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诽道。
    怎么不扶我呢?
    既然已经嫁到南诏了,孟汝杳便不能再梳之前的少女头了,而是挽了一个妇人的发髻,在发髻上缀了鲜红的海棠花,白肤墨发,虽然依旧难掩病容。
    但谁也不能否定这株海棠开得正艳。
    今日一早褚泱便派人给她去了消息,下午的时候要去金国寺上香,她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上香,但是等下了马车这才发现,萧玦也在。
    她眸底划过一丝意外,至于萧玦的眼神则是放到了褚泱的身上,颇为哀怨。
    “小心地滑。”
    南诏国地处南方,大大小小的雨一整年都不会停下,这青石砖上爬满了青苔,加上昨晚刚刚下了雨,这些青苔正值高兴的时候,若是一个不注意,摔一跤是肯定的。
    褚泱小声地提醒着孟汝杳。
    伸手搀扶着孟汝杳一步步朝着金国寺走去,看也不看一旁的萧玦一眼。
    但到底有旁人在,孟汝杳有几分别扭,更何况萧玦还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孟汝杳越发觉得褚泱的手腕越来越热了,她一秒都待不住了。
    将自己的手从褚泱手腕上撤了回来,她低头轻声说。
    “臣妾自己走就好。”
    褚泱抬眸落到孟汝杳微红的脸颊上,并未强求,让一旁的金玉搀扶着孟汝杳,随后他先一步朝着金国寺走去,待走到萧玦身边的时候,萧玦这才反应过来弯腰行礼。
    “臣妾见过陛下。”
    褚泱嗯了一声,便再没其他的回应了。
    他抬眸看着褚泱的背影,眼中有疑惑和好奇,褚泱带他们来金国寺做什么?总不能是真的上香。
    他和孟汝杳对视一眼,后者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晓。
    第90章 放心吧
    线香在火焰的追逐下, 一点点被燃烧,变成一缕缕烟丝朝着上方飘去,掠过宝相威严的佛像, 又散在佛堂内,为这庄重沉稳的佛堂, 增添了一丝缥缈。
    褚泱原先还不懂谢太后为什么一直执着于礼佛, 现如今他自己跪在蒲团之上,立于佛像之前, 这才发觉心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孟汝杳跪在褚泱的身后,虔诚地双手合十,在心里对着佛像说着自己的痴心妄想。
    萧玦则跪在最后面,他拜的一点也不专心, 一会睁开左眼看看孟汝杳, 一会睁开右眼看着褚泱的背影,眼底满是疑惑。
    褚泱, 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带他们来礼佛。
    ·
    礼完佛之后应当立马回宫的, 但是褚泱看了看时间说不急,带着孟汝杳去金国寺后山处转了转。
    昨日刚刚下了雨,后山的小池塘的水还有些混。看不清水底下的鱼, 但是那坐在亭子正中又映在水面的身影格外清晰。
    在看清楚那坐在亭子中央的人影之后, 孟汝杳的身子一顿,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眼圈一点点发热变红了起来。
    她以为,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商温了。
    但是现在商温就坐在亭中央, 面前的茶杯还氤氲着热气,似乎是心有所感, 商温抬头朝着她看了过来,目光相触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愣,还是商温率先回过神来。
    弯起了眸子,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嘴中轻声念叨着商温的名字,但还不等她迈动步子,有一道天青色的身影比她还要快上一步,到了商温的近前,伸手抱住了商温。
    萧玦死死抱着商温,在这里能看到商温对他来说很是意外,但是堪称是意外之喜了。
    此刻他紧张又兴奋地询问道:“你是来接我回去的是吧?”
    商温轻轻摇头,现如今没空搭理萧玦,抬眸朝着孟汝杳看过去,就见孟汝杳那刚刚迈动半步的脚步又撤了回来,微微侧头对着褚泱说道。
    “陛下,我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她现如今是褚泱的妃子,那就不应该再去见商温了。
    她抬步想要褚泱带她离开,但褚泱凤眸微转,将视线从商温身上收回,放到了面前的孟汝杳身上,唇角微勾,轻声道:“今日天气好,你在这里转一转,待会我再带你回去。”
    话落,褚泱抬步离开,没再给孟汝杳开口的机会。
    她背对着商温,眉头越蹙越紧,看褚泱的样子,今日商温在这里他是知晓的,而且褚泱好像知道了她和商温的关系。
    饶是如此,她依旧下不去决心转身去看商温。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清润的声音。
    “渺渺。”
    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在听见这一声轻唤之后,无论如何也迈不动了,她转身眼眶微酸地看着商温,今早精心涂抹上的脂粉是白涂抹了,泪水自眼眶落下。
    “你怎么来了?”
