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去年就该进行乡试,但遇上先帝驾崩,这才推迟到今年。
    林源多等了一年,木须对他的要求也更高。
    承安侯府的江云熠也参加了这次的乡试,不过江云熠今年才十九,江云帆的意思是,这次尽力就好,并没有指望江云熠能高中。
    但越是这样,江云熠就越想高中。这两年三哥外放,他虽然许久没见三哥,但心中还是一直拿三哥做比较,不想输给三哥太多。
    从江云熠参加乡试前,孟氏就到处烧香拜佛,只求江云熠能中举人。
    比起江云帆这次随缘的态度,孟氏则焦虑得多。
    这两年,不断地有奖赏的消息传到承安侯府,也有江云帆的,但更多还是江云康的。
    孟氏这个嫡母,每次出门,别人都要夸她有两个厉害的儿子。换做是别人,自然很高兴,庶子虽然不是自己生的,却也给她带来了好处。但孟氏自己心虚,每次听到有人夸江云康,她就要失眠。
    长此以往,孟氏比两年前,憔悴好些。
    现在,孟氏就希望小儿子也能有出息,好缓解一些她内心的焦虑。
    孟氏本打算和小儿子一块出门看榜,但被小儿子拒绝了。
    江云熠这两年,听母亲唠叨了太多要比庶子更厉害的话,听得他自己很心烦。他不是六年前的小孩,再有一年便弱冠,对是非都有自己的见解。
    三哥那么厉害,他应该努力靠齐,而不是背地里说些酸话。
    所以每次母亲要抱怨时,江云熠总是借口躲开。
    从承安侯府出门没多久,江云熠就碰到了林源的马车。
    和江云熠的独自出门不一样,林海父子,都来陪林源看榜。
    两辆马车一起在贡院附近停下,林源下了马车后,立马过来找江云熠。
    “江云熠,你怎么一人来?”林源踮着脚,他面上带着笑,看着并不是特别紧张。
    “我又不是小孩,不需要一家子都来。”江云熠从马车上下来时,正好看到林海父子也下了马车,和他们拱手问安。
    林源撇嘴道,“你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忒不讨喜。”
    “你不是名师,也不是长辈,我也不需要你的喜欢。”江云熠还没说完,立马被林源拍了下头,瞬间炸了。
    两个人刚见面,就掐在一起。
    林全福想过去劝架,但被林海拉住,“父亲不用管他们,他们两个天生不合,但打不了多久。说来也奇怪,上个月源儿和人大家,五郎还帮了忙。两个明明互相看不上,却总是一致对外,像对冤家一样。”
    林海刚说完,跟前的林源和江云熠不约而同地停手,异口同声道,“我们是对头!”
    “行行行,你们是对头。”林海敷衍地哄道,“那两位可以先停一下么,别人忙着看榜,只有你们两个见面就掐。快点停停,该让人去看榜了。”
    说到出榜,林源和江云熠齐齐地往人群看去,又一起皱眉。
    榜单外,围了一大群人,他们现在要挤是挤不进去,好在已经让小厮进去看了。
    到了这会,林源才忐忑不安。
    他默默许愿,“这次一定要中啊,要是没有中,不仅没娘子,木须先生也要打死我的!”
    江云熠就站在林源边上,听到林源的许愿,忍不住歪头笑道,“别人是为了前程读书,你是为了娶娘子。林源,你这次要是还没中,我送你一个吧?”
    “滚一边去!”林源咬牙警告,说话时,不忘回头看下大哥和父亲,见他们没在看他们,才继续道,“我肯定是会中的,倒是你,听说读书特别努力,要是你没中,或者在我后面,那你待会可别哭。”
    “你比我大那么多岁,还得木须先生指点,你名次比我好那是正常!但你比我差的话,那才是笑话!”江云熠气咻咻地道,“况且,谁要哭了?小孩儿才会哭,我已经十九了!”
    林源哼了哼,撇嘴道,“也不知道是谁,上一次院试时……”
    不等林源说完,江云熠就撞了过来,若不是林海过来挡着,这两人又要打起来。
    林海瞪着两人,“都那么大了,怎么还这样?”
