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宜放下礼单,快步过去扶着王夫人,给她顺着背。
    王夫人咳嗽完,平复了一阵后,微喘着气看向王静宜,缓缓开口:
    “静宜,听母亲的话,不要折腾自己,平顺地过完这一生就好,乖。”
    王静宜触到母亲殷切的眼神,终于她对着王夫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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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左相府同季尚书府定亲的第二日,另一个让朝堂震三震的消息又传遍了上京城。
    左相府当家主母王夫人,亲自去大理寺检举左相贪腐,官商勾结,以谋私利。
    王夫人向大理寺作了口供:
    “十几年前,我带着女儿王静妍在扬州一座寺庙上香时,遇上贼人,为扬州富商于家所救。”
    “有寺庙的高僧曾言,若将我的女儿王静妍养在于家,可化解女儿静妍的劫难。”
    “但不曾想到,没过多久,静妍因一场持续的高热,人没了。”
    “但相爷和于家商量后,由于家另寻来一个与静妍同龄的孤女,充作我的女儿,继续教养。”
    “而在此之后,扬州于家便通过这个假的静妍,向左相府进献了无数的钱财。”
    “相爷也通过职位之便,给了于家不少消息和生意上的便利。”
    “相府同于家这些隐秘的往来,全都有一层遮羞布,那就是这个作为左相府嫡次女,同时也是扬州于家义女的假的王静妍。”
    “多年来,我为了维持相府的颜面,秘而不宣,绝口不提。”
    “但我的长女静宜去到御史台之后,时常会回府同我谈论一些案件,这让我良心越来越不安,因而我决定向朝廷检举我的夫君王显,同时,臣妇也有隐瞒不报之责,请大人重罚。”
    王夫人到了大理寺后便被收押,而左相王显也当即被请去大理寺问话,举朝震动。
    王相当然是拒不承认王夫人所言之事,只一口咬定王夫人因常年卧病服药,而导致了精神和记忆有些错乱,全都是一派胡言。
    这个案子当然在大理寺也没能审出个什么名堂,毕竟没有确切证据,而证人也只有一名,还是出自左相府。也的确同王相所言那般,王夫人的精神状态却是不容乐观。
    但王相被收押当日,大理寺卿彭渡一脸难色地向左相王显传达了太子府的意思:
    “王夫人检举左相一案,证据虽不算充足,但左相府的确同扬州于家长期有巨额银钱往来,单以于家对义女王静妍的支持这个说法不够有说服力。王夫人所言,恐是事实,本案以左相府同扬州于家官商勾结结案。”
    “如今此案已在街头巷尾传遍,广为人知,影响极为恶劣。”
    “兹令左相王显罢官,王璟衡贬官至徐州,左相府同扬州于家一并罚没家产。”
    “由于王夫人主动检举之行为是受其长女王静宜的影响,御史台王静宜擢升为正四品御史中丞,以示褒奖。”
    王相闻言瞬间瘫坐在地。
    这哪需要能定案的确凿证据,就算夫人的检举只是一面之词,是她编造的谎言,都足以被太子一派拿出来做文章。
    王相府,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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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相府的这个贪腐案的开始和结束都极为迅速,而它的最终的定案也令人震惊且唏嘘。
    当家主母亲自报官检举,火速结案,左相府阖府抄家罚没,左相罢官,王大公子贬谪。
    但若真作为贪腐案较起真,此案的绝对不可能仅罢官抄家了事。当初户部尚书安秉怀贪腐,除了阖府抄家,可还有男丁流放,女眷充为官妓如此倾覆的结局。
    此案,应当只是太子让左相退出朝局的引子罢了。
    而左相府遭此大变,唯有左相府大小姐王静宜还官升一级,成了正四品的御史中丞,那可是御史台的二把手,言官中极有分量的位置。
    而说什么那是对王大小姐的褒奖,不过是对王家的没落所做的最后一点补偿罢了。
    梁王案还没开始审理,王夫人做出这个检举的举动,可不像只是大义灭亲。
    据王夫人所言,现在的左相府嫡次女王静妍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只是个被替换的假货,那么,娶了王静妍为正妃的梁王,同左相府的关系又淡了几分,那么左相府能被梁王牵连的可能性也会更小。
    王夫人这……又是不是弃车保帅呢……
    当然,左相府用一个身份不明的假女儿同皇室结亲,这又是不是欺君罔上,又得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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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静宜是在季府的花厅见到的季木,她如今的未婚夫。
    王静宜没有就座,而是开门见山:
    “我已知道了你同我母亲曾见过面。”
    “是你让我母亲去的大理寺?”
