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观察着方大将军的神色继续道:“不过这一闹真的让我心惊胆战的,怕是以后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了。”
    方大将军看向她。
    “我把府上所有的侍卫都叫来了,竟打不过依依院子里那几个小厮。将军,”她扯住方大将军的袖子,“那可都是您从边疆带回来的人啊,都是跟着您上过战场的战士啊!”
    方大将军眉头微蹙。
    云氏知道自己的话触到了方大将军的底线,她抹着眼泪委屈道:“自从将军走了以后我就没了依靠,府里头上上下下都欺负我,孤立我,将军给我的管家大权也被您那好妹妹给夺了去。我好心接依依过来看病,她也不听我的话,就是因为我管了她。可是您如今也看到了,她那个样子如何能不管?您那好妹妹倒是不管她,纵容着她,您看她们把将军府都快搞成什么样子了,还姓‘方’吗!”
    “啪!”的一声,方大将军怒气冲冲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吓得云氏松开了半拉着他的胳膊,后退了两步,嘴角却是微微翘起。
    方大将军深呼了几口气道:“外甥侄女是客,你既把她请来就要好生招待,她院子里的事我会处理,你就不要多管了。”一句话把云氏那快要飞上天的心情又打了下来,这是在偏袒云依依啊!
    个小狐狸精,云氏心中骂道,面上连连应是。
    “银子准备好了吗?”方将军问。
    云氏面露难色,尴尬的道:“银子都在钱庄里呢,今儿个我帮着教导奴才,没来得及去取。”
    “那还不快去,整天净做些无用的事,正经事没见你办好一样。”
    云氏抿唇,推诿:“钱庄今儿已经关门了,我明天去,明天去。”
    “嗯。”方将军同意,“明天我就会带管教嬷嬷和女先生过来,你把银子准备好了。”
    “一定,一定。”云氏勉强应下,心里直打鼓,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云依依那条路走不通,她该上哪儿弄钱去。
    恰在此时,正好有人过来给方大将军送银子,被方大将军乱棍打了出去,真是瞌睡送枕头。
    云氏让下人悄悄的把人从后院里带了进来,原来是一个富商来求方将军办事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他家儿子失手打死了一个农户家的丫头,那农户把他告上了公堂,他们家本想使银子堵住那农户的嘴就算了。谁知那农户是个不识趣的,不要银子,就要他儿子坐牢。那怎么行,一个农户家的贱丫头,还能比得上他儿子的前程不成?
    富商便使银子给京兆尹,想让他放了他儿子,顺便再给那农户判个污蔑的罪最好。
    谁知那京兆尹见到钱后不仅没有放了他儿子,还当即把他儿子关进了大狱,说是先前证据不足,不能确定他儿子杀了农户的闺女,而他现在送钱贿赂官员正好成了他儿子杀人的证据。
    富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又送了许多银子去,京兆尹都不为所动。
    后来经人点播,告诉富商说方大将军回来了,京兆尹原先是方大将军的手下的一名军师,是被方大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那京兆尹就是再铁面无私,方大将军的面子也是要给的。只要能说服来了方大将军帮这个忙,京兆尹就一定会放人。
    富商便带着银子,找了个中间人过来求人。
    谁知被将军府的人一通乱棍打了出来。
    富商愁眉苦脸的蹲在将军府门口,抱头痛哭。他家世代经商,家财无数,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儿子给救出来的,只要能救出儿子花多少银子,倾家荡产他愿意。
    云氏的人在门口找到痛哭流涕的富商,把他从后门带进了府。
    云氏听完富商的哭诉,心道,这不正是我要找的人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云氏深深的叹了口气,为富商的爱子之心所感动,“你放心,我也是为人父母的,非常理解你的心情,我一定会尽全力想办法帮你把儿子救出来。”
    富商停止哭泣,看向云氏露出希冀的目光。
    “不过这件事难办的很,小公子已经被关进了大牢,人证物证俱全,文书怕已经写好,归档备案,那京兆尹又是个不好相与的……”她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富商是个人精,赶紧接过云氏的话茬:“有什么要求夫人尽管提,全某一定办到。”
    云氏也不磨蹭,报了个惊人的数字,心想富商若是还个价也是可以的。
    结果富商听后眼睛都没眨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呈给云氏。
    云氏当即意识到她的价码还是报低了,应该再翻个倍才是,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云氏满心欢喜的将银票收入囊中,承诺富商一定会替他将事情办妥,富商便满心欢喜的回去了。
