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星祁这小子坏得很,他还不忘冷嘲热讽。
    “还不快起来,赵小狗,明天让周泽看到你被我们时家的人踩在脚下,那得多丢人啊。”
    “你在说什么?”赵星宇茫然地抬头,倏地感觉眼前闪了一下。
    时星祁快要笑死了。
    赵星宇躺在地上的时候最多能拍到他一个头顶,或者是四分之一侧脸,现在这小子一抬头,直接稳稳地送出去一张大头贴。
    虽然这张照片多半会被赵氏集团压下来,但也不妨碍自己以后拿这件事调侃他嘛。
    时星祁背着身子给了个大拇指,“牛,上赶着给狗仔送素材,以后你别叫赵小狗,叫赵小牛算了。”
    地上的赵星宇脸都气红了,立刻站了起来。
    “我问你,这个女人真是你嫂子?时奕州真的结婚了?”
    对方语气凝重地质问,一下子让时星祁想起圈子里的一些传言,他冷哼了一声,说了今天说的最多的四个字,“关你屁事。”
    “就算我哥没结婚你那个妹妹也追不上他,让她先改了动不动就扇人脸的坏毛病再说!”
    “她刚才不是也动手了!”
    “动脚,谢谢。”时星祁严谨的更正道,接着被姜浅叫了停。
    “行了,还跟他说什么废话,非要跟着一起上报纸不是?”
    听了这话的圆寸青年立刻收声,就冲着姜浅刚才为他而踩的那一脚,以后他这个嫂子说东他不往西,说南他不往北。
    姜浅才不在乎他想什么,此刻的她正有些头疼的点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该怎么绕过镜头走到拍卖场的正门。
    ——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突然,从先前做了资产验证的小门中,走出了四个撑着黑色雨伞的工作人员。
    几人顺着台阶快速走到了小树边,其中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姜浅身边横过雨伞替她挡住可能存在的镜头,另外两个跑去替赵星宇拍打着背后的灰尘。
    “姜小姐,请走这边,很抱歉我们在安保工作中出现的纰漏,委屈几位贵宾走一下侧门了。”其中一名工作人员说道,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
    徐子一高高举起西装的手终于得以休息,他一言不发地套回外套,开始思考起如果事发,该如何扭转局面的事情。
    一旁听说有侧门的则姜浅暗自松了口气,心说运气真好。
    她又换回了高傲而又优雅的表情,随着几人的接引走上楼梯;女人的墨绿色裙摆微微拖在地上,一只手虚挽住了身侧的经纪人。
    时星祁这次全当没看见,他边倒着上楼梯,一边回头冲着赵星宇来来回回竖着两根中指,气得对方又吱呀乱叫起来。
    “滚开。”
    他才刚推开身边替他整理衣袖的工作人员,就看到木制的大门被重新关上了。
    “妈的。”赵星宇低低咒骂,转身就想把火发到两个不中用的保镖身上,结果他一扭头,差点跟人撞了个满怀。
    “什么东西啊,走路不长眼睛?”
    零花钱缩减、车子抛锚、新看上的女明星成了他爸的女朋友...自己这几天已经过的够倒霉了,又听见了时星祁冲着一个女人叫嫂子。
    时奕州结婚的这个事情他连真假都不知道,万一那个女人真的是时奕州的老婆....
    那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自家妹妹交差!
    “不说话?哑巴了?”赵星宇又气又恨,怒目抬头,心想着不管是谁今天都得跪下来给他道歉,可他看着看着,发现面前的人怎么看怎么眼熟。
    然而在他即将回忆起来之际,那人却突然朝着侧边走去,给身后的人让出了一道影子。
    幕布之下,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得笔直,一头背梳的黑发中垂下了这么一两根;由于天色渐黑,又背着光,赵星宇看不太清他的脸。
    “你他妈的谁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想抓人的领子。
    恰巧天边划过几道闪电,周遭的环境骤然亮了一瞬,赵星宇也立刻看清了对方的身份。
    “时....时奕州?”
    男人藏在眼镜后的墨色眸子,此刻正冷冷地看着他。
    外面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姜浅是一点都不知情,三人一路从侧门过来,正顺着工作人员的安排坐在了拍卖台斜侧方的一个圆桌上。
    空气中淡淡的香水味让人不自觉放松心神,一旁的服务生端上了香槟,顺便跟几人简单介绍了下今日的拍品。
    姜浅将单子递给时星祁。
    “谢谢嫂子。”青年笑嘻嘻接过东西仔仔细细翻看了起来。
    距离拍卖开场还有几分钟,女人有些疲倦的倚在了软凳上,她朝着台上望去,最先看到的反而是坐在自己左手边、徐子一的侧脸。
    男人优雅地端起香槟抿了一口,面对这样的场景也毫不怯场、轻车熟路,卓越的气质仿佛是他本身就属于这样的生活。
    池薇到底给她找了个怎么样的经纪人啊...
