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在太后身边的邓大娘子察觉到时机,想要与太后商量,今日就“凑合”了元栩和殊丽,可转念一想 ,又觉得太后过于谨慎,不会铤而走险,然,时机难觅,她想暗中操控一番,为女儿剔除掉两个绊脚石......
    另一边,殊丽在赶回操练场的路上,忽然被一名小太监叫住。
    小太监指着一处楼宇,急匆匆道:“殊丽姑姑,陛下叫你去一趟偏殿,去给元侍郎送跌打膏药。”
    大表哥受伤了?为何不叫太医?
    想起元栩在蹴鞠场上的矫健身姿,随时有崴脚的可能,殊丽点点头,将手中衣物递给身后的绣女,随小太监去往偏殿。
    “小公公是哪个宫里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小太监只顾着带路,支吾道:“小奴刚进宫不久,被分配到了景仁宫当差。”
    殊丽眸光一闪,景仁宫的人怎会来给她传话?心下生出戒备,她慢了脚步,却在偏殿阁楼的二层外廊上,瞧见了活生生的元栩。
    “元侍郎,小的来送跌打药膏!“
    小太监朝二楼唤了一声,转身将跌打药塞在殊丽手里,头也不回地跑开。
    “诶......”殊丽觉得小太监很是可疑,可阁楼内的元栩总不会配合他一起骗人吧。
    她站在原地,踟蹰不前。
    元栩站起来,身形不稳地扶住栏杆,“你怎么来了?”
    殊丽晃晃手里的跌打药,“那个小公公说你受伤了。”
    元栩略一迟疑,意识到什么,刚要开口,眼前忽的一闪,出现层层叠影,瘦高的身躯微晃,大有要栽倒下去的可能。
    见状,殊丽忙不失迭地跑进阁楼,顺着旋梯跑上二楼,拽住了腿脚发软的元栩,“表哥!”
    元栩顺势歪靠在她身上,跌坐在地,气若游丝道:“咱们遭人算计了。”
    殊丽蹙起娥眉,难怪一路上没有瞧见巡逻的侍卫,应该是被人提前支走了,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支走宫里的侍卫?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
    “快走,别管我。”元栩推开她,肃了面色。
    察觉到不妙,殊丽起身往外跑,却被人封在了阁楼内。
    糟了。
    此处僻静幽深,除了巡逻的侍卫,一般不会有人过来,这是要捉/奸不成?
    殊丽跑回二楼,发现元栩浑身发烫,意识到他中了什么,心里有些乱,环视一圈,只有对面外廊有个池子,池水颇深,可以跳下去逃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离开的途径。
    屋里没有奇怪的味道,估计是食几上的茶水有问题,殊丽想保存那壶茶水,以在被人撞破时,留有证据。
    见里间有个不起眼的多宝格,她将茶水倒入盏中,藏在了格子的抽屉里,随后扶起元栩,往廊外移动,“我带你离开。”
    元栩浑身滚烫,一触碰到清凉,竟觉得难以自持,“你走,别管我。”
    殊丽猜不出幕后的人是要对付他二人,还是单单对付元栩,若自己离开后,有人妄图毁掉元栩的清白,或是损了他的名声,自己都会惭愧一生。
    她的大表哥,芳蔼纯白,不该被脏污的手段所污浊。
    “要走一起走。”
    说着,她架住元栩的手臂,一趔一趄地走向对面的廊道。
    元栩已经半失了理智,呆呆凝着殊丽的侧脸,有片刻痴愣,脉管的血液渐渐蒸腾,大有欲沸之势。
    待来到外廊时,整个人已然被药效吞没,循着本能,一把搂住殊丽的腰,“表妹......”
    殊丽缩下双肩,单手握住栏杆,才不至于与他一同倒地,“你撑住。”
    她想要先将他推下去,自己再跳,可两人的身量相差明显,男人的手又桎梏着她的腰肢,怎么也挣不开,一时犯了难。
    “表哥,你清醒些,元栩......”
    元栩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理智仅恢复了一晌就又陷入混沌,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对殊丽产生了莫名的情愫,可抱着她能让自己舒服许多。
    君子之礼在这一刻变得不堪一击,一击即碎。
    殊丽感觉他的大手开始不老实,揉乱了她的后襟,独特的幽兰气息也随之而来,萦在她鼻端,还带着一丝丝薄汗的味道。
    蹴鞠场上流下的汗水黏在他身上,却并不难闻,反而透着暖香,与天子身上的冷香截然不同,殊丽不适地推搡着他,试图唤回他的意识。
    “元栩,你清醒些。”
    与此同时,一楼传来零碎脚步声,应是有人来收网了。
    磨了磨后牙槽,殊丽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元栩,垫脚坐上栏杆,悬着后背面向元栩,“表哥。”
    闻不到女子身上好闻的木质香,元栩有点烦躁,朝着那抹柔色走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脚踝。
    殊丽激灵一下,附身探出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紧紧抱住。
    事急从权,那就一起坠下吧。
    小臂用力嵌在他背上,她后仰身体,跌了下去,利用坠落的冲劲儿将元栩一并带了下去。
    急速坠落间,她甚至能感受到秋景在眼尾逝过。
    “噗通”一声,两人落入了水池中,一同沉入水底。
    二楼的房门被撞开,去而复返的小太监带着两个婆子跑进来,扑了个空。
    他们四处查找,待来到外廊时,见下面的水池泛着粼粼水波,没有作疑,又继续在阁楼里找了起来。
    操练场上,掐算着时辰的邓大娘子以为得手了,才拉过太后,附耳说了几句。
    哪知,太后忽地变脸,压抑着愤怒道:“胡闹!简直胡闹!”
