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让人想揪下来。
    尉迟序眯起眼睛,他舌头不由掠过自己的牙尖, 隐约记得,自己在不久前, 好像咬住什么, 柔软的滑嫩的东西, 本来以为是梦。
    原来是是她的手指。
    他唇齿间,残留股血腥味,让他压抑住发作时的燥热。
    眼下,她指头晃来晃去,用不能再假的声音,道:“哎呀真疼啊,骨头要坏掉了,将军的牙齿,真厉害啊。”
    他从鼻腔里哼笑一声,道:“行了。”
    宁姝握住自己手指,歪歪脑袋,笑得更灿烂:“真的挺疼,你不会就想这么算了吧?”
    她在讨要补偿。
    就如多年前他在山林中,小小的松鼠朝他伸手要松果,一样明亮的眼睛,一样的理所当然,一样的,让人想弹她一脑壳。
    怎么这么欠。
    尉迟序手指轻轻一动,抻平唇角,问:“你想要什么。”
    宁姝早就想好,毫不犹豫道:“你明天上朝完,就去临王府找我二哥,和他聊两句也好。”
    这样短时间内,陆维才不会被言官戳着脑袋骂。
    没想到她会为了陆维,尉迟序说:“只是如此,我岂不是让言官心寒。”
    宁姝看傻子般瞧他:“这有什么,他们拿你当枪使,你还真巴巴上去把自己绑在枪头啊?我这可是一举两得,为我二哥,也为你好。”
    为他好?尉迟序:“冠冕堂皇。”
    到底没拒绝。
    讨完被咬的补偿,宁姝还没忘记治病的交易,又说:“你刚刚吃了我的药,怎么样,效果还不错吧?”
    “白侍卫说,你一发作,没有三个时辰缓不过来,这才一刻钟,肯定是起作用的,这么好的药,只需要再吃四次,就能包治百病,你确定不和我合作?”
    白鹤插嘴:“你刚刚是趁我不注意喂的。”
    宁姝回:“如果不是这样,你放心让我把药给尉迟序?”
    白鹤:“那你也不能……”
    尉迟序对白鹤说:“白鹤,不得无礼,你先下去。”
    白鹤险些忘了这是个公主,现下人家只是有心情和他掰扯,才没有发怒,只好沉住气,躬身退下。
    谴走白鹤,尉迟序深深地看了宁姝一眼。
    宁姝手指撑着下颌,眼睛亮晶晶的,催促道:“怎么样,合作,合作?”
    尉迟序没有绕开解药的事,他打量着宁姝,反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解药的。”
    宁姝瞎编:“红甲卫里自有能人异士。”
    尉迟序沉思片刻,终于松口,问:“你的要求是什么?”
    好不容易他问了,宁姝不打算绕弯子,直接道:“近几年,听雪阁势起,你也知道吧?我想知道听雪阁所有消息。”
    她把要求提到这么高,是要和尉迟序谈判。
    尉迟序一定不会答应,她就降低要求,当她说出真正的目的查高官,在尉迟序眼里,这个要求比起上一个,相对简单。
    果然,“听雪阁”三个字出来,尉迟序默了默,他反问:“为何要打探听雪阁?”
    宁姝垂下嘴角,可怜兮兮道:“还不是他们想要我的性命。”
    高明的谎话,就是只说一半。
    尉迟序端起床头的茶水,润润嘴唇,淡淡地说:“前阵子,听雪阁失窃,和你有关系吧。”
    宁姝脱口而出:“将军高看我了,我什么都没干呀。”
    空气里静默一瞬。
    放下茶盏,他“嗤嗤”地笑出声。
    宁姝也反应过来,糟糕,听雪阁失窃这种事,肯定是机密,他拿来诈她,她第一反应不是惊讶听雪阁失窃,而是撇清关系,这不是变相承认么?
    也怪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跳进尉迟序话语里的坑。
    她轻咬舌尖,道:“好吧,我承认红甲卫有特殊的消息渠道,但你不能污蔑我,你非要这么说,那我是不是能猜,你就是听雪阁背后的高官?不然听雪阁失窃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尉迟序抿了下嘴唇,又闷闷地笑起来。
    他身上有种北地的冷狷,可今日他笑得还挺多,唇角一勾,清凌的眉眼,便忽如春风来,那种距离感倏然泯灭,甚是融融。
    直到他敛了笑意,也没有否认她刚刚的猜想。
    宁姝:“……”
    她明白了,尉迟序就是听雪阁的靠山,她一步到位,摸到听雪阁老巢,本来以为尉迟序是过程,突然变成结果。
    那他现在知道是她拿走那三个案卷,不得想方设法拿回去?
