要的不仅是这些。”
    祥伯和老杨,连同另外十几个头发花白却腰板笔挺的老者全都默然无语。
    白天的时候,他们是谨小慎微的老管事,是耳聋眼花的看门人,是佝腰驼背的花匠,而现在,他们如同年轻人一般神采奕奕,他们望向沈逍,目光炽烈如火,坚定如石,犹如许多年前,那时他们还年轻,他们策马入林,取胡匪首绩如探囊取物,他们奔驰而来,追随着永国公沈令责。
    今夜一战,他们依然在追随,如同久在寒夜里的人奔向初升的朝阳。
    “四公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们誓死相随!”十几个人单膝跪地,齐声说道。
    沈逍面色平静,他缓步走来,伸出手去,将他们一个一个扶起来。
    他轻声说道:“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大家不要着急,我们一件一件来做。”
    这时,祥伯说道:“四公子,今晚还有另外一拨人进来,海娃子去看过,梅园的狗洞有人爬过的痕迹。”
    沈逍眉头微蹙,道:“或许只是小孩子淘气而已,不用管了。”
    “小孩子淘气?”祥伯和老杨面面相觑,整座国公府里最小的孩子不就是四公子你吗?还会有哪个小孩子淘气到去爬狗洞的?
    “这只是小事,我说不用管就是不用管,影响不到大局。”沈逍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却如当年的永国公一样,有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威摄。
    负责后门的方伯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四公子说得没有错,的确是有个小孩子进来了,他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从后墙头进来的,那个矮的还是踩着高个的肩头,从墙头上出溜下去的,差点摔个屁股蹲儿
    可是四公子说了不用管,那就不说了吧,等到没人的时候,他悄悄告诉祥伯好了
    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外面探头探脑,祥伯沉下脸来,说道:“海娃子,有什么事?”
    海娃子吐吐舌头,闪身进来,说道:“四公子,朱禄回来过。”
    “人呢?”沈逍看向海娃子身后,空空荡荡没有朱禄的身影。
    海娃子摸摸脑袋,说道:“朱禄这会儿又走了。”
    可不是嘛,海娃子明明说的是“朱禄回来过”,而不是“朱禄回来了”,一字之差,可却不是同一个意思。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没来见我?”沈逍问道。
    海娃子道:“就是刚刚,小的在梅园的狗洞那里发现了手掌印和脚印,就去找石灰把那痕迹拓下来,结果就看到了朱禄,朱禄说看到了长公主府的马车,他担心那马车是跟着他来的,说他去外头躲两天再回来。”
    “长公主府的马车?”祥伯吃了一惊,又问道,“朱禄说那马车是跟着他来的?这个笨蛋,明明知道那马车跟着他,他还要跑回府里来?再说,长公主府为何会盯上他的?”
    沈逍嗯了一声,见祥伯似乎还要继续说下去,便道:“朱禄出去避避风头也好,至于长公主府的马车,可能是恰好路过这里,不用管了。”
    又不用管了?
    几个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公子哪里都会,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好,可就是有点马虎了,毕竟还年轻,粗心大意了啊。
    第一四四章 临时改变的计划
    这时,两个丫鬟走了进来,一模一样的打扮,一模一样的容貌。
    其中一个笑盈盈地说道:“四公子,您该敷药了。”
    沈逍嗯了一声,对老者们说道:“天色不早了,大家早些睡吧,明天来的人会更多。”
    这倒是啊,昭阳长公主和劳公公来过之后,沈四公子回来的消息便算是坐实了。
    老者们应声退下,刚刚走出木兰堂,一个小厮便飞奔着跑了过来:“祥伯,二房的大姑奶奶和三公子全都来了。”
    祥伯下意识抬头看看月亮,问道:“这么晚了,他们怎么过来了?”
