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会试,你不好好读书,一天到晚地往外跑,你是嫌我的伤好太慢吗?”于乾明看儿子站得歪歪的,就生气想骂人。
    “我读了那么久的书,最后几天读不读都一样,没什么差别。”于景山顶嘴道,“要是查不清楚这次的事,儿子更不能安心考试。”
    “你就是想气死我!”于乾明拍着胸口咳嗽,“查案的事有你大哥在,你操什么心。再说了,左右不过是其他两位王爷,过去那么久,就算查出来,也没什么用。”
    “我可和你说,若是你这次会试没过,往后三年,我就关着你读书!”
    于景山是个自在惯了的人,但听到父亲要关他,他也不怕。以父亲母亲对他的宠爱,肯定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随便敷衍了两句后,于景山本想出门继续查,但发现父亲派人跟着自己,只好转头去找翁行鑫喝酒。
    翁行鑫本来想去找张曦,但是被于景山叫到临仙阁,只能硬着头皮陪酒。
    “景山,你今日喝得差不多,别喝了吧?”翁行鑫劝道。
    “你少管我!”于景山心情不好,就是想多喝两杯,“安静的倒酒就好,能给我倒酒,是你的福分。”
    在于景山看不到的地方,翁行鑫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充满了怒意。
    再听话的狗,但是被打多了,也会有被逼急的时候。
    翁行鑫的家世很一般,靠他自己的家世,往后得通过十几年,甚至是二三十年,他才可能身居高位。
    想要当大官,不仅仅是靠读书和能力,还要有人愿意扶持。若是没有人提携,天下官员那么多,又有谁会看得到他呢。
    翁行鑫从进北斋的学堂起,就想要能青云直上。
    但在于景山身边待久了,再能忍的性格,都会有憋不住的时候。
    就像现在,他很想把手中酒瓶砸向于景山。
    不过,还是想想而已。
    于景山喝到最后,烂醉如泥,还是靠翁行鑫背回于家。
    于家大哥看弟弟喝得烂醉,逮住翁行鑫又是一顿臭骂,怪翁行鑫不好好劝着,这个时候还让于景山多喝酒。
    一整天下来,翁行鑫什么事都没干成,反而还惹了一肚子气。
    他只好等第二天再去拜访张曦,想到江云康嚣张怼他的那些话,他已经在幻想公布榜单时,如果他压了江云康,那会有多爽。
    与此同时的江云康,在林源几人都休息下时,他出去解手,却看到坐在长廊下,抬头看星星的木须先生。
    他先轻声喊了句先生,走近后,看到木须先生手中拿着酒壶,“夜深了,先生这样坐着容易着凉。”
    “有酒暖身,还不至于着凉。”木须拍了拍边上的石阶,让江云康也坐,“今晚的月牙细如发丝,倒不是什么好景色。”
    “我记得那年乡试,也是这么一个夜晚,我和邱杰几个一块坐着饮酒。大家那会都年轻,每个人都憧憬着以后。”
    江云康坐下后,安静地听着木须先生回忆往事,偶尔搭腔点点头,并不多发言。因为他知道,木须先生现在只是想要倾诉一些情感,而不是需要意见。
    “寒窗苦读十几二十年,大家为的都是功名两个字。”说到这里,木须自嘲地笑了笑,“即使这么多年过去,要让我不在意,那也不可能。”
    江云康很能理解这种心情。
    就像现代的高考一样,勤勤恳恳读书十二年,寄托了自己和一家人的希望。但每年都会看到有人忘带准考证,又或者是迟到,有心态不好的,跳楼自杀的都有。
    古代的乡试还是三年一次,三年的光阴,谁能确保三年中又能平安无事。
    所以木须这个事,他很能理解。
    “况且,北斋这个人……”木须突然顿住,转头看江云康,想了想北斋,长声叮嘱道,“我与北斋教书数十年,我的学生虽然少一点,但也有上百人。北斋的学生更多,往后你会慢慢遇到。”
    “你要注意一点,越是北斋喜欢的学生,越是心眼多,就和他自己一样。”
    “学生记下了。”江云康道。
    春日的夜晚,凉风习习。
    江云康坐了一会后,脚便冻得厉害,“先生,我扶您进屋吧。”
    木须起身时,虚晃了一下,“你等等,我脚有些僵,人年纪大了就是不行,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到林源乡试时。”
    “先生一定可以的。”江云康扶着木须到门口,帮着推开门后,就不再进去了。
    “希望可以吧,哎,林源那小子要是有你的沉稳就好了。”多喝了两杯酒,木须话便多一点,“不然像他这样跳脱的性子,往后容易出事。”
    江云康帮木须关好门,才回屋去。
    躺下前,看到林源把脚伸出被窝,又帮忙掖了掖被角。
    到了次日,大家都识趣地没提北斋他们的事,木须还是和以往一样严厉。
    他坐在上首,布满沟壑的眼眸望着堂下年轻的学生们,“会试的内容和乡试差不多,也分三场。前两场考的四书文等,你们都不会有太大问题。就是最后一场的策论。”
    从一个人的文章,便能看出他的理想和抱负,还有他行文是大气,还是带着拘谨。
    有时候同样好的文章下,比的就是考官们对哪一种文章的偏爱。
    “这次的主考官是一品大学士蔡中瑄,他这个人有些迂腐古板,不是很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是个保守派。”木须评价一品大学士,也毫不客气。
    他比较担心的是文渝,因为文渝在写文章上,有些执拗,不会为了别人的喜好而去变通,但这也是他最喜欢文渝的一点。反观江云康,他绝对能把这个马屁拍得很好看,这就是江云康和文渝的区别。
    在木须心里,江云康往后会大有前程,文渝则是会办更多事实,他们若是能互相扶持,会走得更远。
    说了一大段话后,木须让江云康他们先写篇策论看看。
    埋头苦读的日子,会让时间过得飞快。
    眨眼间到了二月初八,会试和乡试一样,考试前需要提前一天入场。
    林源虽然不用参加会试,但这次却更紧张。
    他一早就去庙里给江云康几人祈福,在江云康出门这日,亲自给江云康挂了福袋。
    林氏看得直皱眉,“福袋又带不进考场,你这会挂上干什么?”
