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走人却没动,知道这是想讨要点好处。那人也不啰嗦,从怀里摸出一把的散钱来,往那几个人怀里一塞,
    “检查仔细了,若是除了岔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赶走了门口的帮闲,那锦衣卫人却没动,眼睛扫过土水泥的地面,心下不禁也嘀咕了起来。
    日里日日忙碌,从没细想,如今想来,确实这两年变得有些快啊!细算起来,这一二年的变化,怕是比以往五六年都多些。也不知道是陛下亲政的缘故,还是大明中兴的命数真的到了。
    他疑惑的皱了皱眉,吐了口气再抬头看了看周围,见着刚被清理过的街巷里,一个个笑着奔跑的孩子,嘴角不禁也牵了起来。
    好在这些变化都是好的,只要是在变好就成啊!其他的,他就是个小人物,也不能知道更多,管更多了。
    包三儿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引发的改变,已经有人心生疑惑了。嗯,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太当回事儿吧。毕竟这改变本就是他的目的嘛,在一切有迹可循,有理可解,还有个皇帝大粗腿可以抱的情况下,他还是挺有底气的。
    所以这会儿他一个劲的忙着自己的事儿,准备将这改变往大里再撑一把。
    “怎么样,种子可都清点出来了?”
    “放心吧三爷,这可是咱们家的大事儿,老头我小心着呢,喏,你看,一样样的都理的干干净净的。”
    炕桌上一个个粗纸包里,南瓜种子,西红柿种子,辣椒种子等等,不管是以往种过的,还是新寻来的,都按照品种和饱满程度分了类,一眼就能看出一二三来。
    包三儿看着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对老韩头说到:
    “老韩叔办事儿果然还是那么细致。很好,这么分清楚了种下去,等着能采摘了,就能分出好赖了。等着再代代选优下来,许是不用三五年,这些东西收成就能涨上一大截。”
    “收成好那是最好了,不过三爷,这种子,您真准备分给那些庄子里的人?”
    包三儿让他准备种子的时候就说了,今年要将辣椒种子放出去,庄子里的人来求,按照外头菜种的价卖。这让老韩头可看家犬一般习惯了往家里扒拉的老头十分的不舍,总觉得这么下去,自家独门的菜式,街坊们送礼才能求的种子,以后就要不值钱了。肉疼的很。
    瞧着老韩头的表情,不用问包三儿都知道为什么,忍不住就想笑。
    这老头啊!你要说他不好?眼界小?格局不够?偏偏他为的全是你,心里全是这个家,怎么,也不能让老人寒心。可要说他好……家底贫寒时确实好,不然也不可能帮着包三儿把家撑起来。可家大业大了,成了官宦人家了,老头这点子抠门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这东西街坊之间都散出去了多少了?就是咱们不敞开来往外散,最多不过两年,辣椒啊,也能种边这周围。既然如此,老韩叔,这好人干嘛不咱们自己做?再说了,这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咱们只要自家够用,哪怕散出去之后和白菜一个价呢,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不和他说什么大道理,只从这细处、价值上去说,你别说啊,老韩头反而更听得明白些。所以他虽然依旧有些肉疼,却还是点了点头。
    “三爷您说的在理,没得咱们家寻出来的好东西,平白让别人得了夸,那太亏。行吧,这事儿老头我去办,肯定让庄子里的人都见咱们家的好。”
    见不见好的其实包三儿并不在意,就那一个土豆,就够他在百姓间有个好名声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倒是这散出去了,以后这冬日百姓就能多些暖身的东西才是真实惠。也算他没白白用这辣椒折腾一场。
    “说起种东西,老韩叔,咱们家种杜仲的事儿怎么样了?种子、插仟的枝条可筹错好了?”
