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辅导书跟试卷也有限,都是韩承给她找各种辅导教材,等韩承毕业后去部队不方便也没时间,是李建州一直给她寄复习资料。
    宋柚把这些资料拿给老师,跟同学们一块用,竟带动所有同学成绩进步一大截。
    她的理想是考江省大学,韩承就在江省当兵,即使考不上江省大学,也要考江省的其它学校。
    这个信念支撑着宋柚刻苦勤奋地读书,本来她应该读镇高中,因为成绩优秀被破格录取到县一中读高中。
    她的成绩总保持在全县第一名。
    她的班主任说:“你肯定能考上大学,即使咱们县就考上一个,那肯定是你。”
    然而六七年六月取消高考的消息几乎是给她当头一棒,她没有大学读了,不能去江省找韩承了!
    而更给人痛击的是她是农业户口,她城里的非农业户口的高中同学大部分都能找到工作,可她不能。
    为防止人口流动,各工厂、单位都不招收非农业户口的职工,两种不同的户口形式中有坚实的壁垒。
    虽然宋霜降是公社干部,吃供应粮,但宋柚是农业户口。
    除非拉关系走后门才能在县城找一份工作,还未必能转户口。
    从来都没种过地的她得回村种地。
    梦想破灭,宋柚感觉到人生艰难。
    是宋霜降给她安排了一份在公社小学担任民办教师的工作。
    李清芳给宋柚写了信,询问她愿不愿意去京城,说想给她找对象,说李建州是个非常好的丈夫人选,要是她愿意可以来京城,顺便给她找工作。
    但宋柚喜欢韩承。
    于是她准备了两封信,一封是自己写的,寄给韩承说喜欢他。
    另一封写给韩振邦夫妇,说她不喜欢李建州,喜欢韩承。
    韩振邦夫妇喜欢她,夫妻俩自然要撮合宋柚跟韩承。
    韩承被叫回家探亲,刚回到家,行李都没来得及放下,父亲便很强硬地跟他说:“宋柚喜欢你,她满十八可以领证了,你们俩结婚吧。”
    肯定句,不跟他商量。
    之前毫无预兆。
    韩承有点懵。
    父亲一直这样,刻板、严肃,满身肃杀之气,即便面对家人也总是充满上位者的威严,他跟几个儿子都不亲。
    对宋柚却是例外,总是对宋柚和颜悦色,用很慈爱的语气说话,他跟李清芳一样,都很喜欢宋柚,宠她纵容她。
    韩承有时候甚至怀疑宋柚才是他们的亲闺女,他是捡来的。
    也能理解他们想让宋柚做儿媳妇。
    宋柚觉得韩承对婚姻抗拒也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韩振邦的强硬态度,韩父是个不会跟儿子沟通的人。
    当韩振邦面无表情用不容辩驳的语气说韩承的终身大事,他的逆反心理马上被激发,他说:“我对宋柚没有男女之情,我最多把她当妹妹,我不会娶她。”
    李清芳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像我们这代人婚前接触的时间都不长,都是双方觉得条件差不多就结婚。”
    韩振邦说:“婚姻不过是找个条件差不多的女人搭伙过日子,生孩子共同养育后代。”
    他没想过他的婚姻会是什么样,但肯定不希望是他爸说的这样。
    李清芳看了眼义正词严的丈夫:“……”
    不过她没在意韩振邦的话,轻笑,轻描淡写地说:“那就让宋柚嫁给建州吧,这几年你忙,她的辅导书、试卷都是建州给找的,建州喜欢她。宋柚怎么就看上你了呢,要不是她喜欢你,我根本就不想让她嫁给你,你跟你爸越来越像,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过日子,李建州从各方面都是好丈夫的人选。”
    韩承:“……”
    又是李建州。
    李建州也是名医生,他妈认为女人当医生会比较辛苦,但男人从事这个职业不错,因此特别欣赏李建州。
    感觉到了竞争压力,于是韩承说:“好吧,我跟她结婚。”
    李清芳笑笑:“那好,我们说说结婚的事儿,你回来一趟不容易,就尽快把婚事操办了吧。”
    结婚的时候自然欢天喜地,可宋柚觉得韩承对她的态度甚至不如婚前。
    可她想着毕竟他们已经结婚,韩承适应一阵子就该好了。
    可他们第一次亲密之后,她对韩承说:“你能也喜欢我一点吗?”