    “是啊,说是顺天府来送信了,二公子被人害了。”小厮说道。
    原来是这件事啊。
    祥伯反倒是松了口气,没想到二房居然刚刚收到沈逢的死讯,顺天府办事也是真够拖沓的。
    “既然大姑奶奶和三公子过来了,那就请他们到前院的小花厅吧,我这就过去看看。”
    祥伯边说边往外走,小厮一怔,忙道:“他们说要见四公子。”
    祥伯冷笑,二房的嫡长子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若真是报丧,那让人管事过来就行了,既然是大姑奶奶和三公子亲自来了,那就不是报丧,而是试探。
    “混帐,四公子受了重伤,你难道不知道吗?”祥伯喝斥,小厮会意,飞奔着跑了。
    祥伯匆匆走了,老杨和另外几个老者也没有睡意,自从四公子回来,他们就一直兴奋着,睡觉?万一一觉醒来,四公子又不见了呢?
    “老杨,我们还没骂你呢,临时改了计划,你为何没有通知大家?”一个老者朝着老杨的肩头就一记。
    老杨闪身避开,说道:“你是说改去二楼的事?这个真不能怪我,事先我也不知道,直到冲进园子,我才发现四公子引着刺客上了二楼。”
    “那这就奇怪了,二楼不适合动手,四公子这才会改在世子爷新房外面的。”另一个老者说道。
    “嗯,十有八、九是有突发情况,四公子这才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只是这样太冒险了,万一我们晚到一步,四公子一个对三个,那二楼连退路都没有。”
    “没有退路还能跳楼呢。”
    “胡说,四公子的伤还没有好,怎么跳?”
    “四公子伤在头上,又不是腿脚,当然能跳。”
    “我说不能跳就是不能跳。”
    “你管不着,四公子想跳就跳!”
    老者们争吵的声音渐渐远去,苋菜和荠菜关上了木兰堂的大门。
    这时芹菜端着水盆走出来,苋菜连忙走上前去,冲着芹菜一顿比划,芹菜的眉头渐渐蹙起,公子在梅园里临时改变了计划?梅园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屋内,菠菜已经敷完药,看到芹菜端着水盆进来,便起身让开,芹菜拧了干净帕子,要给沈逍擦拭。
    “不用了,我自己来。”沈逍接过帕子,自己用清水洗了脸,说道,“你们都退下去吧,木兰堂很安全,你们不用守在这里,去睡吧。”
    芹菜看看沈逍,欲言又止。刚刚苋菜告诉她的事,她还是不要问公子了吧。自从这次公子回来,和她们全都生分了。
    次日,沈逢的死讯便传遍了京城,与这个消息相比,沈逍回来的事反而显得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毕竟,知道沈四公子身份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若非是昨天有人看到昭阳长公和劳公公去了永国公府,京城里的这些人家这才开始打听,也只是打听到是沈四公子回来了,至于这位沈四公子的身份,现在有两种说法:一是沈逍是永国公沈令则的外室子,如今认祖归宗了;二是沈逍是沈家旁支的孩子,沈家长房没有人了,便从旁支过继男丁承继香火。
    但是无论是哪种说法,全都经不起推敲。永国公夫人死了十六年了,永国公若是有外室子,为何直到现在才接回来?再说沈家长房虽然没有人了,可二房还有,直接从二房过继一个不就行了?
