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
    他的唇向下,印在她柔软的唇上:“这个。”
    “就没有别的了吗?”桃桃问道。
    他平静的双眸里燃起一簇火,少女丝毫不觉自己正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她伏在他身上,用牙齿,轻轻勾住他的唇。
    那一刹,他肌肤烫了。
    仿佛暴雨前乌云遮蔽的天空,狭小的厢房被燥热溢满。
    晚秋的风里也不再有冷意了,吹进窗口,携卷着旖旎的味道。
    不知是在哪一刻发生的,桃桃被他压住,唇被吮得生疼。
    无面、疏离的孩童。
    淡漠、别扭的少年。
    冷静、自持,一尘不染的神明。
    三个重影在桃桃眼里交织成同一张面孔。
    他瞳孔漆黑,于黯淡的欲色中央,映了一轮模糊的月亮。
    桃桃不由得心想。
    到底从前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
    除了他,真的还会有别人能让她心动?
    方才还冰凉的指尖烫得灼人,滑过她衣裳下细腻的肌肤,但只是片刻,他抽离了手。
    那几乎令桃桃窒息的一吻结束,他俯视着喘息轻颤的少女,就着月色,躺回她的身旁。
    “就……完了?”桃桃不敢置信。
    南宫尘平息了很久,声音带着几分喑哑:“时日还长。”
    桃桃再度爬起来,盯着他眼眸里还没有完全消退的粘腻、滚烫的欲色。
    她严肃地拧着眉头,不负责任地揣测道:“说什么时日还长,你该不会是……不会吧?”
    话音落下那一刻,她从他眼中看到了一抹稍纵即逝的局促之色。
    顿时,她笃定了自己的揣测。
    “虽然我也没见过,但我听过,除了那夜道观,还有李修胤和妖王,实在不会就去问问李修胤吧。”桃桃侃侃而谈,“说起来李修胤真是厉害,我在幻梦里被迫听了一整晚,似乎有五六七八次……啊——”
    嘴唇的痛觉打断了她的话。
    她伸手去摸,下唇被他咬破,淌出血珠来。
    “咬我?”桃桃不可置信,“你到底是神还是狗啊……”
    “我不喜欢。”他说。
    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说他是狗?
    可是一言不合就咬人,难道不是狗吗?
    湿润的触感落在唇上,他舔去了她唇上的血渍。
    那一刻,桃桃望见了他幽深的眼眸,收回了接下去想要说的话。
    ——里面满溢着清晰的、深沉的欲色。
    让她心惊。
    “不说就不说。”她认怂了。
    ……
    老骡子老得走不动了。
    桃桃解了缰绳,扔了树枝做的小鞭,在一处野草丰茂的山谷放走了它。
    山谷温暖,有猎人打猎时搭起的小屋。
    桃桃拉着南宫尘在那窝了半个冬天,走到酆山时,已是初春。
    没有骡子,路途显得格外遥远,桃桃经常不想走路要他背着。
    多数时候他不会拒绝,桃桃趴在他背上,捏他耳朵,玩他头发,甚至呼呼大睡。
    等醒来时,暮色已至,晚霞染红了山林上的绚烂天穹,他已走了一整天。
    但也有极少数的时候,他不理她。
    她耍赖躺在地上,他就坐在一旁,等她打滚累了后自己爬起来。
    一开始桃桃还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渐渐摸索出规律。
    他不愿背她,在那之前她一定口无遮拦说过些什么。
    比如提起厉害的李修胤。
    比如说她想慧觉了。
    比如路上遇到光屁股的稚童,她去捏人家软乎乎的屁股蛋。
    再比如,她偶然提起,在王城时,她曾承认和李青凤有过一段惊天动地的爱情。
    “这也要生气吗?”桃桃不解,“我那只是为了保命。”
    “命保住了?”
    “当然啊,不然坐在你面前的是鬼吗?”桃桃义正言辞。
    “命保住是因为和李青凤的爱情?”他冷静道。
    当然不是。
    是因为他带着北域的风雪来了。
    桃桃一边暗骂着小气,一边揉脚。
    ——实在太累,实在不想走路,可冲虚寺就在不远处,马上就要到了。
    好在桃桃不光总结出了他生气的规律,也总结出了哄好他的方法。
    她凑过身去,在他脸颊轻轻啄了一下:“你背我。”
    原本还冰冷的脸色瞬间柔和了一半,桃桃又吻他的唇:“好吗?”
    她如愿以偿了。
    “小气的怪物。”她环住他修长的脖颈,一得逞就变脸。
    他沉默地走着。
    冲虚寺就在山上,他停在山下:“是很气。”
    他看似平静:“承认心里有我用了十四年,承认一段无中生有的感情,却可以张口就来。”
    桃桃先是一愣,随即说道:“没有分量的人当然可以张口就来,分量沉甸甸的人,因为害怕摔坏,所以哪怕只是掏出来给别人看上一眼,也要小心翼翼啊。”
    虽然是在狡辩和讨好,但还是让他心情变好了。
    桃桃环住他的手臂紧了紧。
    暮色倦浓,斜阳傍山。
    她忽然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他平静的脸上蓦地蔓延起一层薄红。
    桃桃咬他耳朵:“所以,是吗?”
    “我不知道。”
    桃桃不依不饶:“那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南宫尘不说话了。
    山上踉跄跑下来一个樵夫模样的男人,他满脸惊恐,如同见了什么鬼怪。
    桃桃从南宫尘背上跳下来,挡住男人的前路:“怎么了?”
    樵夫是从冲虚寺的方向而来,她以为是慧觉出了事。
    谁知樵夫却指着酆山的西面,颤抖道:“那里有鬼……”
    “西边有鬼,你在东边怎么知道?”桃桃问。
    “附近村子里失踪了很多人,大家请了巫士验魂,巫士说失踪的人全都死了,他们的灵魂被困在一个地方,痛苦至极,不得超生,就在那个方向。”樵夫指着酆山西边。
    那里的天空比别处更红,仿佛染了血色。
    “听说寺里有个厉害和尚,我去求他出山,他却说那里没有邪气。”
    桃桃凝望着西边的天,虽然颜色诡异,但确实没有邪气的味道。
    樵夫连滚带爬跑下山。
    桃桃思考:“失踪了很多人,难道真有什么古怪?”
    南宫尘看着那片红云:“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他摇头,脸上的淡红色还没有褪去:“去找慧觉。”
    他说:“我很快回来。”
    月蕊雉落在他肩头,他腰间系着那令邪祟闻风丧胆的金色帝钟。
    他一个人来去确实比带着她要快,想到这,桃桃没有再坚持跟着去了。
    南宫尘转身下山。
    桃桃忽然叫他:“南宫。”
    少女看着他的背影,笑得灿烂:“就算没有我,这个世间,你也不会不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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