    季木看着面前这个失了一贯的沉稳,此刻多少有些气急败坏的女人。
    季木起身,向立在厅中的王静宜走去。
    王静宜继续开口:
    “季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左相府根本不会真正倾覆,你骗我出嫁,你……唔……”
    王静宜被行至她面前的高大的男人一把拥住,热烈的吻扑面而来。
    一吻过后,唇齿分开,季木看着王静宜因方才不会换气而憋出些许水光的黑眸,低声开口:
    “季夫人,余生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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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静宜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面上依然有些微热。
    季木实在是恶劣!
    但如今左相府的结局,也算尘埃落定,终于不用每日胆战心惊地担心会否在朝局中被搅得粉身碎骨了。
    摇晃的马车中,王静宜突然想起方才离府前服侍母亲睡下时,母亲对她说的话:
    “静宜,你的户籍已迁去了季家,你的嫁妆和季府送来的聘礼,也已送去了季府,那些都在你的名下,是你的私产。”
    “母亲对不起你,让你不能风光出嫁了,抱歉,静宜。”
    王静宜方才急着寻季木质问,因而没顾及太多,但此刻想来,母亲的神色和语气……
    “快,赶快回府!”王静宜向车夫吩咐道。
    车夫忙向马儿猛抽了一鞭,马车迅速向左相府而去。
    车中的王静宜却是越来越焦心,母亲……
    怕什么来什么,王静宜回府时,阖府都是一片哭声。
    王夫人服毒自尽了。
    整个左相府都笼罩在主母逝世和被抄家覆灭的哀声中,左相王显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内,府中由王璟衡和王静宜临时操持着。
    幸而因王夫人的突然逝世,大理寺将抄家一事延后到王夫人出殡,整个左相府才略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则消息又让整个朝堂惊了一惊。
    左相王显被罢官卸任,由现任吏部尚书季木代相位,为新任左相。
    上京城中众人又是一片惊叹声。
    这新任左相季木,可是前相爷王显的准女婿。
    而王相府那嫡长女王静宜,虽说不再是相府小姐,却又成了相府夫人。
    王大小姐这际遇,常人可是想都不敢想啊,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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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
    关内侯在接到兵部的八百里加急军令后,当即带兵前往岭南。
    关内侯同时也得知了梁王兵败,太子平安归京,而女儿韩霜凌居然还被封了个将军,将同去岭南成为三军监军。
    关内侯韩世彦对三军主帅是不是自己不怎么看重,对离开驻地也不怎么在意,此番自己关内侯府不会因梁王一事受牵连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若不是立马要拔营行军,韩世彦定要开几坛老酒畅饮一番。
    他女儿可真给他长脸!
    关内侯的大军轻装急行军南下,同赤峰军会和后抵达岭南平南伯的大营。
    而南疆摄政王女新月公主也得到了大夏境内的消息。
    新月公主在默坐一炷香之后,下令南疆兵力全撤,退回到从前同大夏的边境线之外。
    但新组成的大夏边军的联军又岂是这么好说话的,你南疆军说来就来,说走就想走?
    大夏南境三军强压上溃退的南疆军,并且乘胜追击,压缩了南疆近三分之一的领地,于南疆境内的澜沧河这一天险为界,作为大夏同南疆的新国界。
    南疆被迫签订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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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公主心中暗恨,枉她当初发兵岭南,牵制大夏南部兵力,意图助梁王成事,但最终结果居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南疆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公主,梁王来了。”宫人向新月公主禀道。
    新月公主抬手,片刻后,仅着一身单衣的梁王封逸踏入新月公主的殿内。
    新月公主石月看向缓步走来的男子。
    封逸似才沐浴,浑身还有些湿润的气息。
    梁王封逸同太子封湛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面容自然有两分相似,但气质却相差太远。
    石月暗道,下回自己该喝点酒再让封逸过来,不那么清醒,说不定就分不太清了。
    这次,就将就着用吧。
    暧昧的声音逐渐从殿中传出,待云收雨歇,二人各自下榻沐浴。
    浴池中的石月闭目舒缓着身体,当男人的气息靠近时,石月双眸突然睁开,眸中已不见半分欲色。
    封逸察觉到新月公主的拒绝,他只是沉默地出了浴池,穿上中衣而后自行离去。
    石月的确没了兴致,她闭目靠在石壁,神思已然飘远。
    大夏那位太子妃秦烟,可真是好运,能得到太子封湛那般样样都出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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