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世外谷可治百病,那这第一百零一种病就是江月令身上的病。
    瞧着她走了进来,江月令这才强行压下咳嗦,对着她解颐道:“商姑娘。”
    二年前她去渝南城行商的时候,偶然认识了江月令,商温解毒的药方子还是江月令给她的,要不然她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救醒商温。
    她去南诏求药之前,便嘱咐孟青将江月令从世外谷请来,一是为了等她拿药回来便能立马制药救人,二是沈安合所要的草药数量太过庞大,只有世外谷才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
    可是现如今瞧着江月令的状况,她皱眉关切道:“你这身子可还好?”
    江月令摇头,道:“无妨,老毛病了,风息草你可取回来了?”
    她低头将存放风息草的盒子拿出来,递了过去。江月令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这才抬眼看着她道:“两日之内,就能将解药制出来。”
    见此,商苑松了一口气,随后侧头吩咐孟青:“带江公子去休息,好生侍奉。”
    等送走江月令之后,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落了地,路上的冷意后知后觉地涌出来,她这才发觉沈安合没有跟上来。
    皱眉看着初儿发问道:“安合呢?”
    “奴婢刚看着白林急匆匆地去找沈大人去了,可能是二殿下有话要跟沈大人说。”
    她轻点头,本以为沈安合晚会就回来了,谁知一晚上都没看见沈安合的身影,翌日清晨,在客栈守了一晚上的冯昭回来报信。
    “二殿下前几日受到了刺杀,现在正卧床养伤。”
    商苑转头和初儿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震惊,初儿更是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晓此事。
    随后便听见冯昭继续道:“殿下受伤一事并未声张一直在私下调查,但沈家公子怀疑是沈大人和刺客里应外合,所以等沈大人回来便直接将人给扣下了。”
    闻言,商苑眉头越皱越紧。
    冯昭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又压低声音道:“姑娘,殿下想要见您。”
    孟成昱这个时候要见她,定是和沈安合的事情有关,她想都没想便对着初儿吩咐:“备马车,去客栈。”
    ——
    说是被扣下,也不过是暂时将人关在了客栈里,就是门口多站了几位侍卫罢了。
    白林一脸的慌张,反倒是沈安合一脸的淡然,近乎平静。
    白林道:“公子,你说二公子他们不会把殿下受伤的事情全推到我们身上吧?”
    沈安合沉思,随后点头认同道:“有可能。”
    想了想还真是沈君泽和沈婉清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们虽然都姓沈,但是一个大房一个二房,一个亲子一个养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街道上碰面的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
    正当白林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沈君泽走了进来。
    沈君泽和沈婉清皆是现如今的沈家夫人所出,沈君泽自小便饱读诗书,文质彬彬的,此刻一笑便更显得平易近人。
    “四弟。”
    见着沈君泽坐到了他的面前,他微微垂下眼睛,将面前的茶杯都往后撤了撤,似乎害怕沾染上谁的气息。
    沈家的人,他都不喜欢。
    沈君泽也不介意,开口问道:“四弟,那日二殿下在房间里都跟你说了什么?”
    闻言,沈安合冷笑一声,抬眼看着沈君泽:“沈二公子应该去问殿下才对,况且二公子找本官不是为了殿下遇刺一事吗?”
    见沈安合自称本官,沈君泽脸上的笑冷了冷。
    “你是当真觉得当了魏南县的知县,我便不敢杀你了?”
    这边房间里剑拔弩张,那边商苑在小厮的带领下朝着二殿下的房间走去。
    房门刚一打开,便闻到一股浓浓的汤药味。
    但和想象中的重伤卧床不同,孟成昱此刻好端端地坐着,身上全无受伤的迹象,脸色甚至比刚来的时候还要红润一些。
    孟成昱既然没有受伤,那刺客也是根本不存在的了,她垂下眸子隐隐猜到了什么,敛起心神轻声道:“民女见过二殿下。”
    孟成昱眼神落在她身上,沉声道:“免礼,这次找商小姐前来,是本殿想和商小姐做桩生意。”
    她抬眸看着孟成昱:“我想要的二殿下拿得出吗?”
    “本殿既然来了,那便是带了十成的诚意。”孟成昱凝眸看着商苑,沈家虽然实力庞大,但是和沈家合作无疑于与虎谋皮。
    他还是喜欢可以在自己掌控中的合作伙伴。
    她凝视着孟成昱,一字一顿道:“我要殿下帮我查清楚,三年前商家灭门的真相,帮我报仇。”
    孟成昱一愣,明显有些意外:“你父母并非病逝而亡?”
    商苑冷笑:“殿下可曾见过身首分离的病?”
