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知道江瑜外公卸任,又没了院长继父,除了张院长能力出众,这些人能力都一般,他们还能不能得意起来。
    宋柚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我猜会不会是江帆真不是他亲生,江远鹏调查清楚了这件事,一直忍辱负重,直到等到张院长没实力左右不了他,他才离婚。”
    韩承觉得她推测的有道理,说:“有可能。”
    要是猜测成立,宋柚真是“佩服”江远鹏。
    这是一个目的性明确,能隐忍,够渣、够狠、够果断的人。
    不知道这样一个人给别人养了二十年儿子,会作何感想。
    她现在非常好奇江远鹏离婚原因是不是这个,可光写信的话,对方肯定不会说,只能暂时存疑。
    短短的一封信信息量巨大,还写了他已经还清宋霜降的欠款。
    那可是两千多块钱!
    可能是他离了婚,分了财产,才有钱支付欠款。他原本可是一个工资悉数上交的人,也就是说他不仅主动离婚,还分到了财产。
    现在宋霜降跟他两清了。
    宋柚觉得这是件大事,虽然现在宋霜降并不关注他,但她觉得她妈有必要知道。
    她立刻写信,跟她妈说这件事。
    江帆可能不是江远鹏的儿子这件事她一直憋在心里,她想现在可以把这个猜测跟宋霜降说,但她不想在信里说,准备等到见到她妈当面说。
    第66章
    宋柚把江远鹏离婚的事写信告诉宋霜降后, 很快收到对方回信。
    原以为宋霜降会平淡地说知道了,没想到她激情澎湃地写了两页纸,分析他离婚原因。
    宋霜降做妇女工作, 经常调节家庭纠纷,对家庭婚姻理解比一般人深刻, 知道现在大多数人宁可凑合过日子也不离婚。
    前面六七条都是不痛不痒地分析,比如张文雅看不上江远鹏的农村老家,到最后一条让宋柚大跌眼镜。
    她说得也很隐晦, 说“江帆的身世可能有问题, 毕竟他是七个月早产儿,若非这个原因, 江不可能离婚。”
    宋柚对她妈简直有了全新认识, 没想到她妈任何可能都会猜到。
    宋霜降本来没上过几天学, 字认识得都不多,但她工作这么多年,经常有各种扫盲班、培训还有考试, 到现在别说读书写字不在话下,她的文化水平比一般社员强得多。
    宋柚觉得她看问题比自己透彻,完全不需要为她操心。
    字里行间,宋柚感觉到宋霜降很乐于看到这件事, 她还在信里写:“都不是善茬,你不要跟他们来往。”
    事实上, 宋霜降不仅觉得这事喜闻乐见,她还特意杀了只鸡做顿美食庆祝。
    至于庆祝什么, 大概是庆祝江远鹏成孤家寡人。
    宋柚很想把她跟江远鹏说过的张文雅初恋的事情告诉宋霜降, 但她觉得不方便在信里写太细的东西, 不管跟谁的书信往来, 她都写的比较含蓄,所以这件事她还是打算当面跟宋霜降说。
    不过她给宋霜降回了信,说要分析离婚原因的话,她倾向于同意最后一条。
    ——
    张文雅边揉额角,边翻看着宋柚编写的安全手册跟连环画,让她憋屈的是,当她发现江远鹏联系教育学领域的教授,暗中帮助宋柚,她对此提出抗议,没想到对方直接跟她提了离婚。
    她把纸张拍得刺啦啦作响,对儿女说:“你们看看宋柚都能写出这样的书,她也没上过大学,书还都是在乡下读的,你们读的可是华大附小,华大附中,江帆你还读过工农兵大学,你看看你们俩现在,没有一个有出息的。”
    为什么宋霜降的女儿会那么优秀!不对比还好,一对比就让人生气。
    江瑜很不服气,说:“还不是我爸指点她,我就不信她自己能写的出来。”
    张文雅语气有些不耐烦:“他总给你辅导功课,你连高中都考不上。”
    江瑜抢白道:“那你说说为什么要跟我爸离婚,他都当上院长了你还跟他离婚?你怎么想的。”
    “是啊,妈,你们怎么在这个时候离婚?我爸挺好的,为啥要离婚?”江帆说。
    他们俩都挺喜欢这个爸爸。
    张文雅心中苦闷,语气强硬,装出是一副把江远鹏甩了的姿态:“我就要跟他离婚。”
