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立刻吩咐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尹捕头便带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了进来。
    “大殿下,他就是乱花,明珠记就是他写的。”尹捕头说道。
    华大小姐冷眼旁观,简直不想直视了。
    这大胡子少说也有四五十岁了,那胡子连同他的头发全都乱糟糟臭哄哄的,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个写词话本子的。
    在华大小姐的心目中,写词话本子的人,要么是怀才不遇的白面书生,要么就是放浪形骸的风流才子,怎么会是个抠脚大汉呢,这以后还让不让人看话本子了。
    “你就是乱花?”大皇子问道。
    这还是大皇子第一次亲自办案,以前虽然也办过,可也没有像这样,连这么一个看上去没什么关系的人都要亲自询问。
    大汉显然是被刚刚尹捕前的那句“大殿下”给惊住了,直到大皇子连问三遍,他猛的反应过来,立刻双膝着地跪了下去:“小人乱花参见大殿下。”
    虽然驴唇不对马嘴,但也是回答他就是乱花了。
    在华大小姐的心目中,写词话本子的人,要么是怀才不遇的白面书生,要么就是放浪形骸的风流才子,怎么会是个抠脚大汉呢,这以后还让不让人看话本子了。
    “你就是乱花?”大皇子问道。
    这还是大皇子第一次亲自办案,以前虽然也办过,可也没有像这样,连这么一个看上去没什么关系的人都要亲自询问。
    大汉显然是被刚刚尹捕前的那句“大殿下”给惊住了,直到大皇子连问三遍,他猛的反应过来,立刻双膝着地跪了下去:“小人乱花参见大殿下。”
    虽然驴唇不对马嘴,但也是回答他就是乱花了。
    第一七四章 我只是个抄书人
    “小人记性不好,就连早上吃的什么也不记得了,这本书是小人前些日子写的,里面有些什么人,小人也忘了,只记得有个李明珠,至于她妹妹是叫李爱珠还是李明白,小人刚刚的确是记错了,这会儿想起来了,她妹妹就是叫李明白。”
    大皇子已经懒得再听这大汉胡说八道了,他叫来尹捕头,沉声说道:“此人胆敢在本皇子面前信口雌黄,先打四十大板,再行审问。”
    尹捕头应声,叫了衙役过来。两个衙役二话不说,便按住大汉肩头,大汉方到此时才明白过来,他要挨板子了!
    四十大板啊,那是能要了他的性命的。
    “大殿下饶命,小人冤枉,那本造孽的破书并非小人所写,小人是代人受过。”
    这飞来横祸一定是那本破书招来的,一定是!他在坊间曾听人说起,前朝有个读书人写了一首诗,官府根据那首诗认定他包藏祸心,意图谋反,所以判了斩立决。
    那首诗只有二十个字,而这么一本书的字数,要比那诗多了许多倍,二十个字都能意图谋反,一本书那更是谋反了。
    大汉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他要去抱大皇子的大腿!
    可是那两个衙役的大手就像铁钳,让他动弹不得。
    “冤枉,小人冤枉!”
    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大皇子和华大小姐不约而同捂住了鼻子。
    大皇子嫌弃地对两个衙役道;“把他带出去弄弄干净。”
    别人是吓尿了,这位直接是给吓屙了。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大汉重又被带上来,他的三魂六魄早就吓跑了一半,再次看到大皇子,不用盘问便自己全都招了。
    他的确是叫王乱花,也的确住在京城麻子胡同,但这本《明珠记》也的确不是他写的。
    他虽然长得不像读书人,但他却的确是个读书人。他爹活着的时候,便在麻子胡同外面摆了一个代写书信的小摊子,后来这小摊子传给了他,他便是做着代写书信的营生。
    有一天,来了一个少年,那少年穿著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厮,小厮给了他一卷书穰,让他代为抄写,那卷书稿全部抄一遍,给他二十两银子!
