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宫里堪称是耳听四方的人精,许多秘辛都知晓,眼下自然也听懂了戚皇后话里的深意。
    难怪皇后娘娘对这姑娘如此看重。
    “下官遵命。”孙白龙恭敬道:“就是皇上那头……”
    “本宫亲自去与皇上说。”戚皇后说到此,微微一顿,又道:“你放心,这事皇上不会怪罪于你。”
    说罢,她便回去正殿换了套常服,往养心殿去。
    嘉佑帝这头刚听汪德海禀告完,便又听人来报,道皇后来了。
    似是猜到了戚皇后的来意,他目色一深,道:“快请。”
    待得戚皇后入内,又屏退左右,连汪德海都不留,道:“都出去罢。”
    戚甄手里紧紧攥着一串玉佛珠手钏。
    嘉佑帝认得出,那是她娘留给她的手钏,每回她心神不宁时,便要将这手钏戴在手里。
    嘉佑帝亲自给她斟了一盏茶,温声道:“皇后坐下说罢。”
    戚甄却并未落座,深吸一口气便要跪下行礼。
    忽然一双手紧紧搀住她的手臂。
    “皇后不必如此。”嘉佑帝神色温和,“是当年被换走的那孩子找到了?”
    戚皇后呼吸一紧,她实则早就猜到了,嘉佑帝已经洞穿了一切——
    萧长晋不是真正的二皇子,而是启元太子之子,而那真正被换走的孩子,该是位公主。
    “长晋是启元太子之子,这事朕早已知晓,想来皇后也猜到了。朕不提,便是不会追究皇后的过错。”嘉佑帝道:“朕与皇后的孩子可是你今儿带回宫的姑娘?汪德海说,皇后将孙院使请去了坤宁宫,可是那孩子病了?”
    “不是病了。”戚皇后眼眶微红,“是被萧馥下了毒。萧馥将她养在身边,常年累月地给她下毒,若是再不解毒,便会有性命之危,大抵活不过半年。”
    嘉佑帝蹙眉,“孙院使如何说?”
    “孙院使道这毒来自西域,十分难缠,要解毒还得费不少功夫。”
    “孙院使说话惯来是十成的把握说成八成,他既然这般说了,那定然是有解毒的法子。”嘉佑帝拍了拍戚皇后的手,安慰道:“皇后难不成还不知孙院使的为人?”
    孙白龙的为人帝后二人的确是了解的。
    戚皇后缓缓一笑,忖了忖,便道:“臣妾想让孙院使给陛下与那孩子验验血。”
    若那孩子当真是他们的孩子,依照萧家的秘术,血液定然能与他们的相融。
    嘉佑帝望了戚皇后一眼,良久,笑道:“朕这头无需验,皇后不放心,那便验皇后与她的。”
    戚皇后并非不放心,只不过是经过当年偷龙转凤之事后,她与嘉佑帝的信任早已岌岌可危。
    再小的事都不得隐瞒。
    方才嘉佑帝那般说,便是在安她的心,他信任她。
    戚皇后堵在心间的那口气总算是找着出口了。
    “先前长晋住在梧桐巷时,还有流言道那孩子与长晋是两情相悦,此事不过是空穴来风。”戚皇后笑着解释:“那孩子与长晋自小一块儿长大,感情便如同兄妹,她一直拿长晋当做兄长看待。”
    嘉佑帝闻言便颔首道:“太子心中早就有了心上人,前些日子才求了朕给他们赐婚。这是太子认祖归宗后求朕的第一件事,朕不忍他失望,便应下了。”
    戚皇后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是承安侯家的嫡长女。”嘉佑帝缓缓道:“他们二人也曾结过鸳盟,太子从来不曾放下过那姑娘,求到朕这里,想要与她再续前缘。”
    竟是那姑娘……
    难怪!
    都察院的人曾从萧誉的府邸里搜出一些容家、沈家的书信,按说容家与沈家这会该下狱接受盘问才是。
    皇上这是因着那姑娘而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看来太子当真是下定了决心要娶容家那姑娘。
    戚甄低下眼,“臣妾听说容家那姑娘当初在扬州府救了不少百姓,还三番两次救下太子的命,二人患难与共,也难怪太子对她念念不忘。”
    嘉佑帝道:“皇后过些日子可宣那姑娘入宫,先探探她的喜好,也好为日后的大婚典礼做个准备。”
    嘉佑帝与戚皇后在养心殿这一番对话,顾长晋自是不知。
    知晓戚皇后带了个姑娘回来,他眉心一蹙,心中对那人是谁隐隐有了猜测。
    “可知晓那姑娘姓甚名何?”
    传话的内侍回道:“奴才并未打听到那姑娘的名字,只知那姑娘似乎是中了毒,皇后娘娘亲自请了孙院使给她治病。”
    中毒?
    顾长晋眯起下眼,愈发笃定心中的猜测。
    这是萧馥动手了?
    第八十八章 (小修,增加了六百字,建议重看)
    为何萧馥要将闻溪送到戚皇后身边?
    那位闻溪一直在找的面上带疤的人又是何人?