    江瑜撇撇嘴说:“明明是我们仨被赶出来了,我们原来独门独院住的挺好的,但那套房子是分给我爸的,他不让我们住,我们只能搬到外公这儿,房子又不挤,多我们几个也住的下,可大舅妈给我们多少个白眼,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脸拉得比马脸都长。”
    江瑜自己因为教职工子女的关系,在华大校办工厂工作。之前校图书馆有职位空缺,本来她要去图书馆工作,她怀疑是江远鹏从中阻拦,她才没能如愿。
    她已经谈了两年多的对象,对方是在外交部工作的翻译,她本来觉得对方的科研人员父亲的工作受到管制,并不太满意,就一直拖着没结婚,结果她外公卸任,父母离婚,对方又看不上她了,这门挺好的亲事就这样黄了。
    而他在工商局工作的弟弟,莫名其妙被派去了工厂当技术员。
    她已经感觉到自从父母离婚周围人对她的态度都变了,平时捧着她的人现在对她态度也一般,真是能憋屈死。
    照这样下去,他们一家的地位还得下降。
    张文雅表现强撑着,可内心叹气,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拖家带口回娘家住肯定要遭哥嫂白眼,在他们家也是这样。她还在等学校分房,不过她只是个教公共课的讲师,家里儿女成年待离家,最多分一室一厅的房子,他们三个住起来肯定很憋屈,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分到。
    “明明是我爸更想离婚,他当时说的话多绝情,他说不让我们跟他姓。我实在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家突然就散了,我现在怎么就不姓江,改姓张了!妈谁知道你离个婚能这么憋屈。”江帆说。
    张文雅内心连连叹气,语气很糟糕,说:“你们以后不要叫他爸了,离婚的事儿就别提了。”
    江帆说:“我爸现在都当上院长了,你跟我外公怎么还同意离婚?明明是我爸过得好,咱们过得不如意,妈,我觉得我爸各方面都挺好的,要不你说点软和话,你们还是凑合着过吧。”
    江瑜也说:“是啊,妈,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日子还能过下去的,我们去求一下我爸,他对我们那么好,看在我们的往日情分上,肯定同意继续一起生活。”
    他们爸爸对他们太好了,给他们辅导工作,给找工作,找对象,还给江帆争取工农兵大学生的机会,他们不想失去这么好的爸爸。
    在儿女的反复劝说下,张文雅动摇了,她想江远鹏可能是一时气愤,毕竟有二十多年的情分在,双方肯定是有感情的。
    在她眼里,江远鹏没有什么缺点,除了这次离婚心狠了点。
    丝毫不拖泥带水,毫不留情,偏偏她跟张太平对他毫无办法,除了离婚别无选择。
    如果复婚的话,之前的事儿一笔勾销,他们一家还能搬回以前的房子,过上以前有地位的生活。
    张文雅终于被“说服”,同意去跟江远鹏缓和关系。她甚至换了身衣服,头发上抹了头油,把头发梳得溜光水滑。
    吃过晚饭,估摸着江远鹏在家,他们一起去了曾经的家。
    张文雅表现出很矜持的样子,由儿女打头阵,她跟在后面,只是三人一进门,就对上江远鹏的冷脸。
    江瑜早就已经把说辞准备好,可面对对方阴沉的脸,准备好的话压根就说不出口。
    她用眼色示意江帆来说,她是继女,但江帆是江远鹏的亲生儿子。
    江帆任务繁重,抿了抿唇,开口道:“爸,你跟我妈不管有什么矛盾,都不至于离婚……”
    江远鹏站在楼门口,声音森冷如冰:“不要管我叫爸,张帆你想说的我并不想听,没别的事情的话,就请回吧。”
    现在这个形势,他也是在夹缝中做学问,遇到任何事情采取韬光养晦跟明哲保身两种策略,才安安稳稳到现在。他无法忍让必须离婚,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以防授人以柄。
    跟这些人断绝来往是最好的选择。
    江帆的心猛地下沉,没有说完的话被堵在嗓子眼。
    那么疼爱他的父亲对他这么冷淡了吗,他妈跟他外公到底做了什么!