    “现在能挂一会是一会,多沾点福气也是好的。”林源双手合十,“菩萨保佑我姐夫这次一定要高中啊!”
    安儿被奶娘抱了过来,因为没睡舒服,小嘴高高地撅着。
    江云康看到后,用力地在安儿脸颊上亲了一口,小家伙很不耐烦地要躲开,但还是被江云康捏住脸。
    “好了,别耽搁了。”林氏往外看了眼天色,“还是早点出门吧,我看今日的天气,怕是又要下雨,可别迟到了。”
    江云康不舍地放开安儿,叫来书砚,听书砚说都准备好了,再一起出门去。
    第71章
    江云康几人刚到园子, 就遇到也准备出门的江鸿飞和刘业。
    这次江鸿飞倒是没殷勤地打招呼,而是刘业先喊了句“三郎”,江云康才回礼问安。
    既然遇到了, 大家就一起往外走。
    到了正门,林氏眷恋不舍地看着江云康,林源瞧着江鸿飞两人上了马车, 着急道,“你们别再对视了, 还是早些出门的好。”
    江云康这才松开林氏的手,和林源转身上马车。
    而另一辆马车里的江鸿飞, 这才开始感叹,“江三郎真是好命,出身侯府,还有个娇美的夫人,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吧。我听说,三嫂嫂的嫁妆就有万贯家财,这么好的事, 我怎么就碰不上呢?”
    刘业坐在江鸿飞的对面,他比刘业大三岁, 家中早有妻室,“这话还是不要说的好,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若是你能高中, 前来说亲的人, 也会好得多。”
    “你我都是苦出身,再好也不可能有江三郎那么好。”江鸿飞往后靠着, 眼神里都是羡慕, “还是好羡慕啊, 就算是庶子又怎么样,那也比我们好。”
    “罢了,咱们决定不了出身,只能靠科考改变命运喽。”
    说到科考,马车越靠近贡院,路上的书生就越来越多。
    临近贡院时,车夫停下马车,说前边人太多,只能步行过去。
    江鸿飞和刘业下马车时,看到乌泱泱的人群,心里的紧迫感更多了。
    同样的,林源看到那么多考生和送行的人,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姐夫,好多人啊。”林源张望了一圈,都找不到文渝和张博宇在哪。
    江云康也觉得很多人,他当年高考时,同学校考生也就一千出头。这次据说有四千多考生,而这里还不止考生,还有来送考的亲人等。
    难怪要在考试前一天进考场,这么□□番搜查,一天也就过去了。
    “我先过去了,你先回去吧。”江云康和林源道,“这里那么多人,省得你跟我挤。”
    林源摇头说不行,“我还是看着你进考场,这样才能安心,不然我在家里,也是干着急。”
    好不容易看着姐夫到会试,林源可不希望出什么意外,就像木须先生的乡试意外一样,那全家都会气死。
    江云康多少也有点紧张,他带着林源往人群走。
    没找到文渝两人,倒是先看到了于景山一行。
    于家的小厮在前边清路,这么一来,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江云康的身边就有人讨论于景山的身份,实在是于景山一行的动静太大,他往前走了好久,都在讨论于景山。
    “于家不愧是太子妃的娘家,就连哥儿来考试,这气派也不一样。”
    “哼,他们就嚣张吧。现在气势弄再大也没用,会试能上榜才是厉害。”
    “这倒也是,不过我听说于小公子的文章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得头名。”
    “拉倒吧,于景山要是能得头名,我沿街给你当马骑。我听人说啊,这次的头名,不是江陵书院的文渝,就是木须先生的学生江云康。”
    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江云康不由都听了一下。
    一旁的林源也是伸长耳朵,等着听边上人继续说。
    “江陵书院和木须先生都是厉害的,他们的学生肯定不一般,能得这样的恩师指导,真是让人羡慕。”
    “对啊,我听人说,那个江云康还是庶子。一个庶子却能得到木须先生的青睐,想来文章做得极好。”
    “原来是庶子啊。”有人透出遗憾,“这要是庶子,就算再好的功名,往后也难出头。”
    “谁说不是。若是家中另有嫡子,一家子的门路都用在嫡子身上,留给庶子的便所剩无几。”
    也有人持反对意见,“那也不一定,若是庶子自个儿很有本事,也能有不一样的前程。”
    “要是太厉害了,你觉得嫡母和嫡长子能容许?”
    ……
    江云康听到这里,就继续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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