    韩承说过的话言犹在耳,他说:“我保证不会打骂你,不会背叛你,不会抛弃你。”
    宋柚要的不是他这样的承诺,大部分人都能安分过日子,像江远鹏那样的渣男是极少数。
    她也是读书识字的人,对韩承的话做了更深刻的解读,韩承说的不会背叛被她理解为他曾有很多适婚对象,不过是跟她结了婚,他会对婚姻忠诚而已。
    又想起那些媒婆纷纷上门的日子。
    宋柚也是有自尊的,她不高兴了。
    宋柚后知后觉地想明白,原来她这种行为是挟恩图报,是强迫韩承接受她。
    当时满腔热情,领悟的太晚了。
    到快清晨时宋柚睡得并不香甜,等韩承起床刚坐起来她就醒了。
    天刚麻麻亮,韩承起得可真早。
    她伸手拉住韩承的睡衣衣摆。
    韩承转过身来看她,说:“怎么醒得比平时还早,没睡好?”
    屋里光线暗淡,韩承看不清她的脸色,便俯下身来想要瞧个仔细,宋柚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颈,韩承顺势又侧卧下来,亲昵地伸出手臂搂住她。
    宋柚说:“我梦见咱们刚结婚的时候了。”
    韩承脸颊贴着她的额头,说:“别多想,再睡一会儿,还早着呢,我买早饭、带娃。”
    宋柚的手臂环在他腰间,依旧抓着他的衣服下摆,想起昨晚那一番折腾,手不由自主地收紧,脸色也红得像暗色玫瑰。
    韩承弄不清她什么意思,昨晚两个人都感觉到乐趣,不知道媳妇这样亲昵地揽着他是不是还想要。
    如果她现在想的话,他可以。
    她声音温柔:“你还要去训练吗,昨晚睡觉时间可不多。你不累吗,要不你也再睡会儿。”
    她自己累坏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可韩承看上去精神奕奕。
    韩承的手抚过她顺滑的长发:他媳妇也太小看他了。
    他说:“我不累,我去训练,你再睡会儿,我会把早饭打回来。”
    宋柚没说话,只是枕着他的手臂,舒适地蜷着身体地像只猫样儿窝在他怀里。
    她想很矫情地把之前问过的话再问一遍,她想问:“你能也喜欢我一点吗?”
    但她想韩承即使喜欢她,也未必能给出让她满意的答案,或者现在韩承还不喜欢她,或者他喜欢她但自己还没有发现。
    狗子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宋柚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
    想了想,还是决定作罢。
    重要的不是他怎么说,而是他怎么做。
    自从随军以来,宋柚对韩承的种种表现都挺满意。
    她把环着他的手臂移开,说:“那你去训练吧。”
    韩承亲了下她的脸颊,说:“你睡吧,今天不用上班,你可以多睡会儿,等俩孩子醒了我带他们俩。”
    他也能很体贴。
    宋柚声音慵懒:“那好,我再睡一会儿。”
    韩承搂着她,直到宋柚重新入睡才轻手轻脚地起来,担心俩娃起来后把宋柚吵醒,他只训练一会儿就买了早餐回来,等着俩孩子起床。
    宋柚再次醒来时已经十一点了,韩承正带着俩娃给菜地浇水。
    她只觉得腰腿酸软,睡这么长时间的觉都没缓过来,可韩承看起来生龙活虎,精神状态非常好。
    “还好吧。”韩承笑着说。
    俩孩子很关心宋柚,说:“妈妈你生病了吗?”
    宋柚可不想跟他们谈这个话题,唇角带笑:“今天睡过头了。”
    韩承把水桶放好,进屋拿了饭盒又去食堂打饭。
    这一天他主动打饭,主动做家务,态度好得很。
    ——
    这天下午第一节 课是体育课,三四年级的课一起上,学生们在操场上由体委带着做广播体操,宋柚就跟叶静一块在旁边站着看,这时吴跃进来找宋柚。
    寒暄几句,吴跃进直截了当地问:“你带着孩子们勤工俭学挣了钱,有啥好点子给咱们大队搞副业吗?”
    他想的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宋柚想不到吴跃进会来问她。
    她对这个大队长印象不错,学校的压水井跟厕所都是他带着村民修的。
    虽然大队不出钱,但学校的这些事儿,他们完成得很快。
    宋柚反问:“咱们生产队以前搞过副业吗?你有啥想法。”
    吴跃进说:“咱大队公分收入低,我考虑过养鱼,服装加工,都没做起来,像队里的鱼塘,养那点鱼挣不了多少钱,还不如给社员分了。”
    宋柚对农村搞副业这块了解得不少,毕竟她妈是妇联主任,她大舅是大队长。
    “附近有砖窑厂吗?”宋柚问。
    砖窑厂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隔壁大队就有,咱就不能再搞了。”吴跃进说。
    俩人加上叶静商量了一会儿,排除了服装作坊,主要原因是现在布还需要用布票,他们弄不到大批的布料。
    营地军嫂们就在经营被服厂,要是服装加工好做的话,被服厂也不至于半死不活的。
    吴跃进很为难地说:“咱们没有资金,没有技术,只有劳动力。”
    “要是咱们有产品的话,供销社或者百货大楼有销售渠道吗?或者你愿意派人去推销吗?”宋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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