    说来说去,这话题便又回到沈逢身上。
    沈逢就是二房长子,现在他死了,死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京城里也曾有过当街杀人的事,可那多是地痞流氓打架斗殴,像这样光天化日一刀刺死的事儿,京城里的人也只在话本子上看到过,更何况,死的还是勋贵人家的公子哥。
    沈家二房的大姑奶奶沈遐嫁的是刘家的长子刘惠,刘惠虽然有个千户的恩封,可是却一直没有实缺。直到前不久,刘惠才得了实职,去了山西。沈遐自幼在京城长大,娇生惯养,到了山西后,整日和那些低价武官的家眷们交往,没过多久就烦了,刘惠无奈,只好把她送回京城。婆家对这位出身永国府的儿媳素来不敢招惹着,见她回来了也只能由着她,沈遐十天里倒有八天住在娘家。
    二房的大太太吴氏是继室,出身小门小户,沈遐从没把这个继母放在眼里,二太太察言观色,自是也不愿意和她硬碰硬。一来二去,但凡是大姑奶奶在娘家,下人们有事都是先禀给她,再禀给大太太吴氏。
    昨天沈遐在永国公府里被飞鱼卫轰出来,她不敢惹飞鱼卫,只能吃个哑巴亏。回到府里指桑骂槐,把吴氏连同吴氏生的女儿沈逦骂了一通。
    骂完了,却见刚刚还在面前的胞弟沈逢偷偷溜了,她找了一圈儿,发现沈逢正和她的丫鬟躲在一株树下搂搂抱抱。
    沈遐扇了那丫头几个嘴巴,连带着把沈逢也给骂了,沈逢心里本就恼火,被姐姐当着丫鬟的面埋怨,索性出府去了。
    沈遐还以为沈逢是出去找乐子了,没有想到沈逢竟然死在了大街上。
    “这事一定是沈逍干的,一定是他!”沈遐咬牙切齿,砸了一屋子东西。
    昨天晚上,她带着堂弟沈逡连夜去了永国公府,可是却连沈逍的头发丝都没有见到,被祥伯那个老货给挡了回来。
    “给大老爷送信的人出去了吗?”沈遐喊道。
    二房的大老爷沈令红和二老爷沈令乾新进谋了个河工的差事,这会儿去了天津卫。昨晚沈逢的死讯送回来,沈遐便让人连夜往天津送信,可是却被城门的旗手卫拦下来,说是顺天府出了命案,即使有官凭,夜里也不能出城。
    无奈之下,只好等到今天天亮开了城门,沈家才把消信送出去,可是这样一来,大老爷和二老爷怕是要到明天才能往回赶了。
    第一四五章 鲜嫩的小羊羔
    两位老爷全都没有在家,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回京。二房就只有沈逡一个男丁,二太太王氏原本还想趁着这个时候把儿子沈逡推出来,可是看到大姑奶奶沈遐想要吃人的态度,索性一把泻药把沈逡放倒了,沈遐叫嚣着让沈逡去大理寺敲鼓鸣冤告沈逍杀人,大夫就上门了,沈遐这才知道沈逡病倒了。
    “装病,这个白眼狼,平日里逢哥儿有多照顾他,这个时候他竟然装病,他怎么不去死!”
    这话立刻就传到了二太太王氏耳朵里,王氏气得发抖,索性也躺到床上,不到半个时辰,府里上上下下便全都知道二太太被大姑奶奶给气病了。
    大太太吴氏平时没少被继女欺负,现在大老爷不在家,沈遐惹不起沈逍,就把一肚子恶气全都撒到她们身上了。
    吴氏不担心自己,她担心的是女儿沈逦。沈逦只有十岁,从小到大,没少被沈遐打骂,在沈遐眼里,这个府里就只有大老爷以及她和沈逢是正经主子。
    听说沈逡闹肚子病倒了,吴氏便猜到是二太太搞出来的,可是她舍不得给女儿下药,又不知道该把女儿藏到哪里。
    正在这时,丫鬟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说道:“大太太,不得了了,大姑奶奶提着鞭子过来了!”
    吴氏吓得一哆嗦,今年的宫宴,她带着沈逦一起去的,太后还是第一次见到沈逦,赏了她一匣子宫花并一对镯子,这件事被沈遐知道了,一鞭子抽到沈逦的脸上
    沈令红知道以后,居然对抱着女儿痛哭的吴氏说:“不过就是姐妹之间的打闹,遐姐儿下手重了些,下次让她轻点儿就是了。遐姐儿自幼没有了母亲,你这个做继母的,就不能对她包容一点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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