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资料,都是在会试考试前,江云康听到的。
    江云康转身和左舒亮行礼,主动邀请道,“好巧,既然左公子也到了,咱们一块去吧?”
    “好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左舒亮眉眼大气,又和文渝两个问了安,才叹道,“今日可真是我的好日子,苦读那么多年,倒是没想到,最后能有那么好的名次。”
    在会试时,左舒亮不过第十九,现在成了榜眼,他确实没想到。
    “左兄厚积薄发,也是你应得的。”江云康接话道。
    左舒亮点点头,唇角一直高高地笑着,上次会试,他就落榜了,这次能中榜眼,方才回客栈已经狂喜好一会儿。
    大家都是同批考生的佼佼者,尽管之前不熟悉,但还是听说一些对方的事。
    左舒亮出身西南那边的大家族,现在又中了榜眼,既然主动来搭话,江云康也就多说两句。
    等到了赴宴的地方后,已经到了一些学子,大家各自打过照面,又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块说话。
    但时不时,就会有人来找江云康他们,毕竟状元、榜眼和探花都站在一起,有想要结交的,都会过来问个好,聊上几句。
    在人群中,江云康看到了角落里的翁行鑫,孤单影只,看着很是寂寥。
    和翁行鑫一样面色不悦的,还有一些人。有人欢喜就有人忧,因为不可能所有人都是状元。
    等皇上到了后,大家才按着名次落座。
    江云康坐在离皇上最近的地方,要是胆子大一点,转头就能看到皇上的容颜。
    不过江云康还真的看了几眼,皇上满头白发,面上倒是带着红光,这会看着还是挺有精神。
    这第一杯酒,是皇上邀大家一块喝。
    众人起身饮完才落座,皇上先看向江云康。
    “听闻云康这次是连中六元,可真是难得啊。”皇上说话时,江云康立马站了起来,“坐下,不用那么拘礼。你们往后都是国之栋梁,以后朕的江山还得靠你们帮着治理呢。”
    江云康坐下后,谦虚道,“那也得是皇上英明,臣等才能发挥才学。”
    “哈哈。”皇上哈哈笑了下,目光从江云康身上,又移到了左舒亮那。
    和几个有印象的说完话后,皇上就累了。
    他上了年纪,没精力撑太久,便让太子去招呼众人。
    一顿琼林宴下来,江云康也算是和皇上说了两句话。
    目前给皇上的印象嘛,应该是稍微好一点。江云康心里这么想后,又端起酒盏多饮了一杯。
    琼林宴结束,江云康还是和文渝两人一起出宫,左舒亮喝得有点醉,是两个内侍搀扶着出去。
    出宫上了马车后,过了桥,江云康才长长地吸一口气。宫宴菜肴虽多,却不敢大口吃,还要讲究坐姿,他这会腰酸背痛,只想快点回家。
    文渝不胜酒力,好些人来敬酒,他这会醉醺醺地靠着张博宇。
    张博宇倒是还好一点,“三郎,过些日子……”
    “砰!”
    不等张博宇说完,马车突然被一块石子砸中,车夫急忙停下,江云康皱眉问怎么了,同时推开木窗往外看。
    见不远处,翁行鑫满脸通红地瞪着他这边,立马了然。
    他下了马车,走到离翁行鑫比较近的地方。
    “翁行鑫,你这样是不是胸襟太小了?”江云康笑眯眯地看着翁行鑫,见边上有其他马车经过,音量大一些,“我看你醉成这样,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滚开,你少来猫哭耗子!”翁行鑫刚吼完,就踉跄摔倒在地上,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江云康后腿半步,“行吧,既然你不要,那就在这里坐着吧。四月底的夜晚,最多是一场风寒。”
    说完,江云康就上了马车,让车夫继续回去。
    “翁行鑫这个人,往后得提防。”江云康和张博宇说完,又问,“你方才要说什么?”
    “我是想说,过些日子,我便要参加选官的考试。可我的名次不算很好,所以有些担心。”张博宇现在是既高兴,又心事重重。
    “你好好考试,只要名次还可以,候补到职务应该不难。”江云康道,“你父亲早就帮你谋划,邱院长也会帮你的。殿试之后,不仅摇篮你的才干,还有人情世故。”
    说到选官,江云康就满为文渝庆幸,张博宇有个五品官的爹,但文渝的家世是不能给他加分的。
    从结交人才,到请客送礼,都需要用钱去疏通,时代的无奈罢了。
    想到这里,江云康不由伸个懒腰,就是马车空间狭小,他舒展不开。
    他离上任,还有三十天的假期。在这段时间里,他可以稍微放松,也要为以后的发展做谋划了。
    虽然现在中了状元,可做官和副属性又不一样。
    以前读书的时候,不需要太多的社交,但为官后,便要处理上下级关系,还要应酬。
    想做个什么样的官呢?
    直言不讳?大胆上谏?
    江云康沉眸思索。
    木须先生说过,他的读书,更多的是位他自己而读。
    这一点,他不可否认。
    但听到文渝他们畅谈百姓民生时,江云康又会强烈地想去参与。
    在内心里,他或许也有兼济天下的志气。不过嘛,在处理好个人生活前,他感觉自己还做不到那么大气。
    承安侯府给了江云康一个不高不低的门槛,侯府庶子,到底比平头百姓的起点要高一些。
    只不过,侯府给的助力太少。
    那日孟宏麟的话,江云康还犹在耳边,这往后他要是真爬的太厉害,孟家怕是会有些阻碍。
    不过嘛,既然费心费力中了状元,且不说往后要怎么当官,但一定要当大官!
