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津亦是雀跃道:“果真是好了?”
    沈朗再次点头。
    “可以骑马,可以练剑了?”林津再问道。
    “六月里原是可以了,侯爷慎重,而今更是无碍了。”沈朗道。总算了结此事,他是可以多有些时间陪陪小外孙了。
    “不是要三年?”岑季白疑道。
    沈朗这回摇头了,并不是一定得要三年,调养得宜,少些日子也是有的。林津年初便减了药,到六月里,已是无碍,而今更是彻底好了。“侯爷这些日子可还有疼痛之感?”
    “没有。”林津也确信自己无碍了,转而便唤了声小刀,“你将银霜带到宫里来。”
    但小刀去府上牵马,母亲定然知道他是好了,又催他回家里可怎的?林津又喊住小刀,有些不甘道:“罢了,先不去家里。”两三年不曾用它,大约还得重来训上一回。
    岑季白便道:“你若喜欢,先用着紫电?”
    “好!”林津从床上跳下来,顺手取了岑季白佩剑比划几下,道:“我们去飞羽军,会会莫折。”
    还会会莫折,就林津现在的技艺,恐怕连小刀也打不过了……岑季白虽未言语,神色间早出卖了心中念头。
    林津二指并拢住剑身,转过剑柄来,往岑季白肩头戳了戳,又指了指寝殿外头。
    岑季白国事虽忙,晨起练剑还是有的,林津歇了三年,哪里能是他的对手。只是林津要练手,他也不得不去。
    两人到了殿外,林津提剑在手,却道:“你得让我赢。”
    岑季白接过阿金佩剑,好笑道,“你想怎么赢?”
    林津未及答话,已挑了剑刺过来。他虽歇了不少日子,但惯常也是看着岑季白演练的,何况底子又极好。起初几式固然显出生疏来,但渐渐熟悉,一招一式,也并不比从前差了太多。两人你来我往,挑刺旋砍,身形洒脱飘逸。但没过一会儿,林津已是累得不行,倚着剑吁吁喘气,果然是歇了近三年的人。
    “回去歇一歇罢。”岑季白笑着上前扶他,正要往殿内去,林津整个人的重量却都压了下来,脚下横勾,将他带到地上按住。
    林津重重地趴倒,卧在他身上,浑身重量可是不轻。而后,他得意道:“就要这样赢。”
    就像多年以前榴花纷飞的时节,撩拨他心动的那一回。但这话林津说不出口,只不满道:“你自己喂的,自己承着吧,哼。”
    岑季白这一年不知从哪里得来灵感,发了疯似的要膳房备出种种可口吃食,膳夫们往那条天字一号街上习了精髓,但凡林津不必忌口的,都是见天地变着花样来做。
    林津并不是易胖的体质,但有这样的吃食诱惑,又少活动,总是静养,不觉间也沉重了许多。待他意识到不对时,沉出来的那一些已经不好减下去了。
    林津倒能忍着少用一些,奈何岑季白总拿着美食往他跟前晃荡,这便常有无法抑制的时候。因此他养好了身子,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将岑季白摔在地上,狠狠地压下去,让他承一承这重量。
    岑季白乐了好一会儿,瞧着林津漂亮的眸子,下意识地想要止住心中悸动。又忽然想到,林津已然是好了,他还顾虑什么……便以手固住林津,仰身就要吻上去。
    “陛……陛下。”阿金慌忙跪下。
    该死,他怎么就撞上这种时候。
    岑季白从地上站起来,狠瞪了阿金一眼,而林津已回去寝殿了。
    “……陛下,典客许大人求见。”阿金小声道。
    “不见。”岑季白转身要往寝殿去。这许挽容能有什么事情,还不就是虞国人又来要粮了。去年夏国在西北大胜,虞国主战派不由得有些弱了声势,卫赫等人更是力阻,这战事也就未能兴起。再有李牧调停,南境到底安生下来。只是,虞国揪着欠粮一事不放,去年不曾得粮,便等今年秋收。
    岑季白是恨不得将使臣拖出去砍了,只是去年他应过要还,无缘无故的,不好毁诺。
    更何况,成亲之前,他不想再有战事。一来虞国强盛,这战事起来,一时便完不了,境内许多事情便要搁置;再一来,他不愿夏国损耗太大,想得几年闲暇修养生息;最后,或许于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一点私心。虞国的邦交是李牧故意作了人情,教林津毁了,若起了战事,就算他拦着林家,林家也势必会往南境去。而战场上刀剑无眼,林家人谁有个万一,林津都不能安心嫁他。他最担心是这万一太大,林津不得不承起家中重责。
    总而言之,亲事未成,甚至可说是,没有子嗣之前,虞国这一场仗,他都不愿打。
    而大婚定在明年三月,三月初七,亦是前世他与林津成亲的日子。岑季白一心想补给林津一场美满大婚,虽比前世早了两年,他不愿多等这两年,却还是要等三月初七日。
    这一阵朝中武将倒是力主伐虞,至于还粮,常平仓都没补足,便是一粒粮食,岑季白都不想给。
    故此,这种时候,他不想见许挽容,见到了,便是极烦厌的。
    “陛下,”阿金自叹倒霉,“许大人道是要事。”
    “不见!”岑季白已经阖上寝殿大门。
    很快,他又从殿内走出,满脸的不悦难以掩饰,只招了小刀吩咐备车,道是去西北食肆。转而看到阿金,岑季白无端笑了笑,轻咳了两声。
    阿金恨不得将自己缩小成一只蚂蚁,别叫岑季白看见。
    “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好了?”岑季白道。
    阿金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否则今日他就要倒大霉了。
    “去吧,”岑季白挥了挥手,转身步入寝殿,瞬间换了喜色,喊道:“三哥,好了好了,你要出宫是不是,要烤羊腿是不是?别气了,你还要什么?”
    林津整了整衣冠,斜了岑季白一眼,倒也没说什么,随他往宫外去了。
    马车上,岑季白一路小心讨好,赔笑赔罪,指着外头种种玩意花色要他瞧。
    他这样小心翼翼,林津反倒有些赧颜。迟疑道:“不是不给你,可今日……今日想出宫转一转,总是束在房里……”
    “是我不好。”岑季白一把抱住他,低声道:“咱们先去食肆用些午膳,你该是不经累的,一会儿再去潋滟川船楼上赏出新戏,行到三千星河看看夜里花灯,好吗?”
    “好!明日要去仙子山,你说好紫电予我。随乐原这几日有清花盛会,后日再去;大后日……”林津一连说了许多日子,岑季白一一应下,郑重承诺:“都依着你。”
    林津双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再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夜里给你,用这个……”
    岑季白笑了笑,再次应好。
    马车行至西北食肆门口,小刀“咦”了一声,向内道:“公子,食肆没有了。”
    岑季白与林津闻言俱是疑惑,打起帘子向外看去,原来的食肆竟已换做个装潢精美的铺面,门首一个大招牌,写着“兰房”二字。
    “小刀,你是不是走错了?”林津奇怪道。那家店开了许多年,怎么就没有了?
    “没有错,公子,就是这里。”小刀也觉奇怪。他们将近一年不曾离宫,的确不知道外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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