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轰然一声。
    那群平地起飞的家伙无动于衷地追过去,几道白光笼罩了黑衣女子,冷冷道:“别动,碰到白光你便碎了。”
    黑衣女子果然不动。
    但随即滴滴声响起。
    “扫描完毕,样本不符。”
    银衣人们大骂:“这也行!”
    ……
    在天善坊、簪花巷、浮水桥……以凝芳阁为中心数里方圆内,这样的场景不断发生。
    这样的嘀嘀嘀声也不断响起。
    “样本不符……”
    “样本不符……”
    银衣人们分散多处,疲于奔命。
    指挥部里,云不慈皱眉看着不断闪烁的小点,喃喃道:“议员为什么不拿出dna数据追踪炮……”
    此刻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也迅速传遍大街小巷。
    瑰奇斋反了!
    太师于宫中刺杀陛下不成。
    陛下逃亡于盛都,太师紧追不舍。
    百姓有一瞬间的懵,陛下和太师,不是情深意重的师徒么?
    而对于百姓来说,陛下和太师,都是心中的神。前者是抚爱万民为政清明的最高统治者,后者是造福一方常年行善的陛下恩师,都是爱戴的人物,听说她们反目,百姓简直觉得有雷当头劈了下来。
    但当百姓们看见被追杀得狼狈的黑衣女子时,便愤怒起来,有人质问,有人冲上去阻拦,有人开始冲击瑰奇斋。
    无论如何,在百姓心中,依旧是皇权至上,太师是臣,臣子怎可如此大逆不道?
    银衣人们十分狼狈,他们目前接到的命令,是不能直接对盛都百姓动手,以免引起民愤,破坏之前太师在百姓中好不容易营造的良好舆论基础。
    但他们也没想到,仅仅是一句话,这良好基础便摇摇欲坠。
    云不慈便是再苦心经营,惠及天下,那也一样是在铁慈的意志下进行,也是在铁慈的支持下,瑰奇斋才有了这样的发展速度,同样她赈灾救民之举,无论看起来多么像邀买人心,在历朝历代都为君王所忌,唯独在铁慈这里,从无阻碍,还一直都能得到当地官府的全力配合和支持。
    每次云不慈的赈灾活动,官府都有参与,出钱出力,百姓一样看在眼底。
    百姓心中有杆秤。
    如果说云不慈赢得了百姓的爱戴和感激,那么,一直支持她,在爱护百姓上同样不遗余力的铁慈所得到的爱戴便更多。
    也因此,当今日这矛盾毫无遮掩地在百姓面前撕开,几乎立刻,百姓便甩脱彷徨,有了选择。
    瑰奇斋避开交锋,关了店门,还下了铁门,百姓扑在铁门上捶打,声音震天响。
    直到百姓见实在推不开,也只能悻悻离开。一边走还一边发誓,以后再也不买瑰奇斋的东西,也绝不接受瑰奇斋的施粥!
    远处,带兵赶来保护百姓的赤雪和夏侯淳驻马街边,十分意外,也心潮澎湃。
    陛下是对的,敌人不愿一开始就正面冲突。
    但陛下也没猜到,盛都百姓,为了她,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拥有强大武器的敌人正面冲突。
    盛都百姓们,从来都知道,他们拥有一位怎样英明的皇帝。
    陛下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赤雪抱着怀中的罐子,罐子还依旧散发着微微的热度,她轻轻抚摸罐身,仰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丹霜,你看见了吗?
    陛下在,盛都在,盛都在,百姓在,百姓在,陛下在。
    属于大乾的荣光和血气永远不灭。
    她将罐子抱紧,脸贴在罐身上。
    这么多年,她很少有机会贴在冷性子的丹霜身上。
    丹霜操心着陛下的安危,眼珠子一刻不停地围着陛下转,而她要做个稳重周全的大女官,也没有和闺蜜撒娇亲昵的想法。
    她们相伴长大,直到此刻,才是两人此生最近的距离。
    ……丹霜,我此刻心如刀绞,却不敢想象陛下该是何种心情。
    更不敢想象陛下还要在这样的心情下,以帝王之尊奔波逃亡,亲自将危机和敌人引出盛都。
    仿若四年前重明事变重演,她总在最艰难最苦痛的时刻,担下最煎熬最危险的未来,默默流血,一言不发。
    现在,天色将暗,她又在哪里奔走呢?可曾吃上热食,可有机会休息?身边谁能护她爱她?
