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迟早会知道,见了我,知道真相,你才是真的无颜面对,万劫不复。”
    ……
    狄一苇策马在盛都大街上狂奔。
    她虽然一直从军,但却是个著名“懒将”,除了打仗,一向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日常巡视军队,都坐轿子。
    她的部下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她骑马了。
    还骑得发疯似的。
    狄一苇却知道必须快,因为城门虽然没有她的军队,每日她却会派自己的手下例行巡查各处城门,她的精锐,都是反应迅捷之类,赶回来报信,那盛都大营军队一定进城不久,大部队很可能还没进来。
    这意味着,只要能尽早一刻关闭城门,就能将更多的叛军阻挡在城门之外。
    盛都城高墙坚,守城不难,就能坚持等到援军。
    所以她没有管作乱的萧家,也没管进城的军队。一骑长驰,直奔城门。
    但是今日大雪,雪深三尺,一大早积雪未扫,再好的马,也走不快。
    狄一苇环顾前方茫茫大路,握紧了手中烟杆。
    忽然她道:“来,都随我喊。”
    部下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狄一苇吸一口气,大喊:“三狂五帝都是傻子啊!”
    众人:“……”
    狄一苇:“喊!”
    众人:“……三狂五帝都是傻子啊!”
    狄一苇:“给人骗得团团转啊!”
    众人:“……给人骗得团团转啊!”
    街上百姓:……这是在干什么?
    二人转吗?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怎么回事?发疯了吗?”
    “三狂五帝又是谁?”
    “这个我好像听说过,似乎是很多年前很厉害的八个人……”
    “这么厉害啊,那怎么会被人耍弄,还被当街嘲笑?”
    喊声远远地传出去。
    天空中有流光过。
    端木忽然停了脚步,旁边桑棠没有他的天听能力,诧道:“怎么?”
    端木:“有人在骂我们呢。”
    桑棠一笑,“那又如何?以前骂我们的人还少了?走吧,快点去疗伤。”
    端木刚一转身。
    狄一苇:“……桑棠是个小白脸啊!”
    部下:“……桑棠是个小白脸啊!”
    狄一苇:“被老太婆金屋藏娇啊——”
    百姓:“喔——”
    部下:“……被老太婆……”
    人影一闪,端木鬼魅般出现,狄一苇还没看见他人影,就大喊:“送我去城门,我就不传唱了!不然你便杀了我,永平军二十万儿郎也会永远传说桑棠的金屋藏娇!”
    端木玉一般的脸眼看就要龟裂,衣袖一挥。
    下一瞬狄一苇从原地消失。
    再下一瞬端木拎着狄一苇出现在盛都城墙之上,脸色更白了,一边扔下狄一苇,一边冷冷道:“再说桑棠一个字,我必杀你。”
    狄一苇对他做了个封嘴姿势。
    端木消失,狄一苇转身。
    城头上忙忙碌碌,一个披着红披风穿着软甲的老妇人正在厉声下令:“将这些俘虏都杀了!”
    有人犹豫地道:“夫人,这些人是我大乾士兵……”
    “敢和我对抗,就准备好去死。”容老夫人冷冷道,“对铁慈我都如此,何况他们?”
    四周无人说话。
    “杀我的人,夺我的军,骗我的孙子给她卖命,如今还要逼首辅告老。兔死狗烹也不是这么个做法。”容夫人垂首看着底下源源不绝入城的军队,唇角笑意森然,“真当我狄氏没有血气么?”
    却在此时,有人在她身后哑声道:“是啊。”
    容老夫人惊得猛地一跳,骇然回首。
    此刻城头上都是她的亲信,旁人根本上不来。
    这是谁?
    更要命的是,她久违地上城头,想要体验占据高位的感觉,不喜欢一大堆人围着自己,护军都派去处死俘虏了。
    此刻身边无人。
    然后她看见了半边甲裙,一双不大的染满灰尘的军靴。
    这世上,此刻除了她,还能公然穿着铁甲的女将,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还在深宫里。
    容老夫人回首,手中的龙头拐杖已经狠狠砸了出去。
    砸到一半,拐杖上的龙头嘴一张,一点寒芒射向身后人。
    然而狄一苇更快。
    她搁在唇边的烟杆一震,也射出一点寒芒,那寒芒直直撞上了龙头拐杖射出的寒芒,生生将那点星光撞飞,随即“咻”地一声,容老夫人身子一震。
    她的眉心,多了一个小小的洞,洞里一点冷光闪烁。
    狄一苇一口烟,喷在了她的脸上。
    才道:“对啊,真当我狄氏没有血气么?”
    然后她一脚将容老夫人尸首踢下城墙。
    尸首先是砸在入城将士的头上,引得底下一阵惊呼,士兵纷纷避开。
    尸首沉重地砸入尘埃。
    有人惊呼:“是容老夫人!”
    开城人却死在城下,众人惊疑不定,一位将官立即手一抬,停止了进城,望着城墙之上。
    城墙之上探出一张人脸,盛都大营那位副将惊道:“狄指挥使!”
    狄一苇站在高墙之上,背对着那些惊疑不定的容府护军,对底下冷笑了一声,道:“来啊,进来啊。”
    盛都大营副将的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
    狄一苇出现了,她一出现,容老夫人就死了,看狄一苇那有恃无恐神情,显然城头上局势已经被狄一苇的人控制了。
    那现在入城,岂不是送死?
    副将想到这里,急命:“先退!退出吊桥!等城内发出号令再说!”
    正待入城的军队立即开始后退。
    狄一苇这才转身,独自面对那些惶惑的容府护军,不急不忙抽了口烟,道:“江叔。”
    对面,容府的领头老护卫,怔了一会,苦涩地低头行礼,“表小姐。”
    “放下武器吧,别造孽了。”狄一苇道,“首孽已伏诛,你们不过是扈从。此时悬崖勒马,我还有机会向太女讨情,保你们不死。”
    “别让我难做。”
    “咱们狄家的人,一生忠义,不要临到老了,晚节不保。”
    老护卫沉默半晌,抛下武器,“遵表小姐令。”
    容府护卫退后,城头守军立即捡起武器,先将他们绑了。
    狄一苇道:“还不去关城门?从现在开始,盛都全城警戒,若非王令,任何人不许进出!”
    一群士兵奔下城去,片刻后,震动声响,吊桥吊起,城门关闭。
    狄一苇低头看缓缓退去的盛都大营,估算一下人数,进城的应该只有一半不到。也就是五万人左右。
    她稍稍舒一口气。
    她带来了两万精锐,一万在城外,昨晚事发突然,应该还在赶来途中。
    一万在城内,分散在各处负责稳定盛都事态。
    现今城中有五军都督府一万官军,宫内有白泽和太女九卫护卫一万。三大营近两万人。负责守城。
    从人数上来说,差不多。
    问题出在猝不及防,对方已经进城,很可能烧杀掳掠百姓,造成恐慌。
    而城内数万军队,没能在第一时间形成防线,一旦叛军散开屠城,事态就不可挽回。
    更糟的是,达延忽然突破长乐王的防线,直入中原腹地,裕州一旦失守,盛都便几乎敞开在骑兵马蹄之前,以达延战马的速度,两日夜便可逼至盛都。
    而因为永平被围,辽东出兵,九边大将都被牵制,且南下通道被切断,想要驰援盛都就要绕路。
    盛都,就在这短短一夜之间,陷入了二十年来,最危急的时刻!
    第485章 挟持
    身后脚步声响,她的亲兵追过来了。随之赶来的还有离城门最近的部分血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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