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师父,都办好了,那我就先送岁宴姑娘下山了?”祈佑问道。
    那老头耷拉着眼皮,摇头晃脑地不知在哼着什么曲子,甩了甩手示意他们可以自行退下了。
    不过就在祈佑打算替他关上房门的时候,却突然被他叫住了。
    “祈佑啊,你回来的时候,去背后的山脚下看看你母亲吧。前些日子你周师兄回来的时候,听他说,好像在你家附近看见了几个陌生的面孔在徘徊。”
    祈佑一听,蓦地瞪大了眼:“他们是找我娘的吗?”
    老头子摇摇头,道:“不知,你周师兄本想上去问问,可那几个人行迹鬼祟,见人就躲,根本不给他机会。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听他的意思,好似那些人对你母亲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反倒像是……有事相求?”
    “你周师兄觉得自己一介外人也不好插手,这事儿啊,怕是还得你自己亲自去看看才是。”
    祈佑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同他告了辞,转身就往山下走去。
    *
    岁宴跟在他身后,明显感觉到他的步伐比起上山的时候来讲,慌乱了许多。
    “不如,你先去看看你母亲吧,”岁宴建议道,“总归我又没有什么急事,耽搁不了什么时辰的。”
    祈佑站在分岔路口,动作有些迟疑。
    “行了行了,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的事,有什么好考虑的。”岁宴转着伞柄,“你再这么犹豫下去,怕是这脚程都够到你家了。”
    祈佑点了点头,对岁宴道了声抱歉。
    “山上岔路多,岁宴姑娘一个人下山我也不放心,那就劳烦你同我走上一趟了。不会耽误姑娘很久的。”
    岁宴心想,她才不怕耽搁,能借口去他家看看,才是她的目的。
    *
    祈佑的家同岁宴想象中的区别不大。
    他家是建在山脚下的一个茅草屋,房屋的面积不大,只有一个正厅和两个偏房。但院子里的东西都摆放整齐,一看就是细心打扫过的。
    颇有几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温馨感。
    祈佑在门前站定,往四周悄声打量着,没有看见他师父口中的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而后他才推门而入。
    岁宴跟着进了院子,先看了眼两间偏房,一个房门虚掩着,另一个被牢牢上了锁。
    那锁头上隐隐透露出锈迹,看样子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她猜,这或许是祈佑的房间。
    “娘,我回来了!”祈佑站在门口喊道。
    他的话音刚落,屋内传来一个中年女子欣喜的回应:“祈佑?”
    “今日怎么有空下山了?是谢师父有事儿让你去做吗?什么事儿啊?危不危险?”
    女子人还未露面,这一声声的关切反而先到了。
    岁宴站在院子中央,撑着伞替自己遮阴,眯着眼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女人的身材偏娇小,慈眉善目的面孔因着面色有些苍白而显出疲态,但也不难看出她年轻的时候也当是颇有姿色。
    同祈佑一样,女子的双手上也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应当是做农活时留下来的。
    她拉着祈佑上下打量着,时不时还绕着圈子恨不得用目光来丈量他是不是瘦了,有没有长高。
    许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岁宴对这女子的第一印象,有种莫名的亲切。
    还有些眼热。
    *
    “娘,你是不是又熬夜做针线活了?”祈佑任由她拉着自己转圈,皱着眉问道,“你看你,眼底都有青色了。”
    “眨眼的次数也变多了,是不是觉得眼睛干涩?”
    “我早就说过,我在门里不愁吃喝,娘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听着祈佑的抱怨,女子抿了抿唇,努力睁大了眼想要来反驳他说的话:“娘没有!娘只是年纪大了,最近睡得不太好。”
    祈佑撇了撇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岔开了话题。
    “这位姑娘是……”女子问道。
    祈佑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岁宴才好。
    说是路上偶遇的捉鬼同行?
    不行不行,他娘还不知道他同师父学了捉鬼的本事呢,说出来怕是要惹她担心。
    说是他萍水相逢遇见的过路人?
