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韶军骄傲地挺起脊梁:“我韩韶军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韩韶军调动了所有的人脉资源,孙家那边也没有闲着,两方对抗下来,安全事故的调查一拖再拖,成为僵局。然而僵局对韩韶军是大大不利的,没有结论就意味着无法继续开工,一天不开工就有付出一天的成本,眼看着一片即将能赚来钱的楼一天天在赔钱,韩韶军五内俱焚。
    然而不等韩韶军想出应对的方案,又有了一个新的麻烦:另一个工程项目的贷款出现问题。银行以重新评估项目风险为由迟迟不批贷款,而与韩韶军关系密切的银行行长也在短短几天内下了台。一边钱无法到位,另一边还在每天向外吐真金白银,事故调查组又没有松口的迹象,这时韩韶军真的感觉到了危机,与流言破坏企业形象相比,资金链断裂可是会断了一个公司的生机。
    这一招釜底抽薪给了韩韶军重重一击,他毫无预兆地发了一通脾气,陈卫宁进办公室时,就看到里面像被龙卷风肆虐过般一片狼藉。
    文件书籍被他扫在地上,椅子被翻得底朝天,最惨的是几盆绿植,残破的花叶七零八落,泥土和清水洒了一地。这一幕似曾相似,三年前韩韶军也这么糟蹋过办公室,当时他还把桌上的玻璃摆件摔成了粉碎,后来他的办公室就再也没有任何漂亮的装饰品。
    陈卫宁小心翼翼地把横在地上那一人高的滴水观音扶起,小心翼翼地叫了声:“韩总?”
    韩韶军却像没人似的,坐在垃圾堆一样的办公室里,捏着一份文件不知道在写什么,除了头发略显凌乱,衬衫纽扣没有全扣上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韩韶军。
    他头都没有抬,拿笔指了指陈卫宁:“去通知市场部召开营销会议,我就不信了这点钱还能难倒我!另外再帮我约见陈行长和潘行长!敢断我炊?笑话!难道我还只能从一家银行贷款了吗?叫小桑准备好贷款资料!”
    陈卫宁悄无声息地把散落的文件捡起来,收拾成一叠,平日这些指令自有助理来下达,但现在韩韶军明显是忙糊涂了,逮着陈卫宁就说了一通。“好的,韩总,我马上通知下去。”陈卫宁不含糊,韩韶军说一他不说二,在担心韩韶军的同时他暗藏一点喜悦,他觉得自己对韩韶军来说是很重要的。
    偌大一个公司在一个月内变得岌岌可危,韩韶军埋头忙碌,卷起的袖子下纱布层层缠绕,失去血色的脸上蒙上一层青黑。
    陈卫宁将捡起来的文件放在桌子的一角:“韩总,该吃饭了,有什么想吃的吗?”
    韩韶军歪着头瞥了陈卫宁一眼,突然伸长胳膊手掌一扫,将陈卫宁刚刚整理好的文件又推到了地上,他用笔敲了敲桌面:“别在我办公桌上乱堆东西,我都没法做事了,这乱糟糟的你看不到吗?”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非常冷静,好像真的像在指责一名乱放东西的下属。陈卫宁看看他空荡荡的桌面,看看混乱的地面,再看看面无表情批阅文件的韩韶军,发现眼前的人似乎跟平时不太一样,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第70章
    韩韶军去医院看望爷爷顺便做了检查。韩鹤清虽然人躺在医院里, 可对外界发生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照理又将韩韶军骂得狗血淋头, 韩韶军默默地承受,并没有做太多的解释。
    手臂上的纱布拆了, 医生告诉他已痊愈, 但对韩韶军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他的右手已经不好用许久了,使不上力不说,一到阴雨天就犯疼, 无非是一般废和废得比较严重之间的差别。
    “还是应该多锻炼锻炼, 很多时候是心理作用, 肌肉萎缩还会让你两只手臂不一样粗细,那就不漂亮了。”丁穆炎陪他做完全套检查。
    “我都已经焦头烂额了, 还讲究什么漂亮不漂亮。”韩韶军轻轻捶打右臂。
    “你……的公司现在……”丁穆炎斟酌着语句, 虽然他与韩韶军相交多年,但对他事业涉及的领域一无所知, 只知道他遇到了麻烦, 大麻烦。
    “我能应付得来的。”韩韶军不想用负面情绪影响好友。
    丁穆炎担心他,但又帮不上忙, 想再安慰几句,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的姜辰。
    姜辰单手插着口袋倚靠在墙上, 逆光将他的身形照得益发瘦高。他不说话,也不过来,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韩韶军。
    虽然韩韶军雇了保镖, 可医院人多眼杂,所以没有带上,而姜辰也总能找到他落单的机会。
