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璟妩不需与她虚与委蛇,这样的人不值得她结交。
    冷着脸走下檐阶,走到了霍氏身前,语声淡淡:“霍大娘子连名声都不想要了,着实让我佩服,我若是进宫多说一句,哪怕你打死不承认,但霍三姑娘也别想嫁入皇家了。”
    闻言,霍氏的笑脸微沉,但继而装傻充愣:“我不大明白翁大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好端端的,为何要说出这样威胁的话来?”
    翁璟妩看向她,目光冷静:“霍大娘子心里明白我在说什么,若是曹大姑娘有任何意外,恐怕曹家善不了后,霍大娘子还请好自为之,告辞。”
    说罢,收回目光,从她身旁走过。
    那主仆几人离开院子后,那霍氏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沉,手心一紧。
    片刻后,蓦然推开房门,从外走近,嫌恶的瞪着床上躺着的人。
    看到这丫头长得越发像她的生母,霍氏便越发厌恶。
    每次看到她,就会回想起自己在那表姐面前伏低做小,被她羞辱得连尊严都没有了的往事。
    想起表姐总是施舍般的把不想要的东西扔给她。
    想起表姐瞧不起她的眼神。
    被瞪的曹素芩身子缩了缩,畏惧之意早已根深蒂固。
    霍氏走到床边,目光冷厉,沉声问:“你与那翁氏说了什么?”
    曹素芩捏着薄衾不敢说话。
    霍氏冷笑了一声:“你与你那卑鄙的生母一模一样,尽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下贱得很。”
    听到继母再度辱骂自己阿娘,曹素芩紧紧的抓住了被衾。
    她低声开了口:“母亲既然这般厌恶女儿生母,那便把女儿生母留下来的嫁妆与嫁衣还给女儿。”
    听到她这么一提,霍氏冷笑:“你生母的嫁妆?笑话,你生母留下的不过是破铜烂铁,有什么值钱的?再者那嫁衣都存放了十五六年了,早就被虫蛀得不知成了什么鬼样了,我扔了。”
    曹素芩暗暗说服自己,她也是有人护着的,自己有侯府夫人有谢家帮着自己,她不害怕。
    她第一回 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继母,开了口:“陪阿娘嫁到曹家的洛妈妈给了阿娘的嫁妆单子,母亲若是不肯给,我便找穆王殿下帮我。”
    忽听这丫头有单子,霍氏眼神逐渐锐利冷沉。
    “好啊,你以为你有那翁氏与穆王给你撑腰,就可以忤逆你母亲了?”
    她缓缓走到床边,阴冷的睨着床上的继女。
    那冷沉的威压,让曹素芩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忽然,霍氏微微一笑:“若是你忽然没了清白,不知皇家可还要你?就算你说我如何对你,可你没了清白后,谁还会信你这些说辞?”
    闻言,曹素芩瞪大了双眼,震惊地望着继母,没想到她能这么恶毒。
    霍氏伸出了手,在那张极似自己厌恶之人的脸上轻轻抚摸,声音温柔:“好好听话,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哪怕你嫁入穆王府,但我想毁了你,也容易得很。”
    说罢,收回了手,转身准备离去,却又听那素来胆小如鼠的继女第一次犟道:“母亲若是把阿娘的嫁妆和嫁衣还给女儿,女儿自然什么都不会说,也会听母亲的话,若是母亲不肯,我便与旁人说妹妹是装病的。”
    闻言,霍氏蓦然转回身,伸手就要打去,但掌心却是停在脸颊之上。
    曹素芩身子瑟瑟发抖,但依旧梗着脖子,这次没有丝毫躲闪。
    霍氏眯着眼,她最终收回了手,不想在这继女身上再留下任何的伤痕落人把柄。
    她低沉沉威胁道:“你这贱丫头若敢毁我儿,我便彻彻底底的毁了你,毁了你死去生母的名声。”
    警告后,直接转身出了屋子。
    在门口前停下,吩咐婆子:“把这丫头关进拆房,三天内,只给她水,不许给她吃的。”
    她不能打,但却能吓唬。
    这丫头胆子肥了,不吓一吓她,她还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就能胡作非为了?
    作者有话说:
    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现实中有很多这种虐待,不管是亲生父母,还是继父继母,坚决抵抗,零容忍。
    第七十九章
    如意的日子
    已是深秋, 从曹府回来的时候下了细雨,夜里就寒凉了起来。
    翁璟妩做着澜哥儿新春要穿的虎头鞋虎头帽时,听到在屋外守着的婢女唤了声“侯爷”, 她抬眼朝着房门望去。
    谢玦披着乌篷从外跨过门槛, 步入屋中。
    他身上的衣服与斗篷, 还有头发都是半湿的。
    翁璟妩还想着今日下了雨,他晚上不会回来了呢, 可他竟还是回来了。
    眉头微微一蹙, 心道:他会不会回得太勤快了?