    见孟成昱低头有些犹豫不决,她继续道:“我知道殿下是为了玄铁矿而来,地震虽然是意外,但震出玄铁矿并非偶然。”
    孟成昱抬头看着她,眼底来了兴味。
    自从三年前她初到下陵城的时候,便发现了这里有玄铁矿,现如今的玄铁矿不过是被她开采剩下的。
    三年间,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让这座玄铁矿光明正大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机会,这次的地震,俨然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直视孟成昱的眼睛,不卑不亢,不闪不躲。
    她调查了三年,都未查出当年的真相,这背后的水有多深这次南诏之行已经在她面前显露,那背后之人绝对不是她可以对付的。
    所以,她需要帮助,最好是盛安城里的贵人。
    陛下现如今已经年迈,太子残废,三皇子在边关,剩下的皇子要么是年龄太小,要么是不合适。唯有二皇子,现如今正得宠,背后又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是最合适的对象。
    二皇子为了不变成沈家的傀儡,不肯相信沈君泽他们,沈安合又不肯和二皇子合作,那么,她和孟成昱达成合作,是必然。
    ——
    “在北魏还有沈家不敢杀的人吗?”
    这厢,沈安合冷声讥讽,沈君泽直接拔出剑抵在了沈安合的脖颈上,冷眼道:“沈家从不留失去掌控之人。”
    见此,白林连忙挡在二人中间开口道:“二…二公子!咱有话好好说!”
    沈君泽是真的起了杀心,剑刃顿时就划破了皮肤,鲜血顺着伤口往下流,他低头看了一眼,却浑不在意。
    正当他朝着腰上的剑柄抓去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商苑走了进来。
    他连忙敛去眼中的杀意,低着头站在一旁,只听商苑说道。
    “二公子,殿下有请。”
    沈君泽并未理会商苑的话,直到商苑拿出二皇子的贴身玉佩,沉声道:“殿下有令,此次刺杀事件和沈大人没有半点关系,命你速速放了沈大人。”
    见沈君泽依旧没有动作,她将玉佩放在沈君泽的面前,道:“这块玉佩二公子应该比我熟悉。”
    见确是孟成昱的玉佩不假,沈君泽这才收回了手中剑,看也不看商苑一眼,抬步往外走去。
    刚一出门,沈婉清便走了过来,凑到沈君泽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商苑是从二殿下房中出来的。”
    沈君泽脸色有些难看,轻轻嗯了一声。
    见沈君泽离开,白林这才松了口气,可脸色依旧被吓得煞白。
    见沈安合脖颈上还流着血,她拿出贴身的帕子,便要给沈安合擦拭,却被沈安合微微侧头躲开了。
    “阿姐不必为了我做这些。”
    “你是我弟弟,我自当护着你。”她拿着帕子,正欲再给沈安合擦拭脖子上的鲜血,就听见沈安合冷冷自嘲道。
    “阿姐的弟弟又不单我一个,死了也就死了。”
    听着沈安合莫名其妙的冷言冷语,商苑全然没有了包扎伤口的心情,将帕子摔在沈安合的脸上。
    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骂道。
    “你们沈家没一个好东西!”
    第12章 假慈悲
    一直等到商苑走远了,白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地将沈安合脸上的帕子取下来,对上沈安合的眼睛,白林刚开口才说了一个字,便被沈安合呵斥了。
    “公……”
    “闭嘴!”
    白林轻哦了一声,乖乖闭上嘴巴,突然觉得自己此刻活着就是最大的错误。
    瞧着商苑一个人气冲冲地从客栈中走了出来,初儿朝着商苑身后看了看,有些纳闷:“小姐,沈大人呢?没跟您一起出来?”
    “死了。”
    初儿一愣,这才发现商苑的脸色不好看,她跟在小姐身边三年了,还从未见过商苑说过这么冷的话。
    瞧着商苑心情不好,初儿也不敢再追问什么,忙跟着商苑一起上了马车。
    这厢,没马没车,沈安合只好自己走回去,还未走到商家,便碰见了出门看热闹的傅姬尘。
    “啧,吵架了?这么大的口子都没人心疼啊。”
    沈安合头也不回地,冷声道:“舌头不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拔下来。”
    白林连忙对着傅姬尘使眼色,劝诫道:“傅谷主,您就少说两句吧!”
    沈安合刚一踏进门口,原本亮着灯的堂屋顿时便熄了灯。他脚步一顿,随后又加快脚步朝着商苑的房间走过去。
    却被初儿给拦住了。
    “沈大人,我家小姐歇下了,您有事明天再来吧。”
    沈安合低着头,不说离开也没有要闯进去的意思,只是说:“那我便在这里等到明天。”
    “这……”初儿一脸的为难,抬头朝着白林看过去,用眼神询问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了。白林用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对着初儿摇摇头。
    “那沈大人自便吧。”说完这句话,初儿便转身进了屋子。
    院子中只剩下沈安合和白林二人,沈君泽划出的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此刻还往外汩汩地冒着血。
    白林眉头紧皱,一脸担忧道:“公子,我们要不先将血止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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