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退避?
    元利康觉得无比刺耳,一瘸一拐走到殊丽面前,“我和你们这位贵人可是亲戚,你们要当着她的面杀我不成?”
    不愿让人看了笑话,殊丽示意车夫等人稍稍退开,随后看向元利康,“找我有事?”
    “偶然遇见。”
    元利康手里还提着吃食,确实不像跟踪而来,不过,若他是跟踪而来,侍卫们真有了灭口的理由。
    “下次遇见,不必特意过来打招呼,咱们不熟。”殊丽眉眼淡淡,疏离又不近人情。
    元利康暗自撇撇嘴,面上笑得灿烂,“你来宋老太师的府邸作甚?刚刚那个年轻男子是何人?”
    问话时,他眼中忽闪精光,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足以拿捏住殊丽。
    殊丽嘴角泛起嘲弄,语气更冷,“秘辛,元大人还是不要追根问底的好,以免追悔莫及。”
    “我追悔莫及的事儿还少吗?不差这一件。”他一边笑着,一边打量起殊丽的穿戴,绫罗绸缎、珠翠烧蓝,乍一看,哪里像个服侍人的婢子,分明是豪门养出的娇女。
    啧,飞上枝头,就是不一样了。
    元利康笑得谄媚,又凑近半步,“你也知道舅舅府宅遭了大火,烧得什么也不剩,我们一家不得不住进官署的廨宇,拥挤的不行。你看,一家人的,是不是该接济一二?”
    说话时,他就差眼睛放光了。
    像是听了一桩笑话,殊丽忽然掩帕轻笑,“一家人?从打进宫,我就没有亲人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配。”
    说完,她绕开脸色难堪的中年男子,踩上脚踏,正要弯腰钻进车厢时,身后传来一道讥诮——
    “你若不认我这个舅舅,就休怪我大义灭亲,刚那个小白脸是你的相好吧,若是被陛下知道,你该知后果多严重。”
    殊丽撩下车帘,缥缈的声音从窗缝传出,“那你就去御前告状吧。”
    我还有些期待呢。
    马车缓缓驶离深巷,元利康气得掷了手里的纸袋,朝马车追了几步,“小畜生,你给老子等着!”
    他不好过,她也休想好过!
    车外的谩骂持续不断,殊丽闭了闭眼,压下火气和委屈,冷着脸回到了宫里,守夜时,也是罕见的没有一丝笑意,外人见了,还以为她和天子怄气呢。
    陈述白是在三更时才回的寝殿,手里还攥着一座小城发来的密报,说是有人在城中发现了陈斯年等人的踪迹,却无力阻拦,让他们逃了。
    “吩咐下去,秘密派人前往此城一探究竟。”
    身侧的禁军统领有点不解,“可他们不是已经离开那座城了么,要不要直接北上捉人?”
    陈述白将密报甩在他脸上,“即刻。”
    一个千户握有一千一百余人,陈斯年身边充其量百余人,若是动起手来,刀光剑影,即便打不赢对方,也会引起其余城池将士的注意,怎会没有收到其他任何城池的密报?
    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这就是一封伪造密报,亦或是,送出密报的千户被人控制住了。
    察觉天子动了怒,禁军统领哆嗦一下,“末将马上去办!”
    屏退随侍,陈述白走进内寝,见殊丽坐在软塌上发呆,敛了周身的寒气,走过去拍拍她的背,“谁惹你不高兴了?”
    殊丽敷衍地福福身子,被陈述白打横抱起放在了书案上。
    灼吻落下时,殊丽别过脸,没让他亲到。
    陈述白也不气,对她越来越有耐心,“跟朕说说,谁惹你不快了?今儿朕也不快,咱们正好拿欺负你的人出出气。”
    还能这样出气,有够幼稚,殊丽勉强扯出一抹笑,“陛下真的想为我出气?”
    陈述白静默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殊丽主动揽上他的肩,身体前倾,唇贴在了他微凉的下颔上,眼眸幽幽晦暗,流露出几分妖气。
    妖气媚而冷,很难招架住。
    “这些日子,我想多和公主走动,陛下允吗?”
    公主......陈述白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皇妹,“怎么,你们很投缘?”
    “是呀,陛下允不允?”殊丽浅啄他的下颔,一下下带着诱媚。
    化身妖精的倾城女子,杀伤力是平时的十倍不止,将陈述白那点愠火也一并排解,唯留下呢哝旖旎。
    大手撑住她柔韧的腰肢,将人竖抱起来,喑哑命令道:“盘上。”
    殊丽蹬去绣鞋,双脚一勾,勾住他劲瘦腰身,将柔娆的身子靠了过去。
    窸窸窣窣一阵后,绫罗珠翠落了地,雪白的衬裙上还留有几个凌乱的脚印,两人的身影从书案辗转至龙床,再到湢浴,一路跌跌撞撞,龙袍、玉冠落在了湢浴外。
    水花响起,涌上池壁,打湿了汉白玉石。
    压抑过后,就是无休止的弦乐拉扯,一声声醉人心脾,声声绕梁。
    殊丽脸颊发红,从不知自己能如此大胆的去撩一个男子,而他竟也被自己撩乱了眼底的深潭。
    缭绕水汽中,殊丽浮上水面,擦了一把脸,如鱼儿般大口大口的呼吸,随之,又被拖入水中......
