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三儿眼睛不住地往包家兄弟走来走去的脚上看,那两个这会儿穿的那可都是他的鞋子,唉,让他们这么一穿,这么一赞,完了,想拿回来那估计是不可能了。
    你说说,这两个也是,拿着家里的鞋底子过来让他浇不就好了?干嘛就偏要穿他的鞋子呢?唉,这兄弟当的,真是太吃亏了。
    心下吐槽着吃亏,动作却十分的大方,点着架子上那一团的杜仲胶,对着两人说到:
    “我这还剩下这么一团杜仲胶,多了没有,家里人一人一双应该够用,什么时候将鞋底子拿来吧。不过说好了啊,这干活儿的事儿你们也得搭把手,不然光靠我一个,弄到什么时候去。”
    “这肯定的,你的活儿我们什么时候不帮忙了。不过说起这杜仲胶,老三,我怎么感觉如今这东西用处越发的多了呢。”
    那自然,现代社会连着床垫都要做出个胶的来,可见这东西只要肯开发,那真是什么都能往上套的,作用能不打?
    “怎么的,你心动了?想多种些?”
    “可不就是心动嘛,让这鞋子勾的,如今想想,当初只在庄子的田地边上围着种了一圈实在是太少了些,若是能学着那些个勋贵人家那样,直接买个山头种上,那才好呢。到时候不说卖出去能得多少出息,光是自家用,那也能容易好些。”
    “那就买呗,攒了这么些日子,手里银钱也有些剩余了,哪怕是一家子不够,咱们三兄弟合拢了算,怎么也能买下个小山来。”
    对于种植杜仲,包三儿是赞同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嘛,这个肯定不会错的。
    可他点头赞同了,那边包明武却遗憾的摇头了。
    “若是以往,这事儿是可以办,可如今怕是难喽。”
    “这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我说老三,大哥的意思这么明白,你怎么就没听懂呢?”
    包明威这会儿也走累了,一屁股做到包三儿的边上,端起茶盏,也不管是谁的,咕噜噜的就往嘴里倒,大大的一口下去,这才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对着包三儿解释道:
    “若是你没做出这鞋子来,那事儿隔了这么久,杜仲的风头也下去了,咱们买山什么的,自是挺容易,没什么人会抢,可这会儿呢?这鞋子如今不说小半个京城吧,最起码只要是和锦衣卫,和宫里能搭上关系的,基本都知道了,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怎么办,杜仲又火了呗!
    “是啊,杜仲又火了,都不是笨蛋,再联想一下车轮子,哪里还不知道这东西种的再多也不会跌价?这么一来,你说,种杜仲是不是又成了抢手的好事儿?”
    你要是这么说,倒是也对,作用越是广泛,那种出来就越是卖的出去,卖得好了那价钱自然不低,那种的……
    “合着你们急吼吼的过来,穿着我的鞋子憋屈我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你啊你,你说你既然知道了这东西用处这么大,怎么就没想着先通知咱们兄弟一声?让自家抢个头筹?再不济,稍微遮掩一二,让消息传的慢点也成啊,可你……三儿啊,你该不是当官当傻了吧!咱们锦衣卫世家雁过拔毛的祖传本事全丢了不成?”
    还祖传本事呢,这话说的你羞不羞?就没见过将这抠唆占便宜的事儿说的这么光明正大的。
    不过这事儿……
    “是我疏忽了。”
    包三儿喟叹一声,垂头可惜了起来。
    “当时光想着这杜仲胶做鞋底的好处,竟是忘了先布局给自己留点后续。不过好在这会儿也不算太晚,往勋贵豪门不怎么注意的地方去寻,总能寻到些犄角旮旯的地方的。”
    “呵呵,你这是肉吃不到,喝汤也好是吧!”
    包明武听他这么说,跟着也笑出了声,大笑间许是因为心宽的缘故,心里那股子可惜和懊恼一并也散了七八分。终于能好好的说话了。
    “三儿啊,你这脑子呢,那是真好,总能想出些旁人想不到的,手艺那更是顶呱呱,不过你这心思……以往我看着,倒是个兴旺家业的样子,不然也不能攒下这么多家当是吧。可这当官当的久了,怎么就丢了呢?”
    包明武往边上一坐,看了看脚上的鞋子,抬脚,用手捏了几把有些个瘦紧的脚背,让自己的脚丫子松快了几分,继续说到:
    “咱们三兄弟,如今就你最是出息,名头也好用,积攒家业也最容易,你啊,得多上心。”
    说完这一句,人重新站起来,蹦跶两下,感觉彻底舒坦了,这才冲着包明威看了眼,笑着说道:
    “一会儿我回去将家里的存银收拢收拢就给你送来,老二,你也是,三家合拢到一起之后,老三,你出面去张罗这个没问题吧?”