    心下虽疑惑, 但还是放下了针线活,起身去拿帕子的时候,念道:“下了雨还回来作甚?明日一早还要赶回去。”
    说着话转身, 才发现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她睨了他一眼:“走路怎一点声音都没有?”
    “反正明日也不打算去军中,便也就回来了,不过是个把时辰罢了。”
    翁璟妩没好气的道:“都快入冬了, 这昼短夜长的, 你从军中赶回来, 天都黑了, 城门也关了, 你还怎么回来。”
    说着, 便抬手给他擦脸上的雨水。
    “那便提前回来。”
    谢玦说着话之际, 垂下眸子,目光落在妻子那浓而翘的睫羽上, 视线缓缓移下, 把她认真仔细的神色望进了眼中。
    心底本该是满足的, 可时下却很沉重。
    翁璟妩目光一移, 便与他对上了视线。
    看到谢玦那似乎格外黑沉的眼神, 她愣了愣,然后问:“可是军中有什么难事?”
    谢玦眸色微敛,然后摇了头,嘴角多了一丝弧度,应道:“没什么事。”
    翁璟妩却纳闷道:“你方才的神色那般凝重,我还以为你军中出了什么事。”
    给他擦完了脸,然后道:“先把湿衣服换下,一会再泡个热汤。”
    谢玦点了头,扯着腰封走入里间,问她:“还这么早,澜哥儿可是睡下了?”
    之前一回来,便能在屋中见到澜哥儿。
    “许是天凉,澜哥儿有些不舒服,奶娘正在给他泡澡。”
    说到澜哥儿,她轻叹了一口气,忧心得很,坐下后又拿起针线活继续缝虎头帽。
    谢玦走到了柜前,往月屏外的身影望去,问:“可寻大夫了?”
    “寻过了,大夫说没什么事,给他泡一会热汤,明日就好了。”
    谢玦想了想,道:“若不然今晚便把澜哥儿抱回主屋照顾,晚间我看见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吩咐了奶娘,待泡完热汤后就抱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回云县的时候,谢玦常伴着澜哥儿,再加上这段时日也几乎日日都在府中的缘故,所以澜哥儿越发依赖他了。
    又或是父亲很有安全感,平时哭闹不止的时候,一到了父亲的怀中便会安静下来。
    这时,明月敲了门,在屋外说道:“娘子,有消息了。”
    翁璟妩眉眼一抬,把东西放下,然后朝房门走去。
    房门打开,明月压低声音把方才收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翁璟妩听了之后,吩咐:“让那人注意些,莫让曹大姑娘真病了。”
    明月应了一声“是”,随后便退了下去。
    翁璟妩阖上房门转身的时候,便见脱了外袍,只余一身素色里衬的谢玦从里间走了出来。
    “是曹家大姑娘的事情?”谢玦约莫听到了那几个字,也不难猜。
    翁璟妩也不瞒他,把今日在曹家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话到最后,无奈道:“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话属实不错。”
    她呼了一息,继而道:“现如今曹大姑娘被她继母关了起来,只希望这苦肉计能让那谢家大怒,从而态度强硬的与那霍氏对抗,也能让曹大姑娘有个坚定有力的后盾。”
    “总归你也帮到这了,就不必多想了。”
    翁璟妩点了点头。
    半晌后,奶娘把澜哥儿抱了过来。
    澜哥儿不舒服,一双大眼湿漉漉,且委屈巴巴的。
    被爹爹抱入了怀中,抽抽噎噎了几下,然后小脑袋就往谢玦的怀中蹭去,边蹭便哼唧个几声,那模样好似在诉苦一样。
    本来心疼儿子的翁璟妩,见他这般撒娇的模样,忍俊不禁。
    才多大点就知道和他父亲撒娇了?
    再长大一些,会说话了,可不天天把爹爹挂在嘴边?
    早在刚怀澜哥儿的那会,翁璟妩便寻思着该怎么样才能让谢玦对孩子不那么冷淡,可现在看来,倒是不需要她担心了。
    谢玦抱着澜哥儿在屋中来回踱步,不过几圈,喝了奶的小家伙便睡着,便是睡着了都吸吮着自己的小手指。
    谢玦动作温和地把他放到了床上,然后把他的小手拉开。
    一把他的手从口中出来,他便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小脸都皱巴巴的,正要哭的时候,谢玦轻轻拍着他的小胸脯。
    翁璟妩坐在床边上,看着他这铁汉柔情的模样,有暖流从心底流过、她心下欢悦,所以眉眼弯弯,嘴角也忍不住浮现了柔和笑意。
    她也在澜哥儿身旁躺了下来,手臂枕着脑袋,眼中噙着笑意看着他。
    谢玦与她对上目光,他也躺了下来,惯来清冷的脸上也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说,一家三口就这么躺在同一张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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