    第二天,方大将军带着管教嬷嬷和女先生来到府中,云氏端着当家主母的派头给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让她们好生教导府中的姑娘。
    方大将军对云氏的表现很满意。
    之后云氏偷偷找到了京兆尹,让他放了富商的儿子,并责罚农户诬告良民。
    京兆尹面露难色。
    云氏便搬出方大将军的名头,逼京兆尹答应。
    “这是将军的意思?”京兆尹问。
    云氏不置可否,但看那眼神,那神态,就是默认了京兆尹的猜测。
    “好吧。”如果是方大将军的命令,他肯定是要遵从的。
    云氏让人去给富商传了消息,说事情已经办妥了,顺便又从富商那里讹了一大笔银子。
    自从方大将军回来,云氏的霉运总算结束了。
    被方大小姐夺去的管家权,也因方大小姐给云依依屋子里放进来了那么多高手的事惹怒了方大将军,被方大将军给夺去了,还到了云氏的手里。
    方韵白被取消了参加科举的资格,断了当官的前程,腿也瘸了,想从军也没有可能,这一辈子本以为就此完了的,方大将军直接把他弄进了宫去,给二皇子做伴读。这可是别人考中了进士也当不了的“官”,又让众人羡煞不已。
    方喜儿的肚子也一天天变大,听驻守在萧家的大夫说胎儿很健康,是个男孩,只等瓜熟蒂落,云氏就能抱上大胖孙子了。
    云氏最近的日子过得极其舒坦,前段时间那些因为方喜儿和方韵白的事而疏远了她的那些夫人们,也都一个个排着队的带着礼物来找她,等她召见。
    哼,她才懒得见那些人呢。
    唯一不称心的事就是云依依,方大将军惩罚了方大小姐,却没有惩罚始作俑者云依依,依旧让云依依院子里的那些人留了下来,猖狂至今。
    这让云氏很不安,非常的不安。
    依依首饰铺的生意做得很好,有京城学院女学生们的捧场,她家首饰店里的首饰已经成了京城贵女们争相攀比的标准,以谁能买到谁能买到她家首饰店里的绝品而为傲。
    依依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的,天天数银票数到手抽筋。
    柳先生也分得了不少银子,不过他不甚在意,他手里有人有权,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就连方盛惜也拿到了不少的分红,天天被方大将军关在府里学礼仪、读古籍,心思全不在上面,一心想着怎么溜出去跟云依依一起做生意,开铺子。
    云氏的小日子过得春风得意,除了方大将军才回来那几天,因为方喜儿和方韵白的事冷落了她几天,之后在她甜言蜜语的攻势下,又重新抓住了方大将军的人。
    方大将军这几日夜夜留宿在她的院子里,她特意找来了宫里的大夫,给了开了几副调理身体的药。方喜儿和方韵白已经毁了一半,云氏势必要在这段时间内再怀上一个孩子,让自己再多一个依傍。
    可大夫却说她先前堕了几次胎,伤了身子,怕是再难怀孕了。于是她就想到了其他的办法,准备假装怀孕,到时候在外面抱养一个孩子回来。
    方大将军这次回来,虽没直接赶走云依依院子里的人,却还是给云依依带来了许多麻烦。
    比如限制了她的自由,除了去京城学院上学,其他时间没有云氏领着都不让出门。
    比如把她院子里的小厮都转到了外院,云依依院子里只留下了几个嬷嬷婆子和丫鬟,包括沈渝洲。
    比如,很多,很多……
    这让沈渝洲很不爽。
    限制云依依的自由,让云依依没时间去店铺,减少了她和柳先生的见面机会也就算了,还把他赶去了外院,回到府里他也见不到云依依的面,那怎么行!那他还留在将军府里做什么?
    他必须得给方大将军找点事干,不能让他这么闲得慌,成天管内宅的事儿。
    于是他让人把云氏收受富商贿赂的事儿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说方大将军以权谋私,收受贿赂,干扰司法公正,官商勾结,陷害良民,让百姓对朝廷对律法失去了信心,动摇了国本。
    又以国师的身份算了一挂,说此事处理不好,将给大安带来灭顶之灾。
    皇上一听那还了得,当即让大理寺彻查此事,富商之子杀人的事人证物证俱全,京兆尹却没治他的罪,不仅将人完好无损的放了回去,还把状告他的被富商之子杀了女儿的那户农家给关进了大牢,这事儿一查就发现了蹊跷。
    京兆尹当场被拿下,贬去了官职。
    大理寺赶到富商家的时候,富商家正好酒好菜的摆了几十桌宴席,欢迎儿子回家呢,结果大理寺的人一去,把喜宴直接做成了丧宴。
    富商儿子听到又有官兵来抓他,抡起桌上的勺子、盘子、碗一股脑的往大理寺的人身上砸,嚷嚷着:“你们这群贪官,收了我爹的银子还来抓我,拿钱不办事的一群贪官!”死活不要再跟着官兵进牢房了,那牢房又脏又湿又臭,根本不是住人的地方,再让他进去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爹,”他叫嚣着,“你跟他们说,镇国大将军收了你的银子,说会保我平安的,他们不能抓我,镇国大将军收了我们家的银子!”