    他能说有问题?呵呵,你这大哥的架子都端出来了,有问题那也要说没问题啊,不然这事儿怕是过不去。
    “行,这事儿我办。”
    大不了刷个赖,托了锦衣卫里的同僚呗,他如今到底身份不同,想拐着弯的去寻关系办事儿比两个哥哥总是容易些。
    “那就好,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老二,走着?”
    “走走走。这新鞋穿着走出去,想想都让人高兴。”
    你们是高兴,他这发明人倒是落了个一双都没有了,这事儿闹得。
    闹得事儿还在后头呢,这里包明武兄弟刚走,熟识的锦衣卫们就上门了,还是一个个很不见外的,伸手就想直接要的,你说这事儿让包三儿怎么办?
    反正弄到最后,一个傍晚的功夫,他就许出去了二十来双,也不知道要忙乎到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事儿告个段落,真是烦死人了。
    不过有个事儿,他从这些个陆陆续续的来人嘴里听到了,让包明武说中了,这里他鞋子的事儿刚传出去,那外头想着置办产业种杜仲的就又多了好大一批,包括这些过来找他的锦衣卫们,都有小半琢磨着这事儿。
    “三爷,杜仲树这事儿……咱们怕是得抓紧了。”
    “再要抓紧,这会儿也是白想。这样,等着大哥他们银子送来,你就盘算一下总数,看看够买哪儿的,想好了,我就去寻。”
    “唉,唉,这个我来。”
    第142章 遍地杜仲
    包三儿很忙,比杜甫还忙,忙得都脚不点地了,每每回到后院都得天黑,如此王氏自然忍不住说嘴了。
    “再没见过你这样的四品官,看看你这折腾的,也不怕让人知道了说嘴。”
    嘴上絮叨,王氏的手却没半点空闲,忙着收拾床铺,好方便一会儿包三儿休息。白皙的脸庞因为忙碌而染上的一抹红晕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生动。包三儿每每回头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嘴角含笑。
    和早先刚来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相比,这样的日子真是好啊,好的让人心里总是软软的。
    “说什么嘴?都是多少年的邻居世交,难不成咱们家有个官身,就搭架子什么人都不理了?在没有这样的道理。”
    包三儿抬起浸在木桶中的双脚,利索的擦了擦,然后一个侧身躺倒在炕上,然后就那么看着王氏忙碌,眼睛跟着她转来转去的,明显心里没想好事儿。
    他这模样王氏看在眼里,忍不住羞了脸,轻啐一口,歪过身子一叠声的喊了小厮进来将洗脚盆拿出去。
    见着媳妇羞恼了,包三儿见好就收,立马接着前头的话继续说到:
    “再说了,人家也没那么厚脸皮,你看看那些来求的,大多都自己带了杜仲胶来,还只带了一双鞋底子来让我帮忙,这事儿做的多明显,就是想让我打个样,剩下的回去自己干呢。人家这么识趣,再推辞,我都不好意思。”
    要这么说,确实不好推辞了,这会儿对邻里世交之类的很是看重,多少人因为一诺千金而散尽家财?这么一对比的话,包三儿干的还真是不算什么。
    可再有道理那也不能阻止王氏心疼男人不是?所以没法子从这里寻个说法的她不由的就寻了另一个借口来撒气。
    “说来他们眼睛也正是够尖的,你这做出来才多久,竟是传的都知道了。”
    “一日日的食铺里要来多少人?又都是衙门里出来的,听个风都能听出三五到拐来,更不用说这些了。再一个,你别忘了,那日宫里的人来取的时候可是捧着走出去的,那架势,难不成还指望能瞒住喽?”
    哎呦,你这怎么当人丈夫的,明知道是为了心疼你,王氏才吐槽抱怨,怎么能她说一个你堵一个呢?这日子是不想过了吧!看,王氏都恼了。
    “行行行,你自己不怕累着,我白操这个心做什么。”
    说完脱下外衣往边上那么一丢,也不管灯还亮着呢,卷着被子就躺下了。一个侧身,背对着包三儿不说,中间还隔了有一尺,闹情绪闹得十分直白明了。
    “怎么这就睡了?”
    “睡了。”
    “那我熄灯了?”
    “嗯。唉,你干什么呢?别闹。”
    “怎么能不闹?别恼了啊。”
    熄灭了灯火的内室里,男子和女子低低的打着花腔,让清冷的夜色也染上了几许暖色。
    包三儿忙了十来日之后,终于没了找上门的人。说来这做鞋底的事儿毕竟容易又简单,只要学过一次,回家自己哪怕做的难看些,厚薄均匀度差些,也一样能凑合着用了。如此一传二,二传四,等着一二十人能开始往外传,谁还会为了这么一点子小事儿找上门来浪费人情?
