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温柔小意太子何时见过,心肝跟着乱摆,也不在意灯草还在,拢着岳金銮双肩往假山遮挡的石洞里去,“那今夜这洞房花烛便是给你的了,咱们幕天席地做夫妻,权当拜了天地。”
    岳金銮攀着他的肩,美眸含春,“好。”
    灯草守在石洞外面快哭了,她只是个小小的奴婢,干涉不了岳金銮的意愿,可要是真看她从了太子无疑是死路一条。
    她没法再忍,抱着要死的决心拔下头上钗子,轻轻走进石洞,哆嗦着往太子背上扎去。
    却见岳金銮的一只手,从太子身下伸出,轻轻招了招。
    灯草一愣,岳金銮又招了招。
    她发觉岳金銮在不断闪躲着太子的亲热,按的用力发白的指尖一松,果断钗子放进她手心。
    岳金銮合拢掌心,用手指抵着钗柄,狠狠刺进了太子的腰。
    腰多好,说不定一不小心便半身不遂终身残疾了。
    太子惨叫着往后退去,一手捂着腰上出血的伤口,“岳金銮,你想死吗,你这个贱人,你胆敢伤我,我要杀了你!”
    岳金銮坐在石头上笑,她方才为了躲太子肩头几乎要被他捏碎,导致双手无力,刺他时没有用上全部的力气。
    真可惜。
    “殿下方才可是在轻薄弟妻,现在居然要杀人灭口了吗?”
    便是没有用十足的力,岳金銮刺他时也竭力用了七分,太子不敢拔簪,只怕血流得更快,他腰上有伤,连带着路都走不稳,“你这个毒妇!”
    “殿下过奖。”岳金銮向他走去,“呀,殿下疼不疼,我帮您揉揉?”
    太子惧了她,心知这女人会蜇人,护着伤口往后退,“来人——”
    东宫大婚,今夜守卫都得了赏吃酒,仅留下几个轮班的安插在四周,极为分散,有人听见了依稀的声音,但只有一声,又被前殿传来的热闹给淹没了。
    守卫四处看看,也没见有人,心里嘀咕着走了。
    假山后,太子被激怒,挥舞着手臂试图杀了女人。他的手冲过来,直直往岳金銮脸上打去,又想扼住她的脖子,被她一脚踢中命根子,倒地失了声,好半天缓过来。他张口还要再叫人,被灯草眼疾手快的用手帕堵住了口。
    岳金銮想到太子刚才意图轻薄她,与他暴露的杀机,怕一脚不足以让他丧失行动能力,便又踢了一脚。
    太子前后夹击痛得快昏过去。
    他失算了,只听人言岳金銮来了后花园,便让蒋闲在园子外守着,以为自己搞定两个弱质女流不在话下。
    未料到岳金銮这么狠!
    假山石洞也是他带她去的,现在叫天天不应,真是活该。
    岳金銮身上衣冠整齐,全因为她刚才抵着太子的胸口不让他再近,太子误以为她是欲擒故纵的情趣,还闹了半天。
    她袖子里藏着贴身的防身匕首,秦恕给她的,只是这种场合用钗子更合适,更像正当防卫。
    岳金銮俯身掐住太子的下颌,“知道错了吗?”
    太子腰上扎的钗子被石头抵着往里又刺了几分。
    素来养尊处优的人,打小身上没挨过一丝伤,连痛都忍不住。
    岳金銮问:“痛吗?”
    “若是痛,便好好记住这滋味,你施予旁人的痛,可不止这一丝丝。”
    萧文玉的死太子不知情,可上一世江犁雨杀她,太子却是知情的。
    他不仅没有为她报仇,反而替江犁雨掩盖善后。
    他是帮凶,也是元凶。
    太子汗如雨下,疼痛使得他在地上打滚,酒都醒了一半,可一翻身,腰上的钗子就再次刺痛。
    他被折磨的脸色煞白,被帕子堵住的嘴里却还在骂骂咧咧的斥辱岳金銮,甚至用了最肮脏不堪的词汇。
    岳金銮在他身上翻出一把防身用的短刀。
    太子没料到她还有转折,并未防备,连刀都没用上。
    她将刀刃从刀鞘中抽出,暗色银光映出一双沉沉凤眸。
    刀尖细闪,太子哀叫着往后蹭去。
    可能在叫救命,亦或是求饶。
    岳金銮看都没看他一眼,狠心用刀刃往肩头划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刹那血流如注,她痛得咬唇,抽出太子口中的帕子,用沾着她血的刀尖对着他的眉心,“我不杀你,有的是人想要你的命,我不至于为你脏了手。”
    她冷冷将刀丢在地上,捂着肩膀快步朝园外走去。
    蒋闲守在外面,见这么久里面没动静,应是太子的好事办成了,太子不会少赏他。
    他美的直乐,却看见岳金銮半身是血的冲出来,灯草紧随其后,主仆俩衣冠散乱,犹如经历一场恶战。
    蒋闲本来想拦,却被血骇住,僵了半天,硬是目送着岳金銮跑了。
    她跑了,蒋闲才一拍头,“坏了,殿下还在里面!”