    他现在觉得他们离婚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心脏如同沉到冰冷湖底的还有张文雅,当年江远鹏干脆利落地跟宋霜降离婚,她早就应该知道他是狠绝无情的人,她心中唯一存着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好像是天道好轮回,报应到了她头上。
    是她自己做的孽。
    江远鹏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好拿捏的农村青年了,现在双方实力对调,依旧相差悬殊。
    江瑜见江远鹏一丝一毫的情分都没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干脆破釜沉舟说:“你们离婚的真实原因是什么,江院长你忘恩负义,当上院长就跟我妈离婚。”
    江远鹏脸部线条紧绷,脸色山雨欲来,声音滴水成冰:“闭嘴,张文雅,管好你的儿女。桥归桥,路归路,无需来往。”
    同时还做出一副闭门谢客姿态。
    张文雅觉得这一辈子都没这么屈辱过,声音嘶哑:“张瑜、张帆,走吧。”
    江瑜去拽她妈的胳膊,说:“妈,我们都在这儿,把话说清楚。”
    张文雅提高音量,声音打颤:“都走。”
    听到她妈似乎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压抑又憋屈的声音,江瑜吓了一跳,她不敢再说什么了,反正她也不是江远鹏的亲闺女。
    见母亲跟姐姐转身往门口走,江帆也只好跟上。
    “妈,我跟弟弟并不傻,你们为什么突然反目成仇,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爸,不,江院长的事情?”江瑜脸色煞白。
    张文雅慌乱地看向四周,闺女怎能不管不顾在路上说这些话。
    离婚已经让人看笑话,她不想把这些事传出去,于是厉声呵斥道:“闭嘴,关于这事儿,一会不许再提一个字。”
    江瑜从来没见过她妈如此仓惶无助,缩了缩脖子,终于闭了嘴。
    这一路几乎是跌跌撞撞,终于走回家里,张文雅疾言厉色地说:“以后不要管他叫爸,不要去找他,听到了没有!”
    一抬头,正好对上大嫂探寻的、奚落的眼神,对方语气里带着讥诮:“呦,这是去找人家啦,吃了闭门羹?”
    张文雅以前很看不上这个大嫂,觉得她只是普通工人配不上她大哥,现在遭到抢白却没底气回怼:“……”
    ——
    八月份,荷叶塘生产队栽在路边、荒山上、地头的桂花陆续开放,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甜香味,让人闻了心情特别好。
    前两年花开得少,他们就没制作卫生香,今年花开得多,肯定要生产桂花卫生香。
    趁着桂花开,宋柚他们要研制桂花香,研制桂花香非常简单,只需要控制桂花的比例,保证气味儿就行。
    吴跃进已经在组织女社员摘桂花,开始是手工采集开得正盛的花朵,虽然生产队不缺劳动力,可速度实在太慢,就怕花没采摘完就开败落了。
    宋柚把俩孩子放在吴跃进家让他们俩学写字画画,带着嘟嘟一块到地头采桂花。
    胖乎乎的小丫头穿梭在桂花树之间,真是可爱极了。
    “妈,香。”嘟嘟小手成拳,肉肉的手背上还有四个小酒窝,她把小手展开,捏了桂花往嘴里放。
    宋柚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说:“你还真是什么都吃。”
    见桂花采摘速度慢,宋柚从大队部拿了块苫布来,铺在树下,用力摇晃桂花树,花朵纷落如雨,很快苫布上就落了一层桂花。
    “这个办法不错,速度快多了。”叶静赞许地说。
    吴跃进说:“那就这样采集吧,我去多找点苫布跟席子之类的来。”
    采集好的桂花还要摘掉细小的花梗,这是细致费功夫的活儿,然后晒干再研磨成粉,就可以跟其它材料一块制作卫生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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