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实在无法,便把她重活一世的事情托盘而出了。
    她能确信谢玦不会把她的遭遇告知旁人,只是往后介不介意,还能不能做普通夫妻便说不准了。
    若是做不得普通夫妻,那便做表面夫妻,分院别住。
    现在她过得舒心,也没有任何的必要和离,若是和离反倒会得不偿失。
    不仅得离开澜哥儿,还让阿爹少了永宁侯府这个靠山。
    他若有那档子事的需要,那便在他们夫妻将来不会再同房的前提之下,让他养一个外室。
    心下已有成算,也就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
    谢玦抬眸看了她一眼,翻了个杯盏在她的面前,再而提起茶壶在她面前的杯盏中徐徐倒入了芽黄色的清茶。
    “你不喜浓茶,刚好前些天得了些今春清茶。”茶水七分满,收了手,抬眸与她道:“你试试。”
    翁璟妩听到谢玦说她不喜浓茶的时候,有一瞬的诧异,他竟也会注意她的喜好,着实让人诧异。
    低眸端起杯盏,放到鼻息下微微一嗅,茶香清新。
    浅抿了一口,入喉甘甜,唇齿生香,确实是好茶。
    喝了茶,放下杯盏,看向对面的谢玦,问:“夫君想与我说什么?”
    谢玦静默地望着她,半晌后才缓缓开了口:“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与你说,更没有与任何一个人说。”
    翁璟妩略一眨眼,眸色清亮。
    对上妻子的目光,一时有些开不了口。
    谢玦握住尚余半杯茶水的杯盏,拇指指腹来回在杯沿上摩挲着,一下又一下后,他才缓缓开口:“从云县回来,约莫一个月左右,也就是知晓你怀孕的那日,我从军中回来后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
    翁璟妩秀眉微一皱。
    心下暗暗的道:不是说与武晰有关的事吗,怎说起了梦?
    虽然奇怪,但也没有打断谢玦的话。
    谢玦徐声道:“那梦中天色昏黄,地上鲜血汇成了潺潺血溪,便是风里头都挟着浓重的血腥味,那一片地方荒凉却有血腥,激烈战后的满目疮痍,随处可见残缺的尸体。”
    翁璟妩闻言,手心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有一个将军身穿着一身银鳞甲立在了一堆尸体的中央,身上十数根长矛穿身而过,死而不倒,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我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后来……”
    说到这,谢玦抬起了双目,看向对面的妻子。
    翁璟妩睫羽轻颤,眼眶似微微泛红,颈项之间因压抑而绷紧。
    怎么回事?
    谢玦所说的梦境,与幸存回来那些将士说的是一样的。
    那些将士说谢侯战死在战场上,死而不倒,望着金都的方向,身上插了十几根长矛。
    她清理他的遗体时,一共十三个窟窿,三十八刀的皮肉外翻见骨的划痕,还有数不清的斑驳伤口。
    他的遗体是被人拼凑缝起来才得以运回的,看到他的遗体,悲极呕吐了许久。
    不是因为可怕恶心,而是不敢相信那么神武的一个人,会是这么一个死法。
    她已经特意选择遗忘了谢玦战死的惨状,如今再想起,喉中久违的呕吐感涌现,她却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夫妻数年,有怨,也有短暂的恨过。
    可他的遗体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依旧是崩溃的,至今哪怕他还活生生地在她面前,她也不敢回想。
    谢玦继续道:“后来我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是我自己。”
    翁璟妩强装镇定拿起杯盏把余下的大半杯茶水缓缓饮尽,饮了茶水后,把那股子呕吐感压了下去,也缓了谢玦梦境的心绪。
    她抬眸,问:“夫君为何忽然与我说这个梦,难道这个梦与今晚武晰有什么关系吗?”
    在妻子的目光之下,谢玦点了头,语声沉定:“有关。”
    翁璟妩手中的杯盏一颤。
    有关?
    难不成谢玦在梦中梦到了武晰的背叛?!