    姜浅不由对徐子一的出身有些好奇了起来。
    不过还没细想,这份好奇很快就在时星祁的嚷嚷中破碎了。
    “嫂子,这个这个。”
    一根手指戳在单子上,姜浅随意地瞥去,在看清楚了纸上的东西后,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你要这个?”
    画册上是一个白色的碗。
    时星祁头点的宛若小鸡啄米,“定窑白釉划莲纹葵口大盌,起拍价二百三,到手应该四百五左右。”
    “你确定要这个?”姜浅有些勉强的再问了一遍。
    “我之前过生日的时候,有人送了个我差不多的,今年的还回去....”时星祁解释着理由,说着说着,见姜浅表情不对,还以为是她嫌这个贵了。
    “其实要是不方便...换一个别的也行...”
    他抽回册子重新翻看起来,不过声音越说越小,就像是小时候被父母拒绝了买辣条的孩子。
    姜浅没有说话,在时星祁稍显委屈的心情中将单子拽了回来,低头好好看了看印在上面的图案以及旁边的一大串描述。
    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我有...不用买。”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啊,你有?”
    姜浅点头。
    她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碗,就搁在自家客厅的陈列台上;乳白色的碗孤零零架在上头,连一个保护的外壳都没有。
    至于她为什么颤抖....
    有一次丸子将狗狗零食吃了一地,她嫌地上有灰不干净,就随手拿起那个白色的碗,直接将零食倒了进去....
    姜浅发誓她就用了这么一次,事后也将东西清理的干干净净。
    “所以...我是真的有...”她在时星祁呆滞的表情在说道,“...但是就看你想不想要了。”
    她不觉得能放在自己房间里的东西是假货,那毕竟是时奕州的资产,他那样的人怎么容得下赝品。
    姜浅越想觉得自己干的事情越离谱,她只能调整一下坐姿不去看时星祁,结果又被徐子一晦涩难懂的眼神给刺激住了。
    她干脆端起香槟喝了一口,想要彻底屏蔽了这两人——
    时奕州一走进拍卖会场便看到了这样的姜浅。
    短发女人慵懒地靠着椅子上,她笔直的双腿交叉而坐,一手搭在胸前,另一只手拿着香槟;随着高脚杯被举起,女人下巴微抬,露出修长的脖颈。
    她洁白的胳膊上什么首饰都没带,莫名让人觉得上面缺了点东西。
    走在前面的李特助见自家老板没跟上,回头看见了他视线所触及的地方。
    是老板娘。
    他压低声音,“时总,要不要叫太太一起过来。”
    “不用了。”时奕州收回了视线,顺着一旁的楼梯上了二楼。
    灯光升起,拍卖会在一阵激烈的小提琴音中彻底拉开了帷幕,站在台上的拍卖师双手一拍,身后的工作人员推出了今天的第一件展品。
    和所有的拍卖会一样,首先被展出的通常都不是些什么贵重的东西,一件现代的浮雕艺品,以七万二的价格被人拍了下来。
    不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出现在展台上的东西价格愈发高了起来,姜浅翻了一下手中的个单子,发现已经进入了古品环节,时星祁想要的那个宋代白碗俨然就在其中。
    “第四件,北魏彩陶佛。”
    第七件...
    第八件...
    第十二件...
    所有的拍品都以五六百万左右的价格被成交,终于到了第十三件,“定窑白釉划莲纹葵口大盌,起拍价,二百三十万。”
    拍卖员话音一落,场上有不少人举起了手中的牌子,这么七八巡下来,价格已经快接近顶峰。
    就在台上的人已经开始重复报价的时候,姜浅抬起了手。
    “12号贵宾出价四百四十万,四百四十万有没有多的。”
    “嫂子你干什么?”时星祁吓了一跳,挪着凳子凑到她身边,“不是已经有了吗。”
    姜浅疑惑,“你不要了?”
    “已经有了我还要什么。”青年哭笑不得。
    “那你一直摆着个臭脸给谁看呢。”女人没好气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嫌弃那盘子被丸子舔过。”
    “反正是还人情的东西,有就不错了。”
    姜浅心说这孩子还不至于太过任性,“你还知道有就不错,一会要是没人跟着报价,这东西就记你账上,回去给我打个欠条。”
    时星祁的表情立马跟饭里吃出了苍蝇一样,“嫂子要不...”
    突然,“21号贵宾出价四百五十万,请问还有要加价的贵宾吗?”
    一听有人跟拍,时星祁眼神都亮了,他回头去看究竟是谁当了他的救命恩人,结果远远对上了一双恶狠狠的眼睛。
    他沉下脸转了回来,不说话了。
    “怎么了?”姜浅跟着回望,却什么都没看见。
    徐子一笑了一下,“是刚才被你打的那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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