    大、事、不、妙。
    她知道垃圾游戏的德行的,但不知道它还能这么坑人,她打哈哈:“真是巧啊,今天天色晚了,我先回去。”
    尉迟序坐直身体,身上的病气无影无踪,只看他目光沉沉,说:“着急什么。”
    宁姝朝门口走:“我要回家吃饭。”
    尉迟序:“白鹤。”
    不愧是多年主仆,白鹤立刻站在门口,对宁姝道:“将军留殿下还有事,殿下饿了的话,将军府可以现在准备膳食,请殿下稍等。”
    说完,也不管宁姝什么表情,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与此同时,其他窗户也被关掉,门外窗外,都有人把守。
    宁姝先前还觉得将军府太空旷,现在才知道,哪是人少啊,只是没出来而已。
    也怪她不够谨慎,红甲卫都留在将军府外。
    她暂时放弃离开,退一步想,就算这是be线,尉迟序也不可能在将军府弄死她,她还是有回转的余地。
    便看她肩膀一动,慢慢挺直背脊,她转过身,满脸笑容:“男女授受不亲,将军这样,不太好吧。”
    尉迟序抬抬眉梢,道:“你进这屋子的时候,可没有这种想法。”
    他起身,捎走床头的茶盏,只着雪袜走到桌前,给自己添茶,但一双长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宁姝。
    仿若宁姝只要有异动,他就能立刻狙中,将猎物按在地上,按住她的咽喉,让她动弹不得。
    宁姝冷冷地说:“你应该不会那么傻,放弃掉能治愈的机会吧?”
    尉迟序喉结微动,吞下口中茶水,喃喃道:“解药?”他神色复杂,“不想我把公主府卖给听雪阁,可以,你回答我,帝后是不是在你幼时,让人对你的身体什么?”
    这么简单?宁姝老实地回答:“小时候许多事,我都忘记了,母后能对我做什么?”
    尉迟序皱起眉头:“当真如此?”
    他不信。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宁姝很清楚,尉迟序不会放她走。
    放弃幻想,随时准备斗争。
    她走到尉迟序身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抬起手,朝尉迟序一敬,便一饮而尽,结果被呛到,咳嗽起来。
    她低头捂着嘴巴,脸颊绯红,咳得眼前蒙上一层水雾,似烟笼寒水,水色迷离而缱绻。
    很漂亮。
    尉迟序愣了下,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拍下她的肩膀。
    很单薄的肩膀。初秋衣裳不厚,他掌心顺着她的肩胛骨往下,似乎只要掌心往旁边一箍,就能握住她的……腰。
    忽而,她抬起手,搭在他肩膀上。
    尉迟序垂下眼睛,她抬起眼眸,缓缓地说:“将军若不信,不若检查一下?”
    这是何意?尉迟序呼吸微窒,乍然间,他浑身定着原地,除了眼睛能动,自己全身被定在原地,宛若雕塑。
    他被点穴了!
    他内心惊诧,这么多年,已经无人能点他的穴,然而,不管他如何试着冲开这层束缚,都没有用,只能眼眸睁大,盯着宁姝。
    他小看她了,是她搞的鬼。
    宁姝后退一步,这招是她在商城买的【葵花点穴手】,她眨巴着眼睛:“将军,对不起将军,我只是走投无路了,将军不会怪我的吧?”
    尉迟序:呵。
    宁姝又说:“我不伤害将军的性命,我只是要找一些听雪阁的东西,你放心,最多两刻钟,你就能动了。”
    要不是尉迟序就是庇佑听雪阁的高官,她何至于破罐子破摔。
    她快速翻找房间,如果有听雪阁有关的东西,肯定不会放在显眼地方,但她没发现暗格密道。
    “在哪呢。”
    宁姝看向尉迟序,尉迟序已经闭上眼睛,显然不想给她看出什么。
    她咬了下指甲,如果尉迟序的房间有暗格密道,会在哪呢?
    忽然,宁姝脑子一噔,立刻跑到尉迟序床上,掀开被子被单丢到地上,摸着床板,果然,摸到一条细小的缝。
    床上光线有点暗,宁姝一边摸一边看,找到一个钥匙孔,她冷静了下,许多机关如果硬拆,里面的东西会被毁掉,为防万一,她得找到钥匙。
    宁姝问:“钥匙在哪?”
    问完她才想到,尉迟序没法说话,但刚刚房间能翻的,她都翻了,只剩下——宁姝走到尉迟序面前。
    他感觉到一股走路带来的微风,睁开眼睛,双眸难掩怒火。
    尉迟序把暗格藏在床板,可见性子谨慎。
    那钥匙,只能在他身上。
    宁姝双手合十:“得罪了,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玷污你的。”
    尉迟序:“?”
    玷、污?什么叫玷污?
    便看宁姝拿起桌上长柄茶匙,用茶匙拍拍尉迟序身上,包括一般放钥匙的腰处。
    没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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