    岳金銮肩头那伤总不会是自己砍的,肯定和太子有关。
    蒋闲匆匆走进后花园,找了半天没找到太子人影,着急的像只没头苍蝇,终于听见石洞里传来的低弱□□。
    他循着声音走进石洞,被地上半死不活的太子吓得差点丢了魂。
    岳金銮浑身是血看上去惨兮兮的,可是太子身上也没个伤口,怎么看上去就像活不成了?
    “哎哟,殿下您怎么了?”蒋闲跟着太子也一向养尊处优,何时见过这场面,哭的鼻尖流涕。
    他把太子扶着,才发现他身后腰上扎的钗子。
    半根都扎进肉里,洞内昏沉,也能看出血红一片,也就比岳金銮肩头的血少那么一丢丢。
    蒋闲爆发出一声惊啼,“天爷呀,殿下呀,您千万别死!”
    太子被他哭醒了。
    他唇色惨白,死死抠着蒋闲的小臂,“岳金銮……拦住没有?”
    蒋闲直哭,“没有,我看她流血怕她死了,放她走了。殿下,你们俩这是恶战呀,可也不能给她一刀吧,她贵为郡主,又是岳家明珠,皇上和贵妃的心肝儿,还是三殿下的未婚妻……”
    太子气得快把他手抠烂了,“废物!那不是我砍的!那是她自己砍的!”
    蒋闲震惊,“她疯了?”
    太子浑身抖,“她是疯了,她想死,她还想杀我!”
    他摸着地上那把岳金銮丢下的短刀,用力塞进蒋闲手里,“把这个丢出去,扔了,别让人发现,这不是我干的,我不认!”
    蒋闲捧着带血的刀,手半天捧不直,过了会,才僵硬着答应。
    岳金銮穿过半个东宫冲进前殿,宾客仍在,不过已是收尾。
    秦恕被人缠着应付,见宴会到了尾声岳金銮还没回来,便带司桔出去寻人。
    他踏出门去,迎面便奔来一道血红的影子,血气里含着岳金銮身上独有的甜香,他神经一紧,下意识拥进怀中抱紧,却摸到一手的血。
    岳金銮不顾有人还在,又是如何看待她血衣狼狈的,这出苦肉计,她本就要让所有人都看见。
    她搂着秦恕的脖子大口呼吸,泪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滚下来,进了他怀里,她满腔委屈都成了真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秦恕,我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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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如题,狠人不手软
    第71章
    一夜还未过半, 太子大婚之夜醉酒轻薄弟妻的消息便流传开来。
    皇帝得知这消息,盛怒难抑,若非太子受伤失血早已昏迷, 只怕能亲自提刀宰了这个令天家颜面无存的逆子。
    待天色大白,弹劾太子的折子便会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岳金銮肩上一刀不浅, 宫里连夜召了数名太医为她医治。
    岳金銮当夜发起烧来, 扯着秦恕不肯松手,哭着叫他名字, 叫了一回又一回,把人心都叫碎了。
    有岳贵妃求情,皇帝破例令秦恕留下相伴。
    岳金銮枕着他衣袖,才安静睡过去, 下垂睫上还挂着来不及掉落的泪。
    进出为岳金銮换药的宫人都说, 没见过定王这么可怕的模样,活似是要杀人。
    他阴沉着脸, 紧紧抱着郡主, 指节扣的用力发白,唯独哄郡主的声是温柔的。
    便是前些年上战场归来时,银甲长剑上沾满了血, 前腹后背一道道能致命的伤, 也不见他有过这般肃杀狠戾。
    谁不知道,定王战场上快死的时候,心口放的还是郡主的小像。
    那张被他的鲜血泡的快散架的小像谁也不敢丢,副将们小心翼翼放在定王枕边,期盼着定王能醒。
    后来秦恕果然醒了。
    秦恕用命一分分挣来的权利和拥戴, 才终于换来娶她的资格,换来她今生多看他一眼。
    又怎么舍得死了, 再丢下她一个人。
    他把小像收好放进匣子里,又偷偷描了张新的随身带着。
    那匣子里已经有了不少岳金銮的小像,都是他画的,笑的哭的生气的,栩栩如生。
    这些小像,一大半都沾着干了的血迹,也有些不小心被利器刺破的——
    想要他命的人,明枪暗箭都往他心上捅。
    他将破损的小像重新粘好。
    单薄的纸,每一张都带着他的体温,他一张也不肯丢。
    秦恕当初险些死在战场上的事,被他勒令不许传出去,可还是进了皇帝和贵妃耳朵里。
    他们也都瞒着岳金銮,岳金銮不知道。
    她以为秦恕屡战屡胜,是天降战神,她只要好好等着他回来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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