    至少,他得踩住孟家才行。
    思绪这么一转,马车到了木府,帮着张博宇把文渝扶下马车,江云康才转身上马车。
    书砚坐进马车,他没有跟着进宫,不过一直在宫外等候。
    “三爷,今儿个,小的才知道扬眉吐气是什么滋味。”书砚笑容灿烂,“您进宫后,小的只是坐在马车外,有人看到是承安侯府的马车,立马就过来搭话。好些人还会给小的送银钱,这放以前,可从来没有。”
    “当然了,您吩咐过的,这些银钱小的都没要。”
    “这才刚开始呢。”江云康往后靠去,“虽说我起点比较高,但也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一年的俸禄不过五十两银子,里正一品还差得远着呢。”
    五十两银子,也就是三房两个月的月银。外边对翰林院有个称呼,就是“穷翰林”,没有油水,就是名声好听。若是不贪,在京城这种地方,得很节俭才行。
    不过,江云康要的就是当官的名声,他是不会去当贪官的。这便是娶个有钱娘子的好处,不然一年五十两银子,他还得去找财路。
    马车徐徐朝承安侯府驶去,夜深了后,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偶尔才会听到野猫的叫声。
    回到承安侯府时,江云康已经累了,回屋洗漱后便歇下。
    之后几日,便是会客、祭祖等事。
    原以为会轻松一点,但连着五日后,江云康感觉比读书还要累。
    送文渝出城回乡后,江云康从大哥那里听说了一件事。
    这日大哥休沐,江云康本来是去见见大哥。
    但大哥和他说,新余的战事不太顺利,而徐放和木疆就在新余。
    书房里,江云康和大哥隔着书桌坐着,“我听人说,本来一个多月前要送去新余的粮草,前几日才送去,可是因为这个?”
    江云帆摇头道,“军粮每年都会迟一两个月,但新余这遭到的进攻格外猛烈。听云启的上司说,新余……这次很难说。”
    新余是北狄入侵的一个重要关卡,若是新余失守,在新余之后的四个郡县都会面临危险。一旦在新余拉开一条口子,历朝的江山便会岌岌可危。
    江云帆继续道,“去年水灾,朝廷收上来的赋税少了半数。不说征兵,就是送去边境的补给都比往年要少。这种情况下,确实很艰难。”
    江云帆也在翰林院,对皇后的起居比较了解,往后江云康很有可能要去记录皇上的起居。
    现在说起这个,江云帆也是提醒弟弟,“在翰林院,你能时常见到皇上。我知道你和徐放他们的关系好,但有时候,劝谏的话也要适可而止。”
    江云康不理解,“都到了这个时候,皇上不该彻夜难眠,想尽办法去御敌吗?”
    “皇上已经派了支援去新余。”江云帆叹气道,“但前提是,在支援到达新余前,徐放他们得守住新余。若是守不住,先被问责的必定是新余的那些守将。”
    就算是因为朝廷送的补给太少,新余无法征兵买马,可新余也不能失守。一旦失守,错就在那些守将。江云康听得,心头堵堵的。
    第94章
    “没有强兵镇守国土, 就算再多治国的谋士,还不是要割地求和?”
    江云康义愤填膺,眉头紧皱, “我实在想不通,文人重要没错,可武将不也同样重要?若是没有他们拼血杀敌, 我们如何能安坐京城?”
    他多少能理解一些古人崇尚读书科举,毕竟他自己也是立马选了科举。但这么不重视武力, 他就很不理解。
    江云康不是古代人,虽然穿越三年, 有些行为是迫于古代制度,但骨子里的思想,还是更现代。
    但江云帆是纯正的古代人,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读书才能出人头地。而且侯府世家的背景,就是文人地位最高。不过他比其他人好一点的是,他是木须的学生, 木须期望能收复旧山河。虽然木须也是认为读书更好,但他不会完全贬低从武的人。
    江云帆听弟弟气愤地说完那么多, 他摇头叹气道,“你的这些话,千万不能与皇上说。只求援军能快点到新余, 不然真要坐不住了。”
    江云康抿唇没接话, 心中颇有无奈。但沉寂一会,内心的池水又开始搅动, 对于权力的掌控更为强烈, 迫切地想要改变这个世道。
    他深吸一口气, 看着坐在对面的大哥,点头道,“我记下了,多谢大哥。”
    “嗯,你往日最让我放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说到这个,江云帆的面上,便多了几分笑容,有人让他提防庶弟,但听到江云康中状元是,他却松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都是江云帆背着承安侯府这个沉重的担子,压得他都长出了白发。父亲为官时,没有人脉留下,两位叔叔与他们关系又一般,也就姑母能帮帮他,但也能力有限。
    现在多了个弟弟,在江云帆看来,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得一起同心协力才能更好。
    和大哥说完话,江云康便回了三房。
    三房住得僻静,虽说去哪都要多费一刻钟以上的脚程,但江云康还是觉得这样更好。住得远了,也就离是非远一点。
    每次回到三房的小院,江云康才觉得自在安心一些。
    在这里可以放松随意,也有真心爱护他的人,这儿才是个家。
    在家修养两日,便到了去临仙阁摆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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