    这种生意他不是第一次接了,以前也有那写得一笔烂字的人,让他代为抄写,只是这个小厮出的银子更多而已。
    他虽然是读书人,可自幼长于市井,有些事不用问也能猜出几分。
    “小人当时就怀疑那书一定是哪家公子小姐悄悄写的,担心让家里长辈说他们不务正业,便花了银子雇小人抄书。小人万万没有想到,那竟然是一本反书!”
    他抄的时候不经大脑,也只是对那本书有个草草印像,否则不会连李明珠妹妹的名字全都不记得。
    大皇子和华大小姐交换了目光,原来这人竟然以为那是一本反书。
    “那小厮先付了五两订金,说好一个月后来取,小人虽然做的是小本生意,可也童叟无欺,待到一个月后,便把已经抄好的书交给了他,他也把余下的十五两给了小人。又过了几天,那小厮又来了,小人以为又有生意了,没想到这一次,他不让小人抄书了,而是让小人拿了这本书去万卷坊,只要小人把书交给万卷坊,并且一口咬定这书是小人写的,就给小人五十两银子。”
    大汉说到这里,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都怪小人,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五十两银子,一时起了贪念,就答应下来。”
    “万卷坊?秦家的万卷坊?”华静瑶插口说道。
    是了,她怎么忘了,秦家不但拥有当世最大的藏书楼天心阁,而且秦家还有两个印坊,一个是与官印并称的天心阁,还有一个就是万卷坊。天心阁印的都是经书史籍,万卷坊所印却很杂,也常有词话本子。
    可是《明珠记》却并非由秦家的万卷坊印制。
    当初她买了一百本,自是知道的。
    “对啊,小人就是去了秦家的万卷坊,当时接待小人的是一个管事,他把书稿收下,就让小人走了。小人从万卷坊出来,刚刚拐了一个路口,就看到那个小厮,那小厮真的给了小人五十两银子,全都是白花花的现银,小人拿着那装银子的匣子,腿软手软,生怕被小偷盯上,跑进钱庄子,把银子换成银票这才心安。”大汉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也不知道他是热的还是吓的。
    华静瑶扬起手里的那本《明珠记》,在大汉面前晃了晃,说道:“可这本书并非万卷坊印制,你又当如何解释?”
    “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后来小人在坊间看到那本书,还特意买了一本,小人也发现那书上没有万卷坊的标记,可小人也没有多想。”大汉又开始后悔了,大皇子和这位姑娘,该不会让他把那前前后后加在一起的七十两上缴吧。
    华大小姐问那名大汉,道:“你在万卷坊见到的那名管事姓甚名谁?”
    大汉说道:“他姓梁,那名小厮让我到万卷坊找梁管事,只需把书搞交给他就行。”
    大皇子再次叫来尹捕头,说道:“他的口供你都听到了?去查吧,速去速回。”
    尹捕头出去,大皇子便又叫来一名擅画人像的属下,带着大汉下去,把那名小厮画出来。
    过了半个时辰,尹捕头便把印坊的人带来了。
    第一个传进来的是汇文斋的大掌柜和一名管事。
    《明珠记》便是由汇文斋刻印的。
    华静瑶记得华三老爷说过,他之所以接到这画插图的活儿,是江南给介绍的,江南和汇文斋的东家有几分交情。
    身为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东家,江南认识的人自是不少。
    来人是汇文斋的大掌柜和管事,并非东家,想来也不一定认识江南。
    “《明珠记》是小号刻印的,小号还专门请了名家绘制插图,又从杭州重金聘请了雕版师傅,虽然这本书上市大卖,可是因为刻印的成本过高,至今也才刚刚回本。”大掌柜说道。
    第一七五章 暴毙的梁管事