    不行不行,萍水相逢的人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带回家里来,这话别说是他娘了,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这厢祈佑还在两难之中,岁宴倒是轻笑着替他解了围。
    “伯母,我是受了谢师父的嘱托,同祈佑一起下山送信的。只是祈佑想着许久没回家见您了,这才特意走上一趟。”
    “我呢,也就趁机偷个懒歇歇脚,您可别跟谢师父说啊。”
    方才听着她提到祈佑师父的时候一脸恭敬的模样,岁宴料想她应当是对祈佑师父言听计从的,脸不红心不跳地搬出他来当借口。
    果不其然,祈佑母亲听到这个名号,立马笑着拍了拍岁宴的手,道:“原来姑娘是帮谢师父做事的啊,那想必姑娘也是清风门的人了。”
    “平日里,我们家祈佑劳烦门里的各位照顾,给各位添麻烦了。”
    女子的手上带着些许皱纹,在岁宴细嫩的手背上摩挲着,本该是带起一阵砂石一般的磨砺感,然而岁宴感觉到更多的,确实一种温暖。
    一种透过肌肤直达血液的温暖。
    “伯母客气了,祈佑他,性子很好,平日里在门里也帮了大家不少的忙,我们都是、都是互相照顾。”
    许是在人家打探消息的次数多了,岁宴早就练就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落在女子眼中,只会觉得这个小姑娘心好,却丝毫看不出来她没由来的紧张。
    “行行行,你们互相照顾就好。我看姑娘你年纪也不大,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入的清风门呀?你们俩孩子孤身一人在门里,就得互相帮衬着才是。”
    她拉着岁宴的手在院子里坐下,又拿起桌上的茶壶想要给她倒杯茶,却发现水早已经凉了。
    “姑娘你……”
    “伯母,我叫岁宴。”岁宴立马接话。
    “岁宴岁宴,真是个好名字。”女子笑道,“行,那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沏杯茶来。”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还不忘转回身来添上一句:“你放心,这事儿,我是不会告诉你们谢师父的。”
    *
    “岁宴姑娘,刚刚谢谢你了。”祈佑扯过一旁的木凳坐下,小声道了谢。
    岁宴不知道他的迟疑是为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想让你母亲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嗯……”祈佑苦笑了一声,“岁宴姑娘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体质有些特殊,所以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把我送到了清风门,想着有师父的庇佑,或许情况会好一些。”
    “不过也是因着这个体质,我娘她坚决不让我接触跟鬼魂有关的事,像是怕我哪日莫名其妙就被勾了魂。”
    “这也是为什么楚师兄说我不是清风门的人……因为门里的三位师父都没有正式收我为徒。”
    原来如此。
    一个不是正统弟子的人却能得到师父们的青睐,自己身为正经传承,却被掌门视若无睹被亲爹动不动棍棒教养。
    也难怪那位楚师兄会对祈佑充满敌意了。
    “不对啊,你没有正经拜师的话,那你那些本事是从哪学来的?”岁宴学着他的模样比划了几下。
    “哦,那个啊……”祈佑抚摸着后脑勺,“那些是我偷学的。”
    “不过几位师父也是知道的,或许是觉得我有些本事傍身也好,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紧接着解释。
    岁宴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会觉得他的实力忽上忽下,原来是偷学的缘故。
    *
    “来来来,岁宴姑娘,喝口热茶。”女子拿出了一个同整个院子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的白瓷杯子,给岁宴斟了满满一杯的茶。
    不过茶汤有些浑浊,茶叶飘在表面沉不了底。
    岁宴余光扫到女人的动作有些局促,也顾不得烫,低头浅酌一口。
    “谢谢伯母,这山路走得我早就口干舌燥了,伯母这杯茶可算是救了我一命。”岁宴浅浅笑着。
    女子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祈佑,谢师父让你办的事儿着急吗?不急的话,今晚要在家歇一晚吗?”她又看向了一旁的祈佑,满脸的期待。
    看得祈佑进退两难。
    送信这事儿倒是不着急的,只是他还要送岁宴下山……
    祈佑抿着唇不说话。
    但他不知道,这可正中了岁宴下怀。
    “不急的伯母,我也正觉得这几日来回奔波没有休息好,倒是要厚着脸皮来打扰一晚上了。”
    女人瞬间喜笑颜开:“不打扰不打扰!我平日里一个人住怪寂寞的,巴不得有你这样的小姑娘来呢。”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弄点好菜。”
    她言语里全然不提祈佑,就好似他不存在一般。
    岁宴心里有几分得意,挑着眉看了祈佑一眼,表情里带着挑衅。
    那灵动的小表情,看得祈佑哑然失笑。
    *
    女人解下了身上的围裙,打算去村子里找人买些肉。
    可当她刚一推开门,就突然窜出了几个奴仆打扮的人,将她团团围住。
    祈佑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师父说的那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提着剑就往门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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