    他不叫还好,一叫来抓人的大理寺少卿当即提剑砍下了他的头颅,连再反驳、辩解、叫嚣的机会也不给他了。
    现在边疆战乱频发,全靠着镇国大将军等一众武将抗衡,这件事既已达帝听,就必须得办得漂漂亮亮的,给百姓一个交代,让百姓依旧相信朝廷,相信律法。
    但为了一个刁民把镇国大将军给牵扯进来,那是万万不能的,起码在现在是万万不能的。
    大理寺少卿庆幸因为这件案子是皇上点名关注的案子,自己兴师动众了点,自己带队前来,才眼疾手快的砍掉了刁民的头,没让富商之子说的话让太多人听见,这才保住了方大将军的颜面。
    大理寺少卿没让这件事泄露出去,对听到这话的人都封了口,却把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了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勃然大怒,召见了被贬职待充军的京兆尹,确实了此事,召来方大将军训斥了一顿,剥了他一年的俸禄,便将这件事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
    心道原来国师说的将给大安带来灭顶之灾的点在这啊!
    皇帝陛下虽没有重罚方大将军,却给方大将军的官生埋下了一个极大的隐患。皇上现在是还用得着他,所以轻拿轻放,等用不着的那一天,但是等到要处置他的那一天了,这件事情就会再被翻出来,成为致死方大将军的毒药。
    方大将军认过罚,谢过罪,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将军府。
    云氏正抱着宝箱在数里面的银票,心里想着这样来钱可真快,下回可以多做几单这样的生意,也算助人为乐积攒功德了。
    她正数得开心,方大将军一脚踹破房门而入,吓得她一个没拿稳,把宝盒摔在了地上,银票散落了一地,盒子和盖子也被摔成了两半。
    方将军看着满地的银票双眼猩红:“这些钱你是哪儿来的?”
    云氏慌忙着趴在地上拾捡银票,听到方将军的问话愣了一下:“当然是府里的钱,能是哪儿来的。”
    方将军双手背后,冷漠的看着她:“我倒不知道原来我们府上有这么多钱。”
    云氏沉住气,从地上爬起来:“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府上那么多庄子、铺子,每个月都有收入的,这些钱真是我们府里的钱。”
    方将军冷哼一声:“原来你还知道我走的时候我们府上还有很多庄子和铺子。”他顺手扔了一叠契纸甩在云氏脸上。
    云氏慌张的把契纸从脸上扒拉下来,一看,脸色全白了。
    “你好大的胆子,敢把府里的资产全都给变卖了!”方将军震怒。
    “将军,你……你……怎么会?你不相信我!”云氏这边你……你……了半天,在证据确凿之下,只能发出一声质问,和对方大将军不相信她,去调查她的幽怨。
    “我不相信你?”方将军气得胸腔起伏极大,“我就是太相信你了,在皇上处罚了我之后才去查你做下的这些事!”
    皇上?处罚?云氏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方大将军看着云氏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气得一脚直接踹在她胸口上。
    “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钱,让小赵放了杀人犯,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蠢,闯了多大的祸!”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云氏在心中狠骂了京兆尹一通,以为是京兆尹出卖了她,脑子飞速的旋转着,思考着辩解的理由。
    “将军,你是不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店子、庄子都是亏的,不赚钱还赔钱。您常年在外,不知道府里花销有多大,我这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做的。”她哭泣着抹着眼泪,她知道方将军最吃这一套。
    “哼。”怎料方将军看都不看她一眼,“亏损?我那些铺子地理位置好得很,好好经营的话,怎么会亏损?我看就是你管理不善!”方将军一巴掌呼了上去,是真的动了大怒。
    他方才拿着云氏出卖的房契和地契的证明文书专门绕路去了那几个铺子看,一个个生意好得队伍都排到门外头去了,根本就不是云氏说的那样。他怒火中烧,都这个时候了,云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还在找借口推脱自己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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