    他又说:“我不止做了一次这种梦,我也做过很多梦醒时记忆深刻的梦,没多久这些梦也真真切切发生了,我便怀疑这些都是预知的梦境,梦境零零散散不连贯,有些事情也是有头无尾,又或是无头无尾。”
    听到这,翁璟妩握着杯盏的力道更加的紧了,心下又惊又恍惚。
    谢玦这种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玦的目光依旧停在妻子的脸上,看着她表情上的细微变化。
    “在那梦中,应是我战亡的多年后了,我见到了不一样的你,就如同现在的你一样,沉稳内敛,遇事不慌,淡定从容的应对。旁人说了不中听的话,你也不会再受着,会与今日在厅中对待那堂姑祖母那样直接应怼回去。”
    翁璟妩沉默了下来。
    听到这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底细,他早就看出来了。
    他不像与她一样是重活一世,但却隐约透着古怪的原因,原来是因为他做了预知梦。
    做了那种只有她经历过,于他只是将来的梦。
    “我对武晰有一种厌恶感,我早派人暗中盯紧了他。今日之事,我隐约猜到是你所为,目的是想要我戒备他。”
    话到这,谢玦停下,眼神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的妻子。
    翁璟妩长了张口,却是不知说些什么。
    或许她该继续与他装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看他那双没有半分动摇的眼睛,她便知她无论说什么,他心底已经有了决断。
    如今过多的掩饰,也不过是多此一举。
    他知道她曾遭遇过的事情,所以他才有所改变,而非是因为他从心底就要改变的。
    想到这,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若是他没有那些梦境,还会改变吗?
    其实眼前的这个谢玦与上辈子的谢玦就是同一个人,不同的是他没有经历过他们夫妻冷淡的三年而已。
    还有她重回五年前,他梦到未发生之事,有什么关联?!
    翁璟妩脑子乱得很,暼了眼眼前的人,她想要说些什么,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脑海乱糟糟的。
    四目相对,谢玦看得出来妻子的眼神早已乱了。
    许久之后,翁璟妩逐渐木然,她放下了杯盏,蓦然起身背对了谢玦。
    “我现在乱得很,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也暂时不想见你,等我理清楚后,我们再谈。”
    她的声音很压抑。
    谢玦望了一眼她的背影,她的反应,他约莫猜出来了。
    他也站了起来,低低的道:“我猜出来你光阴流转后,一宿未眠,去藏书阁查了许多的书籍,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你,所以我在岳母时去了军中。”
    谢玦的话,算是告诉她,他是在什么时候看穿的。
    “不管你是将来的阿妩,还是现在的阿妩,与我而言,依旧是你,你也都还是我的妻子。”
    说罢,谢玦复而看了她一眼,转身朝房门走去。
    在打开房门的时候,他背对她说道:“我这几日不去军中,会住在东厢,武晰之事,之后我们再谈。”
    说着,他打开了房门,跨过门槛出了屋子,转身把房门阖上。
    阖上房门的时候,再而望了一眼那立在烛灯旁的妻子,目光落在了一旁香烟袅袅的香炉上。
    在她沐浴之时,他便让人准备好了助眠的宁神香,便是有心事,在宁神香之下,也不至于整宿都睡不着。
    眸色微敛,随而把房门阖上。
    房门阖上,翁璟妩才脱力般坐在了软榻上。
    其实,她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只是一下子听到那些话,脑子太乱了。
    若是谢玦说他也是与她一样重活了一辈子的人,或许这样的打击才会更大。
    只是,她现在一时缓不过来,更不知如何面对谢玦,更是不知与他说些什么。
    额头隐隐泛疼。
    她手肘支着桌面,再而扶住了泛疼的额头,轻缓地叹了一口气。
    她得慢慢想一想,捋一捋,再去接受谢玦做梦看到了她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再想想往后与他如何相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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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达成一致
    灯油逐渐燃尽, 烛芯渐小,屋中又昏暗了许多。
    这时房门从外被推开,从屋外走进的是那本该宿在东厢谢玦。
    谢玦看了眼趴着榻上矮桌上睡着了的妻子, 似乎早有所料, 所以才在一个多时辰后回了主卧。
    轻声阖上房门走到了软榻旁, 弯腰把趴在桌上的妻子抱了起来。
    因宁神香,所以翁璟妩睡得略沉。但整个人都被抱起来了, 自然是有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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