    华大小姐在一旁不由撇嘴,你们请的雕版师傅看上去也不怎么样,想来不是名家,白白浪费了我爹的好画。
    “那么这本书的作者你们可曾见过?”大皇子问道。
    汇文斋大掌柜道:“回大殿下,这本书最初并非是小号接的,而是由万卷坊转来的,因此小号并没有见过此书作者。”
    “万卷坊转来的?没有见过作者,你们是如何支付稿酬的?”大皇子不解。
    汇文斋大掌柜解释道:“不怕大殿下您笑话,小号早年在京城名不见经传,只能靠着帮那些大刻坊干点小活勉强活口。直到最近两年,因着小号印了几本销量很好的词话本子,那些书局愿意代卖小号的书,这才在京城里有了名声。小号的东家知恩图报,感谢那几家大刻坊当年出手相助,因此,小号手头的活儿再多,也要抽出人手来,接下那几家大刻坊转过来的稿子,万卷坊便是其中之一,这本《明珠记》便是万卷坊转过来的,小号只管向万卷坊支付一干费用便可,小号只管接书,书是小号印的,可是作者却是人家万卷坊的,无论这本书能不能卖个好价钱,小号也不会与作者见面,这是行规。”
    大皇子不明白了,不问不知道,原来刻坊印书还有这么多的道道。
    “那么这本书,你们给万卷坊支付了多少银子?”华大小姐问道。
    管事拿出带来的帐册交给大掌柜,大掌柜翻到其中一页,双手呈到大皇子面前:“大殿下请过目,小号支付给万卷坊一百两银子。”
    果然,帐册上写得清清楚楚,这笔银子就是支付给万卷坊,而不是乱花本人。
    第二个被传上来的是万卷坊的胡掌柜,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名管事,一名姓王,一名姓方,却独独没有王乱花口中那位姓梁的管事。
    万卷坊是秦家的产业,秦家五个房头全都占股,这股份的比例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只要五个房头还在,这股份便也在。如今管理万卷坊的是秦家三房的二老爷秦宙,他是秦崴的从叔,胡掌柜则是秦家的世仆,平日里打理琐事的便是胡掌柜。
    大皇子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胡掌柜,问道:“贵号可有一位姓梁的管事?他为何没有一起过来?”
    胡掌柜忙道:“回禀大殿下,小号确实曾经有一位梁管事,但是他三个月前不幸离世了。”
    “什么?”大皇子眉头微动,华大小姐也欠起身子。
    梁管事已经死了?这件事也太巧了。
    华大小姐想起来了,华三老爷开始给这本书画插图,就是在大约三个月前。
    “梁管事是秦家的世仆,还是从外面请的?他是哪里人氏,又是如何死的?”大皇子沉声问道。
    胡掌柜说道:“回禀大殿下,梁管事算不上是府里的世仆,但也有些关系。他名叫梁义,他的娘子原是三房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和梁管事是自幼订亲,梁管事是通州人氏,父母双亡,幼时住在叔父家中,叔父死后,他便独自出来谋生,先是在通州的一家铺子里,存了一点钱后,便自己开了个小铺子,成亲以后夫妻二人一起开铺子,无奈生意不好做,铺子关门后,他娘子便求到老夫人面前,想在府里给丈夫谋个差事,恰好万卷坊这边缺人,梁义读过书,会算帐,又自己开过铺子,人也机灵,二老爷让小人看过,小人也觉得他还行,就让他来了小号,先是给管事们帮忙,三年后正式让他做了管事,唉,他是去年才当上管事的,没想到刚刚一年,便……他是在回通州老家给叔父上坟的路上,从马上摔下来摔死的。”
    秦家是世家,万卷坊又是老字号,这样的地方不会随随便便用人,就像这个梁义,也算是知根知底,而且进了万卷坊之后,磨练了三年,才终于做上管事。
    华大小姐看向胡掌柜,问道:“他是骑马摔死的?当时有人看到吗?”
