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六!”
    “混江龙!”
    众人一阵惊呼。
    混江龙,以及种苏先前叫出的雁儿行,都乃掷骰子里的行话。总共四颗骰子,同色为上,掷出同一点数,例如四枚幺,称之为满盘星,四枚三,叫雁儿行,四枚四,乃满园春,四枚六,则称为混江龙。
    这男子先前掷出雁儿行,眼下居然又掷出混江龙,当真了得。
    六,点数最高,想要胜它,唯有掷出满园春方可——骰子同色为上,其中又以红色为贵,红色点数四,满园春即为最高彩。
    这可不是想掷便能掷出的。
    那男子与同伴们哈哈大笑,已然一副胜利姿态。
    “这位小公子,还玩么?要么别浪费时间了,你们三人喝下这壶酒,再冲我们几人叫声哥哥,便作罢……能得许解元,说不定还是未来状元一声哥哥,这辈子也值当了哈哈哈哈哈……”
    几人挤眉弄眼,得意洋洋的说道。
    围观众人摇摇头,本就不看好种苏,这下只怕输定了。
    龙格次:“娘个娘个的,输了输了。”
    许子归脸色发白,眼神略带愤恨,便要伸手去拿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可不能与谁都喝。”种苏止住许子归动作,笑道,“既然上场,自没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哈哈,有骨气,更有勇气,那便请吧。”男子下巴高高抬起,俾睨的冲种苏一摊手,示意那就开始吧,是你自己非要献丑找虐的。
    “桑桑。”
    “在。”
    桑桑站在种苏身旁,手心朝上,种苏将小扇子放入她手中,而后不紧不慢拿起骰盅。
    那骰盅乃竹制,拿在种苏手中,衬的她手指莹白如玉,她五指抓着盅身,轻摇了两下,众人正要笑,一看这手势便不对吧,只见种苏忽的加快速度,骰盅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来往摇动两圈,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却听啪的一声。
    种苏锦服衣袖落下,骰盅亦落下。
    结束了?
    这便结束了?
    桌上先一片静寂,继而传来阵阵笑声,皆觉这在开玩笑吧。
    “好,好了吗?”龙格次犹豫道,“种兄实际,还未开始吧。要么,再摇摇?”他做了个大力摇动的手势。
    “不必。”种苏云淡风轻道。
    下一刻,她缓缓打开骰盅。
    所有人不自觉收了笑声,这一瞬呼吸屏住,目光随着种苏手指慢慢移动。
    四个四!
    盅内四个骰子整整齐齐挨在一起,齐齐现出红色的四点。
    满园春!
    桌上再度陷入寂静,接着爆发出情不自禁的欢呼声。
    “哇——”
    “好!”
    许子归露出愕然神情,龙格次睁大双眼,继而欣喜若狂:“赢了?!赢了!”
    种苏微微一笑,谦虚道:“承让。”
    对面几人面面相觑,神情巨变,再不复刚刚狂妄。
    “三局两胜,还有两局。依旧你们先来。”种苏微笑道。
    这一手满园春顿时将桌上气氛上调几级,战况倏然紧张。
    那男子深吸一口气,这一回更为认真,尤为卖力,使出生平气力与技艺,直摇的满面通红。
    “混江龙。”
    又是混江龙。
    众人鼓掌,掷出同色是很不容易的,连续掷出同一点数则更为不易。这男子的确乃个中高手。
    轮到种苏了。
    依旧那么上下摇了几下,而后落盅。
    “满园春!”
    竟又是满园春!!!
    所有人震惊,龙格次激动的站起来,手舞足蹈,连许子归也忍不住站起身,面露惊讶。那几个男人也蹭的站起来,不可置信。
    三局两胜,结果已然分明。
    “不可能!耍千!你定然耍了手段!”
    那男子恼羞成怒,不敢相信这结果,其同伴更拿起骰盅和骰子仔细查看。奈何那东西本身就是他们的,自然查不到问题。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几位可是输不起?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清清楚楚,别污我们几个清白。”种苏哎了一声,一本正经道。
    这正是先前这几个男子说过的话,眼下原样奉还,周遭众人皆笑起来,纷纷出言可作证,毕竟这一切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若耍手段,可逃不过众人双眼。
    “不可能。不可能。你……只是运气罢了。”那男子满面涨红,仍不甘心认输。
    种苏眉梢微微一挑,也不多言,再度拿起骰盅,袖袍翻飞,落下,开盅。
    满园春。
    “好!”众人惊呼。
    种苏再起,再摇,再开蛊。
    又一个满园春。
    最后再来一次,轻轻落盅。
    仍是满园春!