    “是他先嘲讽我的。”林源被大哥凶完,语气顿时弱弱的,不敢正视大哥,只敢用余光偷瞄。
    好在,去看榜的下人回来,一边往这边跑,一边笑出白牙。
    林海迫不及待地问,“可是中了?”
    “回大爷,中了,都中了!”小厮停下后,大口喘气道,“咱家三爷和江家五爷都中了!”
    “那谁的名次更高?”林源和江云熠异口同声问,两人都往前走两步,抓住小厮的胳膊。
    小厮还在喘气,但这会气息匀了点,先看着林源道,“三爷是亚魁,江家五爷后面一些,是第二十五。”
    亚魁是第六,也就是林源名次比江云熠更高。
    听到自己的名次,林源兴奋地抱住大哥,又转身去抱他父亲。到了江云熠时,他收住了笑容,并没有像之前说的要奚落江云熠,而是让自己尽量真诚地说恭喜。
    “你也同喜。”江云熠在林源说恭喜时愣了下,随后才不太自然地恭喜林源,“不枉木须先生每日压着你读书,现在好了,得了亚魁,木须先生应该挺满意。”
    其实江云熠的名次,对他而言,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大哥要他随缘。但现在和林源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
    不过说嫉妒倒也不至于,原本打算在林源得意时吵两句,但听林源说恭喜,吵架的话就咽回去,改成变扭地说同喜。
    两个人都中了举人,名次也靠前,林全福笑得看不到眼睛,高兴得说祖坟冒青烟。
    他们各自回去报喜,林源先去了木府。
    木须听到林源中了亚魁,先是愣了下,随后比江云康那会中解元还要激动。
    “不错,真不错。”木须说话时,不由挺了挺腰板,一直在感叹,“林源,你出息了!”
    林源头一回听木须先生夸他那么多句,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是先生教得好,不然我也不会有这个成绩。”
    本来木须先生教完他姐夫,就要回乡,这几年为了他才就在京城。现在林源有所成就,他们心里都高兴。
    “你就是要人逼着你读书!”木须哼了一声,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
    木须以前的学生,都不用他压着读,唯独林源一个,要不是林源性格活泼讨喜,木须早就不管林源。现在林源能中亚魁,木须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他这一生,算是功德圆满了。
    看林源笑呵呵的,木须又慢慢板起脸道,“回家去高兴个两日便好,之后还有会试和殿试。这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科考,你若是能有个好名次,很可能得到重用。”
    林源的出身,到底是差了一点。但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皇上正是缺人用的时候,明年殿试的进士,会有更多机会。
    “嗯好,我记下了。”林源还是笑眯眯的,要他现在收敛笑意,实在是为难他。这么高兴地时候,他忍不住那份雀跃。
    林源回家时,林家人已经准备好了炮竹,还有各种佳肴。
    不过在宴席开始之前,林源先去写了报喜的信,他想让姐夫远在新余,快点知道他中举人的好消息。
    江云康是九月上旬,才收到林源报喜的信,前后脚收到的,还有江云熠的书信。
    收到林源的信,江云康并不奇怪,江云熠能给他报喜,他倒是有点意外。
    林源是写了满满八页信纸,从熬夜刻苦读书,还被木须先生打手心,到考试时紧张发抖,再写到看榜时和江云熠吵架。
    而江云熠只有简单两页,先写自己考中举人,但他没有骄傲,已经在准备会试。
    共同点是,两个人在信的末尾,都提了句对方也考上。
    江云康在府衙收到的信,想着林姝会很想知道这个好消息,今日便提早一些回去。
    他让书砚快点赶车,这会,他也急切地想回家报喜。
    第133章
    刚下马车, 江云康就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
    迈过门槛时,江云康一边朝院子里大喊,“娘子, 京城来好消息啦,乡试出结果了!”
    林姝小跑着从屋里出来,她手里也拿着一封信, “怎么样,源儿中了吗?第几名?”