    这不是给自己挖坑么,如此拙劣的陷害,哪能迷惑住陛下那样的人精!真是有其母才有其女,母女俩一样愚蠢!
    说完利害,邓大娘子也意识到自己急功近利了,“那、那怎么办?不是您说,要找机会撮合他们么,我才出此下策。”
    “哀家是这个意思?”太后彻底冷了脸,她所谓的撮合,是真的撮合,不是明目张胆的陷害。
    “赶紧将那几个太监婆子灭口,否则,哀家也救不了你!”
    有那么一瞬间,太后忽然觉得自己愚蠢至极,怎会去扶持这样的娘家人,让自己陷入被儿子厌恶的境地。
    实不该,实不该啊!
    而就在此时,庞大将军带着三个嫡子走来,笑着给天子行礼,“此番竞技振奋士气,与民同乐,全仗陛下的宽厚仁慈,老臣都后悔没有报名参与了!”
    陈述白淡笑,“爱卿两位公子不是参加了。”
    “还有小女。”
    陈述白没理会他的提醒,目光落在呆呆傻傻的庞六郎身上,微微挑眉,“六公子的伤还未痊愈,怎就带出来了?”
    “这不是为了让他见识一下同辈的优秀,受受刺激,说不定就能‘清醒'了。”
    庞大将军说出这个理由时,满腹心酸,恨不得揪出凶手,赏他一百军棍。
    左盼右瞧的庞六郎忽然瞥见父亲对面的男子身穿五爪金龙的衣裳,眼眸一亮,想起画师的提醒,忙背过身去,掏出藏在衣襟里的火铳,点燃引线,念念有词道:“打你,打你,砰......”
    谁也没想到一个傻子会刺杀天子,也正是由于他是傻子,侍卫们在搜身时,才忽略了万般不配合的他,结果竟酿成大祸。
    “砰”的一声响,看台上发出一阵阵的尖叫。
    “有刺客,快护驾!”
    “快,把他拿下!”
    “啊,太后受伤了!”
    陈述白躲避之际,忽见面前多了一道人影,不高不低,不胖不瘦,既熟悉又陌生。
    当那道人影倒下时,他愣在原地,顿住了思绪。
    挡在他面前的人是......太后庞氏,他的生母。
    向来雷厉风行的天子失了淡定,单膝跪地,扶住了吐出血水的妇人。
    “陛下,没受、没受伤吧?”
    晕厥之前,太后凝着儿子的脸庞,喃喃问道。
    一批批侍卫涌了上来,按住发疯乱叫的庞六郎,夺了他手里的火铳。其余人忙乱着围住天子,目光凶狠地瞪向庞家夫妇。
    陈述白揽住太后,怒吼道:“快传御医!!”
    多智近妖的他,也不曾料到,与自己不亲分的生母,会在危及时刻不顾性命地护住他。那一刻,天子冰悍的心墙裂开一道缝。
    太后在合眼前,不知自己能否逃过此劫,可她确定,她用性命换来了儿子的目光,换来了身为太后的尊崇,或许这一次,可以与儿子重筑枯竭的母子情,前提是,有命活着。
    操练场乱成一团,庞家人彻底傻了眼......
    作者有话说:
    有二更,多多留言啵唧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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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偏殿那边, 在小太监和婆子撞开房门前,殊丽忍耐着一身湿漉,将元栩拽到阁楼下,贴着阁楼的墙壁缓缓移动到旁边的树丛中。
    “表哥。”她拍拍元栩的脸, 眼含关切。
    落了水, 元栩理智归拢, 只是动作还有些迟缓,却已无欲念焚/身之感。
    意识到自己对殊丽的所为, 清润的眼底露出亏欠,“我......”
    殊丽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 摇了摇头, 几滴水珠自发梢甩落, 溅在元栩的皮肤上,“表哥别多想, 你我被人设计, 才会如此狼狈, 错不在咱们, 往后不要放在心上,咱们还是想办法脱身才好。”
    元栩暂收愧疚,看了一眼尽湿的衣衫, 试着起身道:“你藏在这里,我去尚衣监找人掩护你回去。”
    “可你......”
    “放心, 若是有人问起,我就说脚伤不便, 误落水池。”
    为今也只有这个计谋了, 殊丽点点头, 又往深处藏了藏, 看着元栩走向阁楼,锁上了阁楼的门……
    没一会儿,几名绣女抬着红木箱子跑来,将殊丽装了进去,抬回了尚衣监。
    等殊丽几人彻底离开,元栩看向阁楼,眼底不复温柔,变得冰冷摄人。
    可没等他着手教训三人,庞六郎刺杀圣驾的消息传了过来,容不得他处理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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