    天色沉沉,殊丽蜷成一团窝在床里,将枕头垫在一侧脸上,像个依偎在树干上的树袋熊。
    陈述白单手撑头盯着她安静的睡颜,大手一下下挑着她的鸦发,心悸的感觉犹在,却已成了一种习惯。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种错觉,所以无药可医。这种心悸,有部分是因为她吗?
    “姜以渔。”
    陈述白念着她的本名,于幽幽长夜中格外缱绻。
    次日醒来时,身边的男人已经去上早朝,殊丽迷迷糊糊坐起来,见一侧枕头上留有一张泛黄的纸张。
    打开的一刹那,周遭静止了,除了怦怦的心跳声,再听不见其他。
    这是一张卖身契,上面还印着她少时声嘶力竭后的手印。
    恢复自由身了啊。
    殊丽眼眶一酸,双臂环住膝盖,攥皱了契约,可随之而来的,是满腹的疑惑,天子将卖身契还给她,去掉了她身为奴婢的枷锁,是为了让她开心,还是另有目的?
    一种莫名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恍惚地摇摇头,觉得不大可能。
    作者有话说:
    狗子慢慢变了,可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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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傍晚时分, 殊丽再次乘车去往宋府,与陈呦鸣说起被元利康滋扰的事,“劳烦姐姐待会儿配合我演一出戏。”
    陈呦鸣对镜贴上羊角胡子,笑着揽住殊丽肩膀, 勾了勾她的下巴, 挑眉眼梢轻浮至极, “小娘子,给爷亲一个。”
    殊丽被她逗笑, 推了一下她靠过来的脸,“先别闹, 待会儿咱们去后院。”
    “先亲一个。”陈呦鸣对着殊丽的脸蛋吧唧来了一口, 舔唇笑得浪荡, “不行,还得再亲一口。”
    这家伙跟假戏真做似的, 惹羞了殊丽, 两人在圆桌前追逐起来, 闹了好一会儿。
    天色稍暗, 殊丽牵着陈呦鸣的手走到后院大门前,主动伸手环住她的腰,忍笑道:“哥哥。”
    陈呦鸣顺势环住她, 亲昵地摇晃起来,偌大的后院内, 两人仿若一对漫舞的蝶,流连在木槿花畔。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做戏, 终于等来了目标。
    半开的大门外, 元利康偷窥几眼, 确定二人有不可告人的丑事, 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次日早朝后,元利康单独来到御书房外等候,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禀奏。
    陈述白用完早膳后,将人传了进来,没等元利康告状,就将一个折子扔在地上,“自己看看,半个月内,钦天监估算错了几次天象。”
    元利康卡壳,哪里会想到天子愿意见他是为了这事儿。
    被训斥一通后,他跪着没有起来,懦懦地道:“臣有一事禀奏。”
    “讲。”
    “尚衣监掌印殊丽与宫外一名男子举止亲密,私相授受,扰乱宫规,还请陛下明察。”
    话音刚落,整个书房陷入沉静,站在一旁的冯连宽更是皱了皱浓眉,偷瞥了天子一眼,心叹元利康是个蠢的。
    可陈述白不但没有动怒,还温笑一声,朝元利康勾下手指,“过来。”
    元利康忐忑地走过去,躬身等候吩咐。
    陈述白笑意不减,凤眸凝着云雾般叫人看不懂的情绪,“把你看见的,再说一遍。”
    元利康赶忙又重复了一遍,“臣看得一清二楚,两人在宋老太师的府中肆无忌惮地苟且。”
    “那男子是何人?”
    “臣没认出来,看着不像是宋老太师家的郎君。”
    “自然不是,”陈述白温声解释道,“那是朕的皇妹。”
    皇妹?陛下这一辈分中哪里来的皇女?
    元利康纳闷地歪歪头,忽然意识到殊丽说自己去宋府是一桩秘辛,既是秘辛,便是机密,既是机密,那皇室有个私藏的公主也是大有可能。
    若皇室私藏一个公主被自己探知......岂不是招来了杀身之祸!
    想到此,元利康瞪大眼睛,噗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微臣有罪,不该窥探皇家事,臣糊涂,请陛下恕罪!”
    陈述白算是明白殊丽要频繁出宫的意图了,小丫头在设局,引这个老不朽入瓮,心够狠的。
    “行了,别在朕这里碍眼。”陈述白没再看他,吩咐冯连宽道,“将此人囚于司礼监,直到公主恢复身份。”
    元利康惊愕,那位公主若是一直恢复不了身份,他就要被囚一辈子?
    “寒舍被人纵火,微臣和妻儿快要流落街头,无依无靠,求陛下开恩啊......”
    陈述白眸光转冷,“再多言,砍了你的脑袋。”
    **
    长夜漫漫,一座小城的宅院里又传出禾韵的叫声,听得人面红耳赤。
    陈斯年抱着程千户的儿子站在屋顶,望着京城方向陷入沉思,他不在意送信的人可不可靠,只在意天子会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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