    连续五把,足足五个满园春。所有人都惊呆了,叫好声欢呼声爆发,只觉看的太过瘾了,实在太厉害了,种苏的厉害之处更在于,那轻飘飘随意的摇骰动作,太过轻松从容,甚至称得上优雅,简直就跟玩儿似的。
    这一下,那几个男子也终于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公子。”
    桑桑双手捧上小扇子,种苏接过,拂一拂衣袖,勾唇一笑,深藏功与名。
    “哎呀娘呀,大康果真卧龙藏虎,江湖遍地皆人才。种兄你简直是人才的人才,太厉害了,实在太厉害了。”
    从酒楼出来,走了半条街,龙格次仍处于震撼中,双眼放光,屡屡朝种苏竖起大拇指。
    刚刚掷骰结束后,种苏便未再多言,将最后的惩罚权交给许子归与龙格次,毕竟是他们的私人恩怨。龙格次倒想趁机大灌他们一番,许子归却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当下告辞离开。
    二人为感谢种苏,另择酒楼请种苏吃饭。
    “种兄,你师从何处,怎的练就这等功夫。神了神了。”
    “这个嘛……”
    种苏摸摸下巴,这便说来话长了……
    其实也没什么,说起来还是因为种瑞之故。
    曾有段时间种瑞混迹地下赌场,被家中发现,种瑞便推到种苏身上,自小两兄妹彼此“坑害”顶罪是经常的事。那回机缘巧合,种苏浑身是嘴,也辩解不清,生生替种瑞扛下罪行。
    赌乃种父大忌,平常玩玩是允许的,然而跑去赌场则万万不可。
    于是那次种苏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惩罚:面壁罚站一日,饿了三天,克扣零用三个月。恰逢冬日大雪,种苏受了风寒,一下元气大伤。
    这下种瑞良心不安了,赶紧承认错误,还了种苏清白,并主动向种苏奉上自己的三个月零用,除此之外,还将自己花费重金学来的摇骰技艺免费教给种苏。
    连日大雪,种苏又卧病在床,反正闲来无事,便学上一学,初初只是好奇好玩,后来倒着实上了心,苦练数月,终得诀窍,掌握精髓。
    再后来,种瑞挨过种父一顿鞭子后再不敢去赌场,彻底戒了,种苏学会摇骰后觉得也就那样,顶多过年过节跟家人或朋友伙伴玩两把,平日并无兴趣,渐渐也就搁置脑后,不觉得有什么了。
    想不到今日居然派上用场,嗯,似乎无意炫了一把。
    由此也可见得,任何的“付出”都不会白白浪费……扯远了,种苏收回思绪,只保持高深莫测的笑容,配合着维持住龙格次大康皆人才的赞誉。
    “种兄可能教教我?”龙格次直言道,“待我日后回去,给族人们露一手。”
    “没问题。”种苏大方道,“龙殿下愿学,自倾囊相授。”
    “太好了!许兄,你也一起?”
    许子归摆摆手,忙说不必了。
    说话间,已抵达酒楼,几人入座,龙格次一贯的豪爽,直接点了一桌子好菜,种苏本就饿了,当下也不客气。
    “话说,这是种兄第二次出手相帮,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缘分难得,俺分外感激。”
    种苏听的不由笑起来,这龙格次的长安官话说的越来越好,只是用词还有些糊涂,又不知哪里学来些杂七杂八的口音,时常令人嘀笑皆非。
    许子归亦开口道:“多谢种公子出手相帮,感激不尽。”
    种苏笑道:“龙殿下与许解元客气了。”
    “哎,还叫什么殿下,我年纪略长于你,你唤我一声龙兄,或直呼其名皆可。什么殿下公子的,太生了嘛。”龙格次道。
    许子归微微一笑:“叫我子归便好。”
    种苏见二人说的真诚,也是爽朗之人,便从善如流,改口道:“好,龙兄与子归也便唤我景明即可。”
    景明乃种瑞的字,许子归比种苏小一岁,又不比龙格次乃外族,便叫一声景明兄,既不失尊卑,又显得多一份亲近。
    “今儿要不是景明,我跟子归可要惨不忍睹了。”
    小二上齐饭菜,为他们带上门,种苏几人边吃边聊,从龙格次口中得知了整个事情头尾。
    原来那几人乃许子归相识,其中两人更是其同乡,会试过后,虽还未张榜,却成绩多少心中有数,知无甚希望,待张榜后便得打道回府,这几日正抓住最后的欢乐时刻,呼朋引伴,逍遥快活。
    他们亦曾屡次邀约许子归,都未成行,心中已有不满,这次打着同乡情谊的名义,即将回乡,许子归终不好推脱,于是来到方才那酒楼赴约。
    许子归与他们不同,乃乡试解元,此次春闱又似胜券在握,在同期学子中,又明显更得京城那些达官贵人,朝廷官员的青睐,虽因着避讳,并无多少真正的接触和青睐之举,那态度却是看得出来的。
    一边是名落孙山,一边是春风得意,极有可能金榜题名,其对比与落差显而易见。嫉妒使人丑陋,亦使人容易失去理智,管他日后如何,先出口气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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