    让她一个人在南诏后宫中担惊受怕害怕还好,虽然不安但好歹能坚强地挺住,但此刻看见商温之后,心底的委屈被放到了最大,情绪宣泄而出,便是如何也止不住了。
    看着面前泪水涟涟的人儿,商温心底一阵扯痛。
    一向挂着笑的脸,此刻是无论如何也挂不住了,满脸心疼地看着孟汝杳,不过才是数月未见,于他于孟汝杳来说,却是恍若隔世。
    ·
    萧玦被商温给打发到了一边,他倚在一旁的栏杆上,看着亭子中相拥的两人,心中暗叹一口气,不过心中也明白,今日褚泱带他们来这里。
    恐怕就是为了让孟汝杳跟商温见上一面。
    眼神落到不远处坐在佛堂中的褚泱,此刻褚泱也在看着孟汝杳和商温,并未发现他的窥探,沉思一点点从眸底涌了上来,他微微皱眉,面露不解。
    褚泱是如何知道孟汝杳和商温的关系的?是他昨晚说了什么吗?
    那褚泱又为什么让商温和孟汝杳见面?
    但是这两个问题,单是看着褚泱是寻不到解答的,他索性收回了视线,百无聊赖地将脚尖的石子给踢了下去。
    石子无声无息地沉入水底,但是溅起的涟漪却久久不能平复。
    ·
    泪水将脸上的脂粉全给冲刷掉了,露出脂粉下的病容,她看着商温,澄澈的眼底满是自责和愧疚,她利用了商温,在下陵城的时候她就利用了商温。
    想要以此来阻止父皇将她送来南诏,但是失败了。
    现在面对商温,她甚至不敢去直视商温的眼睛。
    但商温就好像没有发现一样,轻声说道。
    “南诏温暖如春,适合养病,你的病到这里应当要比在北魏好一些才对,可这脸色怎么?”
    “你在皇宫中过得可还舒坦?”
    “你的病需要养,放宽心,不要让自己太忧愁了。”
    说至此,商温伸手将孟汝杳紧蹙的眉头轻轻抚平。
    商温一句也未提那次她利用他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瞧不出来呢,只是不说罢了,听着商温话里话外的关心,孟汝杳的头越来越低,躲过商温伸过来的手。
    她猛地站起身来,和商温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咬了咬下唇,狠下心来转过身对着商温说道。
    “我现在既然已经进了南诏的后宫,那便是南诏陛下的妃子,我们今后不要再见面了,就当…就当在下陵城的时候我骗了你!”
    有些话,她看着商温永远都说不出口。
    话落,她不回头去看商温是何反应,抬步离开了亭子,只是在离开亭子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也不管商温有没有听见,便快步离开了。
    商温自然是没有听见的。
    那些恩断义绝的狠话他没有听见,看着孟汝杳快步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
    心中惦念的是。
    孟汝杳不能情绪剧烈也不能动作剧烈,会引病的。
    ·
    褚泱眼神放在不远处的亭子上,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伸手将自己面前的茶杯给端了起来,刚打算低头喝茶,脚步声和粗喘声由远至近传来。
    他再抬头,萧玦便到了自己的近前,因为跑得太急,头发都乱了,挂在发带上,好一会才落下去。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将目光落到了泛起微微澜漪的茶水上。
    “你怎么跑过来了?”
    那两个问题萧玦想不通,干脆亲自过来亲口问一问褚泱,他看着低头平静喝茶的褚泱,微微弯腰,看着褚泱的眼睛问道:“我昨晚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杯中茶有些烫,褚泱本来打算等茶水凉凉再喝的,但是此刻听见萧玦的问话,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借此动作掩饰眸底的不自然。
    喝得太急了被呛到了,他轻咳几声,并未回答萧玦的话。
    见褚泱这幅不回答的表情,萧玦更加好奇了,继续询问道:“你今日为什么让商温和孟汝杳见面?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我昨晚跟你说了什么?”
    面对萧玦的追问,褚泱微低头,过了好一会这才抬头看着萧玦。
    此时阳光正好从外面照了过来,落到褚泱眸中,丹凤眼中荡开一抹潋滟的柔情。
    “让他们见面,这不就是你进宫的目的吗?”
    闻言,萧玦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
    虽然是他的目的,但只是目的之一啊。
    他还想要询问一下褚泱昨晚上的事情,但是轻盈凌乱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来,两人齐齐转过头去,便对上了刚刚跑过来的孟汝杳,孟汝杳跑得有些快了,身上荡起的裙摆还未落下。
    脸上的脂粉早就冲刷没了,此刻眼眶通红地看着褚泱。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萧玦率先回过神来,出了佛堂。
    孟汝杳往前走了一步,擦了擦眼角的残泪,说:“陛下,我们回去吧。”
    褚泱心底轻叹一声,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孟汝杳。
    “你不必跟他说那些狠话的。”
    闻言,孟汝杳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褚泱的意思,随后就见褚泱抬步从桌案后面走出来,走到她的身侧,沉声道。
    “这几日洛水镇发生了洪灾,你随时都可以来金国寺上香为灾民祈福,不必急着回宫,若是山路不好走,在这里留宿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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