    如此,唯一能阻止京城人民穿上胶底鞋的也就只剩下杜仲胶不够用这么一个问题了。而因为这个问题,得了,那杜仲的火爆程度还用问?反正这天还没到开春呢,各处派人手去寻找杜仲苗的事儿就已经掀起来了。
    而与此同时,买地种树也开始成了潮流。便是包三儿家附近的那些锦衣卫底层的人家,也多少参与了几分。比如学着包三儿家那样,在自家田地的边上讨些个树枝插仟。甚至还有人直接将杜仲树种到院子里的。
    “好在咱们反应快,去寻得地方又偏些,不然哪里还有咱们家插手的份。”
    “真这么夸张?往北都有种了?”
    因为包三儿宅男的属性,包明武和包明威两个在包三儿一步步升官之后,就自觉的成了他的包打听,每每有什么事儿,他们都会跑来和包三儿说一声,免得这个一门心思沉浸在手艺里的弟弟知道了少了,那日出去和旁的官员碰上犯了忌讳。
    这一来二去的……包三儿和其他官员碰面的事儿少之又少,倒是他们的八卦属性被全面开发了出来。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成全了谁。
    “可不就是嘛,以往人家都说江南那是遍地桑麻。呵呵,说这话的人真该往咱们这儿来看看,以后啊,咱们这是遍地杜仲了。”
    “可有侵占田垄的事儿?咱们北方本就产量比不得南面,若是田地也被占了,那以后这粮价怕是又要涨了。”
    “那不能,你也不想想咱们陛下是个什么性子。说好了只往山地,荒地上种,谁敢胡来?一个不好,那可是要抄家的。”
    说到抄家这个事儿包明武眉眼突然就跳了起来,动作迅速的往包三儿身边那么一贴,用一种和他那结实的武人体格完全相反的猥琐模样轻声说到:
    “告诉你个事儿,北面外城西北角中官巷那地方你知道不?”
    知道,那是外城建好后,宫中一切内官们集资买下的地方,有一横两竖三条街,约莫百十来间屋子,这地方怎么了?
    “怎么了,昨儿那地方被抄了一家。”
    “啊?抄那儿?那可是新建的地方,还是专门给那些宫中不得志,老无所依的老内侍养老的地方,那地方有什么可抄的?”
    “若真是不得志的人住的地方,那自然是没什么可抄的,可若是个被人借壳藏东西的地方呢?”
    啊!还有这样的?是了,差点忘了,宫里那可是有读书处的,不少太监学问都能赶上翰林了,脑子快些,学个三十六计怎么了?寻常操作是吧。
    可这事儿怎么外头半点风声都没有?二十四衙门的内官该查的不都查了?这是又逮着谁了?
    “谁?你再不能想到的,居然是有人告了那冯保了。”
    冯保?包三儿心里突的就是一惊。冯保本身没什么,虽然都说他政治才能不错,说他在扶持幼帝的时候功劳不小,可他本性贪婪这也半点没假,出事儿那是一定的,可如今这个时候……莫不是因为张阁老退了,有人就想从这冯保入手,然后清理朝廷张派的人了?
    “不是,这事儿许还是宫里相互倾轧的缘故,听说告的也是个姓张的,叫什么张鲸。”
    张鲸?这人名字有些耳熟!许也是个历史上有名的?不过只要不是涉及到张阁老,那他就没什么可多琢磨的,毕竟宫里斗争嘛,想管也管不了是吧!
    “是看上东厂了,还是看上秉笔太监的差事了?”
    “都有吧。不过最关键的还是,那冯保老了,这么大的年纪占着位置还不肯下来,下头的人急了。”
    这也是道理,当年严嵩为啥后头那么惨?除了本身不是什么好人和政治斗争的因由,多少也有他占着位置时间太长,下头的人看不到熬出头的日子,联手了的缘故。当官这个事儿,到了一定的层次,怎么全身而退其实比一直勇猛精进更难。
    “那皇帝怎么处置那冯保可有听说?那也算是太后的人吧,又有早年的情分在,陛下应该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吧。”
    包三儿不知道冯保什么时候死的,不过他大致记得应该是张阁老死了之后,要这么算,这人出事儿怕是比历史上要早啊!结局许是也会不一样了?
    确实不一样,盟友还活着,情分也没消耗尽,煽风点火的大半不敢出头,如此哪怕再有不是呢,有这么些人的脸面在,皇帝也要宽容几分,终究是伴着他长大的老人不是。
    “那不能,咱们这陛下真说起来,心还算是软的。你看看以往那些,最终送了命的才几个?只要不是太过分,总能留下口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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