    顾长晋望着菱花木格窗外一枝被霜雪压低的腊梅枝, 眉心微微蹙起。
    戚皇后与他虽是合作关系,但顾长晋知晓戚皇后始终提防着他。
    他亦是不能完全放下对戚皇后的戒心,戚家折损在他手里, 戚皇后心里对他是否心存怨恨犹未可知。
    戚皇后经营后宫多年, 如今的坤宁宫, 他能安插进去的人便只有许鹂儿。许鹂儿在大慈恩山时,横平悄悄与她见了一面。
    根据横平送来的消息,戚皇后在大慈恩寺见了一人, 而那人是都察院送去的。
    顾长晋拿起书案上的案牍,沉吟了半晌,道:“皇后娘娘在大慈恩寺时,都察院曾送去了一人。寻个机会去找许女史, 看看能不能从她那儿打听到皇后娘娘与那人说了什么?”
    那内侍稽首应是, 正要退下,顾长晋忽又叫住他,道:“若许女史不知,叫她不必冒险去打听, 孤自会有旁的法子查出来。”
    “是。”
    那内侍一走, 东宫长史便领着一人穿过外院,来到书房。
    “太子殿下, 管大人求见。”
    管少惟乃肃州辖内的县令,若无调令,本不该离开他任职的县城, 除非是有重大冤情, 上陈无路而不得不入京。
    先前顾长晋便听容舒说过, 前世管少惟为了陈梅的案子, 曾摘下乌纱帽亲自走金殿陈冤。
    这一世, 他依旧是来了。
    顾长晋放下手里的茶盏,道:“快请。”
    管少惟进来后便拱手作了个长揖,道:“听说太子殿下正在查陈梅案,微臣对这案子又有了新的发现。”
    “钱大当初下聘的那笔银子,是一名黑衣人秘密给的,要求便是钱大拿到这笔银子后求娶陈梅,还承诺只要钱大娶了陈梅,便能再得一百两银子。而陈梅会在成亲那日杀钱大,也是有人挑唆。也就是说,”管少惟望着顾长晋,咬牙道:“这桩杀夫案是有人在布局,目的便是为了引出陈梅的母亲。”
    顾长晋颔首道:“陈梅的母亲的确未死。”
    “陈梅同微臣提过,她母亲曾卷入一场阴谋里,这才不得不隐姓埋名。方才臣去大理寺狱时,她又同臣道,她母亲几日前去见她,信誓旦旦道她会平安无事。”管少惟顿了顿,“陈梅与钱大的亲事便是作废,她也会因着伤人而入狱,微臣觉得陈梅母亲说的平安该是有旁的含义。陈梅先前在肃州时便曾无故昏倒过两回,微臣请过几个郎中,皆说不出个所以然。微臣怀疑,陈梅应当是中了毒。”
    又是中毒?
    顾长晋眸光一闪,思忖片刻后,道:“孤有一事要交给管大人去做。”
    说着,便落笔写下一封信,递与管少惟。
    管少惟瞧见信上的内容微微一惊,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信的用意,郑重颔首:“微臣这就去办。”
    坤宁宫偏殿。
    孙白龙给闻溪施好针后,轻轻掰开了她的下颌,取了一滴舌尖血。
    许鹂儿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殿,瞧见这一幕,脚步微微一顿,很快便垂下头,柔声道:“孙院使,可要奴婢现下就喂闻姑娘吃药?”
    得了孙白龙的首肯,这才继续提步往里去。
    孙白龙望了她一眼,想起这姑娘便是当初太子殿下宁肯走金殿也要救下的姑娘。
    如今宫里谁人不知许女史是皇后娘娘眼前的红人,再看她言行得当、进退有度的举止,更是脱胎换骨,与从前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今非昔比,这姑娘再不是从前那位走投无路的孤女了。
    许鹂儿喂好药,孙白龙等了片刻,未见闻溪出现任何异样,方舒了口气,交待两句便出了偏殿。
    廊下的支摘窗半开,许鹂儿斜眼望去,孙白龙的身影是往正殿去的。
    这是去见皇后娘娘罢,只孙院使为何要从闻姑娘舌尖取血?
    莫不是为了调制解药?
    正想着,一道细瘦的身影踱了进来,许鹂儿抬眼一看,见是朱嬷嬷,忙起身行礼。
    “见过朱尚宫。”
    朱嬷嬷“嗯”了声:“你在这伺候了大半日,去歇会罢,闻姑娘这头有我守着。”
    说着瞥了眼她身侧的空药碗,又道:“这空碗怎可留在这?若是摔了,仔细你月俸又要被扣,快送回小厨房去。”
    朱嬷嬷是女官之首,她的话许鹂儿不敢不听,只好端起碗离开。
    朱嬷嬷在她离去后,拿出手帕擦走闻溪额上的细汗,又悄悄掰开她下颌看了眼,见她舌尖有个红点,知晓孙白龙已经取过血了,绷了半日的脸方露出一丝笑意。
    这厢许鹂儿放好碗便往坤宁宫的正殿去,远远便瞧见孙院使步履轻松地出了坤宁宫,往太医院去。
    方才孙院使取了闻姑娘的血后,还一脸紧张之色的,这会倒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
    许鹂儿觉得怪异。
    回到司乐司的内务府,便匆匆写下一张字条,放在一根吹坏了的竹笛里。
    夜里这根竹笛送到了顾长晋手里。
    顾长晋看完藏在里头的字条,结合今儿管少惟说的话,渐渐弄明白了萧馥布下陈梅杀夫这一局的用意。
    闻溪在肃州没找到丁氏,便设计了一起必须她出面才能救下女儿的冤案,与此同时还给陈梅下了毒。
    等丁氏露面后,便利用陈梅身上的毒,逼迫丁氏听她们的吩咐,借都察院之手来到戚皇后的跟前,给闻溪按上一个宗室女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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