    丹霜,你若在天有灵。
    记得一定要保佑她。
    ……
    铁慈带着萍踪和景绪从暗门里走了出来。
    眼前是一间不大的屋子,有简单的木桌木床,墙角堆着水和干粮,一些备换的皮甲头盔,另一边还有个小门,里面放着一些木桶,有淡淡的火油气味散发出来。
    一看便知,是城头上用于士兵休息的角楼。
    此时萍踪才发现,这条路竟然直通内城城头。
    铁慈步伐不停,直接走向城头,兵甲相撞之声响起,有守城的校尉发现城头上竟然出现陌生人,带着士兵急急赶来。
    萍踪上前一步,抬手一翻便是重明宫供奉的腰牌。
    对方顿时停住脚步,口称大人,恭谨退后,萍踪道:“给我们准备干粮马匹,我们要出内城门。”
    此时天色已晚,城门关闭,对方应了一声,不敢多问,亲自下城去准备。
    铁慈等人也跟着下城,走下阶梯时,铁慈忽然听见极其轻微的“滴”的一声。
    第549章 赌场
    她立即回头,目光扫视,城墙上士兵不少,各司其职,看不出什么异常。
    “怎么了?”景绪问。
    铁慈摇摇头,忽然返身,走到城墙边往下看。
    众人莫名其妙,只好又跟过去,跟着她一起俯身看底下黑暗,萍踪道:“小姨你做……”
    “什么”两字还没出口,铁慈道:“背后!”
    萍踪想也没想,身形向左一闪。
    与此同时,景绪向右一闪。
    铁慈则倒翻而起,整个人向城下落去。
    四面惊呼一片。
    惊呼声里,隐约有“嗤”一声轻响。
    一道白光闪过,铁慈三人方才站立的城墙处,砖石消失不见,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铁慈也消失不见。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黑暗中一阵气流涌动,伴随着轻微的嗡嗡震动之声,众人瞳孔中只捕捉到几道模糊的铁甲流光,颊边割过凌厉的风。
    萍踪和景绪看得清楚一点,两个士兵打扮的人,忽然出现,这两人背后生出奇怪的银色的翼,速度惊人,转眼便从城墙那头到了这头,脚一抬便越过堞垛,向城墙底扑去。
    却在此时,已经落往城下的铁慈,忽然鬼魅般又翻了上来。
    她一直单手抓着城墙边缘,呼地一声翻上来,正巧在落下的两人中间,那两人只看见一张雪白的脸忽然从底下浓郁的黑暗中浮现,视觉效果十分惊人,顿时都呆了一呆。
    只这么一怔。
    铁慈双脚飞踢,一脚一个,将两人生生踢飞。
    在两人被她踢落那一霎,她剩下的那只手闪电般在两人背上一抄,两只嗡嗡震动的飞翼便抄在手中。
    那原本还不惊慌的两人,顿时一声惊叫,手舞足蹈向下落去。
    铁慈:“接着!”
    景绪和萍踪一手一个将那飞翼抄在手中。
    “呼”地一声如翻花,铁慈单手抓堞垛,在半空中翻过一圈,飘飞的衣袂透过城墙上火把的光,溅飞无数星点。
    远处天际又见白光,即将抵达城头。
    铁慈:“所有人避开!景绪!萍踪!”
    景绪和萍踪都是绝顶人物,短暂时间已经摸清楚那东西的戴法,飞快地绑在自己背上。
    两人应声,一左一右搭住铁慈双臂,三人一起往城墙下冲去。
    旁观的士兵一边跑一边回头一边目瞪口呆,以为这三人要在城头上自杀。
    冲不过三步,背上嗡地一声,三个人都飘起来了。
    以城墙为平地,九十度垂直,三人在城墙上飞渡。
    身后轰地一声,又塌一截城墙。
    头发被风扯直,风声猎猎,萍踪哈哈大笑,景绪神色惊异。
    那些怪人来自何处?为什么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以飞,可以千里夺人头,可以抬手间樯橹灰飞烟灭,随便一个人,都堪比三狂五帝。
    当年他们意气风发指点江湖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
    转眼间三人奔到城下,萍踪一声呼哨,三匹马从门洞里穿出,三人正好落在马上。
    驰出好远萍踪回望,看见城头缺了两块,像缺牙的巨兽茫然地张嘴对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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