    韩韶军没有躲避的道理,扫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他一动,姜辰也动,跟在了他身边。
    “调查组的成员你不方便见我可以见,我约了一个人这两天见面,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吗?”姜辰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
    韩韶军听而不闻,继续向外走。
    姜辰并不气馁:“你银行那边交涉得怎么样了?有困难的话我可以替你担保。”
    或许是韩韶军对他冷淡已久的缘故,面对韩韶军,姜辰言语已不像最初那般张扬了,说话小心翼翼的,一双眼睛也比往日来得深沉,但气势依然是咄咄逼人。
    “不需要。”车已等在了医院门口,韩韶军甩出三个字钻进车。
    姜辰望着绝尘而去的韩韶军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他没有愤怒,也许是被拒绝太多次,麻木得愤怒不起来了。他很失望,一片好心捧在韩韶军面前,可人不稀罕,想要出点力弥补一下过失也无从入手。他很难过,不知道这种被拒之门外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他还觉得韩韶军有点过分了,吵架归吵架,毕竟是真遇到困难了,先一起努力把困难解决了不好吗,何必固执如此。
    日常纠缠完成,姜辰正要打道回府,接到了一个电话。
    对于韩韶军三年的过往,姜辰始终是怀有好奇心的,所以他曾派人打探,如果终于有了新的消息,但是这通电话,姜辰听得一头雾水。
    “疗养院?什么样的疗养院,你说明白点……什么叫做比较奇怪?他养的是……”
    话没问完,手上一空,手机被人夺去,姜辰回头一看,是丁穆炎。
    “你干什么!我打电话呢!”姜辰怒道。
    丁穆炎淡定地按下结束通话,把手机塞回到姜辰手里,用一种极淡的口吻道:“想不想跟我去一个地方?”
    姜辰没有料到他是这个反应,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丁穆炎扶了扶眼镜:“爱来不来。”
    韩韶军这边资金问题一时三刻无法解决,向来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人人都知道韩家在与孙家斗法,都不想去蹚浑水,不敢轻易站队。
    就在韩韶军忙着筹措资金时,又有风言风语传了出来,说是事故结论快出来了,会以重大责任事故罪给相关负责人定罪,首当其冲的是韩韶军,少说也要三五年。
    言论一经传播,公司里人人自危,连看韩韶军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韩韶军的人生跌入了史无前例的低谷,先是被泼了一盆脏水,然后被断了资金来源,现在又有了坐牢的危险,一旦处理不好,他将会面对公司破产,自己锒铛入狱的局面。
    但韩韶军本人似乎对这些言论置若罔闻,日夜奔波,不是在公司里开会,就是在饭桌上与人喝酒。越忙碌他看上去越精神,深夜应酬完也不回家,赶到公司继续办公,待到第二天天亮,继续与智囊团商讨对策。
    陈卫宁日以继夜地陪伴。他还好些,在韩韶军应酬或开会时还能躲在角落里打个盹,但几天下来还是累得快要尿血。再看韩韶军,居然还是精神奕奕,便有点担心。
    办公室换了新的绿植,可非但没有增添生机反而显得死气沉沉,陈卫宁望了眼窗外漆黑的天空:“韩总,要不你在沙发上睡一会儿?我拿来了一条毛毯。”
    “不用,我今天必须把这些文件看完。”韩韶军的语气生硬而坚定。
    陈卫宁上前瞄了几眼桌上的文件,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些文件韩韶军明明在上午就已经全部批阅过了,为什么他现在要熬夜再看一遍?
    他觉得韩韶军很不对劲,人的大脑是需要休息的,哪有人能不眠不休地工作?他大着胆子按住韩韶军的手,将文件抽出放在一旁:“工作再多也是要休息的,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喝点粥好吗?”
    “你干什么?谁让你自说自话的!放手!”韩韶军严厉地呵斥,将陈卫宁推到一旁,“你想睡觉就去睡!我很忙!不要影响我工作!”
    陈卫宁踉跄了几步,差点没摔倒:“韩总,先休息吧,休息一会儿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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