    “中了亚魁, 第六。”江云康过去拉住林姝的手,两人笑着进屋, “他这拖延一年也好,多读两本书,能有这个名次,岳父岳母也很高兴。源儿说林家要摆三天的宴席呢。”
    “中了就好,中了就好。”林姝忍不住落泪,她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林家祖坟冒青烟了, 总算是有个读书当官的人。我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源儿能中举, 现在他中了亚魁,家中必定是非常欢喜。”
    说到家里,林姝便有点遗憾, 可惜这个时候她没在京城。如果也在京城, 必定是要全家人欢聚一堂,好生喝上几杯。
    江云康看出林姝眼中的遗憾, 搂着林姝坐下, “咱们总能再回京城的, 源儿明年过了会试、殿试,也是要入朝为官的。说不定,还能在京城之外见到。”
    “我明白的,我现在太高兴了。”林姝是喜极而泣,那点小遗憾远不如喜悦来得多,她擦了眼泪,又问,“五爷这次也参加乡试,他考得如何?”
    “他也中了,名次比源儿靠后一些,但也不错。”江云康笑着道,“之前大哥还说五弟有可能中不了,但没想到,能有这么好的名次。”
    对于江云熠中举,江云康的兴奋就不如林源多。他和江云熠虽然是亲兄弟,但和江云熠隔了一层肚皮,过往关系也一般。高兴是有,但远不如林源的多。
    “五爷能过,侯府应该也是很高兴。”林姝想到侯府,就觉得在新余好了。她现在,最不想回的就是承安侯府。
    江云康点头说是,两个人都不愿多说承安侯府的事,他看到林姝手中拿着信,问是谁寄来的。
    “哎呀,我都忘记这个事了。”林姝把信递给江云康,“这是见山寄来的,薛家平反后,他报名参加了武试,说是通过庐城的选拔,明年开春也要去京城考武科。”
    “他写信来报喜,还有感谢我们当初送他去庐城。”
    江云康扫了眼薛见山的信,看薛见山排第三,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真不错。他本就是名将之后,现在能有机会重新再来,没有浪费我对他的提点。”
    林姝感叹道,“他吃了不少苦,小小年纪孤身一人,军营里的事你也知道,自个不厉害,还会被人欺负。希望他这次能考个功名回来,也不枉过去的辛苦。”
    江云康也希望薛见山能考中,之前薛家平反,也是他托人递的折子。薛见山这人,骨头硬,脾气也倔,但也能吃苦,到了战场上,肯定是第二个徐放。
    说完乡试的事,林姝说到了粥棚。眼看着天气变冷,再过一个月,新余便有可能下雪,林姝打算下雪后再弄个粥棚,做点好事为家人积福,也能换个好名声。
    江云康对此没有意见,虽然林姝到了新余后没做生意,但之前的产业,每年还是有丰厚的银钱进项。林姝施粥做好事,对他而言也颇多好处。
    夫妇俩说完粥棚的事,温存一会后,安儿下学回来,这才穿衣出去。
    北狄和临兴关的那场战事,快过去两年,近来余江一带,常能抓到北狄的细作。
    就是新余,白轻舟也抓到两个细作。
    北狄的动作如此频繁,江云康猜今年北狄绝不会像去年只是派个使臣去京城,怕是又要威胁一番。
    根据历朝派去北狄的细作传回来的消息,北狄年中的时候灭了西部的几个小国,收刮了一些钱财,现在的北狄,已经缓过一口气了。
    十一月上旬时,京城果然传来消息,北狄使臣再次以出兵为由,威胁皇上上贡。
    上一次的两国交战,先帝送了贡品,北狄还是出兵攻打临兴关。
    这次北狄又以同样的说辞来要贡品,在江云康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敲诈,而且是给了钱也不行的敲诈。
    皇上自然不会答应北狄的要求,他也不能答应。
    现在还是有很多朝臣在观望着,并不信任皇上的能力,若是当年先帝被打脸的事再来一次,皇上的威信会立马减半。
    但皇上拒绝北狄的要求,就意味着很可能要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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