    “有的,梁义是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回通州的,据说原本是想坐车回去,可是他的小儿子想要骑马,梁义觉得到通州也不远,便去驿站租了三匹马,父子三人骑马回去。据他的大儿子所说,走在半路上时,梁义的马突然惊了,父子三人之中,只有梁义的骑术尚可,两个儿子都是不久前才学会骑马,根本没有能力追上那惊马,待到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时,只看到梁义倒在路上,已经断气了,那匹惊马已经不见了踪影,对了,发现梁义尸体的地方已属通州地界,当时通州县衙还派了仵作前往,证实梁义确实是摔死的。”胡掌柜解释得非常详细,显然当时秦家也派人去仔细调查过了。
    华大小姐看向胡掌柜,问道:“他是骑马摔死的?当时有人看到吗?”
    “有的,梁义是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回通州的,据说原本是想坐车回去,可是他的小儿子想要骑马,梁义觉得到通州也不远,便去驿站租了三匹马,父子三人骑马回去。据他的大儿子所说,走在半路上时,梁义的马突然惊了,父子三人之中,只有梁义的骑术尚可,两个儿子都是不久前才学会骑马,根本没有能力追上那惊马,待到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时,只看到梁义倒在路上,已经断气了,那匹惊马已经不见了踪影,对了,发现梁义尸体的地方已属通州地界,当时通州县衙还派了仵作前往,证实梁义确实是摔死的。”胡掌柜解释得非常详细,显然当时秦家也派人去仔细调查过了。华大小姐看向胡掌柜,问道:“他是骑马摔死的?当时有人看到吗?”
    “有的,梁义是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回通州的,据说原本是想坐车回去,可是他的小儿子想要骑马,梁义觉得到通州也不远,便去驿站租了三匹马,父子三人骑马回去。据他的大儿子所说,走在半路上时,梁义的马突然惊了,父子三人之中,只有梁义的骑术尚可,两个儿子都是不久前才学会骑马,根本没有能力追上那惊马,待到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时,只看到梁义倒在路上,已经
    第一七六章 我认识他
    出了顺天府,便看到巩六的小厮白夜在路边张望,看到华静瑶,白夜飞奔过来,说道:“华大小姐,我家六少爷在江南春呢,秦大人和骆仵作,还有张家的十二少爷也在,正等着您呢。”
    秦崴和骆炯这两位避嫌的,这会儿已经等得心焦了,他们不能让人来顺天府打听,巩六和张十二也不能舔着脸过来,只有华静瑶能仗着大皇子表妹这个身份,时不时地过来看望大表哥。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借口,可是有借口和没有借口是两码事,如她这般有借口的就能出入顺天府,巩六和张十二少脸皮再厚,没有借口也不能来,秦崴和骆仵作要避嫌,无论有没有借口都不行。
    一股优越感油然而升,看着顺天府外迎风招展的旗子,华大小姐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不过,华大小姐没有忘记安排人手,史甲带着他的两个小跟班动身去通州,华静瑶担心他们人手不够,又让他回府点了十名护卫。
    史乙则留在衙门里,华静瑶略等一刻,史乙便出来了,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关老黑的案子已经结了,明天就要判了。”
    “这么快?”这倒是出乎华静瑶的预料了。
    史乙低声说道:“小的是问的黎府尹身边的人,据说那几个被关老黑卖掉的女子,全都是永国公府的人给找到的,沈四公子还打发人来过问了,犯人是咱们抓的,人证是永国公府送来的,黎府尹岂能拖延啊。”
    是啊,黎府尹是老油条,看到这样的阵仗,心里怕是已经明镜似的,他若是再拖延几日,长公主府和永国公府,谁知道还会再弄出点什么夭蛾子来,还是见好就收,送到面前的功劳不拿,那不是傻吗?
    “嗯,那关老黑被割了肉,模样好不恶心,明天我就不过来看审了,你过来吧,若是黎府尹审得好,你就替那几个被拐卖的姑娘家,送块清正严明的匾额,还有那几个姑娘,看看能不能安顿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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