    一说起杜仲,哎呦那什么菜种子都要抛脑后了,这才是事关家里将来出息的大事儿,老韩头人都一下精神了。
    “好了,好了,跑了四五处地方总算是凑齐了,说来咱们家如今到底是不一样了,三爷,您这名声啊,可好用了,只要一说是咱们家要,那些勋贵庄子都给几分脸面。”
    哦?还是从勋贵庄子上寻摸的?嘿,老韩头啊,你如今路也走宽了啊,居然还知道往这些人家去寻了?
    “呵呵,这不是,那什么还是罗七给老头我指的路嘛。”
    罗七?好像好久没见他了,这人……自打调到了外城,总感觉有些生疏了呀。
    “你哪儿见着他的?最近都没见他来衙门,我还以为他又出外差了呢。”
    “就在城西三里地的位置,瞧着像是刚从什么地方回来的样子。”
    明明在东面的外城当差,怎么从西面回来?还是京城外头?总觉得有些不对。难道他猜着了?真有外差?
    确实是外差,而且还是和包三儿有关系的外差,因为人罗七是从去了西北的互市场,运送羊毛回来了。
    “羊毛?”
    “对,这一开春,那些牧民就开始收拾羊毛了,这会儿不赶紧的去弄回来,看着吧,还不定有多少又要被烧了呢。”
    俗语说‘说曹操曹操到’这话用在罗七这里特别的合适,每每包三儿想到他,似乎都能在不久之后就见到人,这也挺神奇的啊。
    更神奇的是,他一个百户所的武官,怎么就去了西北了?只怕还是有什么秘密差事,不过这个包三儿就不好细问了,所以权当没察觉,只打量了一番罗七变黑变粗的老脸,嗤笑而来一番后,探头问到:
    “要说做毛毡布,这个应该够了才是,哪怕是军需上要用呢,也能在西北直接弄出来,这一定要运送到京城……上次我说的防羊毛线的事儿听说将作监做出了各种粗细的来,还特别的好使,这会儿是为了这个吧。”
    “你啊,这脑子就是好,确实是这个,听说都已经能织出和粗布一般厚度的羊毛布来了。还特别的挺括。”
    哎呀,要这么说的话,那这羊毛要飞啊!好,好啊,有了这个,江南的布上们怕是要哭了吧,那些被改成桑田,棉田的良田,是不是有可能重新变成种植粮食的好地?这大明啊,只要粮食能充足,那能少多少事儿哦。
    第145章 法子、说项
    吃着百姓饭,操着阁老心的包三儿心下暗喜了好一会儿,直到罗七走后才慢慢的缓和了下来,可他这边好了,那边旁听了一会儿的老韩头却过来询问了。
    “三爷,这罗七说的羊毛织布……和您上回在家做的难不成不一样?”
    “听着他的意思,怕是很不一样,约莫和外头那些粗麻类似,许是还能再紧密些。”
    “若是如此,那这确实是好布,旁的不说,以后春秋做外衫就很是合适。”
    “是啊,等着这布大量的做出来,以后咱们有毛毡布做披风大氅,有这羊毛布做外衫,那什么松江布之类的,怕是只有夏日还有做里衣的时候用的上了。”
    “羊毛才多少钱?棉花又是多少钱?这一来一去,可是省了大钱了。这事儿三爷,您办的真是漂亮。”
    看,就是老韩头这样一个男人都知道怎么选,放到掌家理事,精与计算花销的内宅女人手里,这结果还用说?江南的布商还能怎么办?怕是想堵都堵不住喽。若是他们聪明,这会儿就该想着是不是也跟着养上些羊了。
    不过江南养羊……怎么也不可能和草原比的,这草原……
    “刚才忘了问他带回来多少了,若是少了,怕是还轮不到咱们用。”
    “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个东西,咱们能收,那边铁定全往咱们这儿送,哪里还用担心没得用?”
    是啊,草原上是不缺,可问题是,草原上那些可汗们也不是笨蛋呀,能不知道真不加以节制,以后草原上会变得养羊多马少?别闹了,就是可汗们没想明白,大臣们中间也总会有聪明人说明白的。
    不,这会儿许是草原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也或者是因为交易的都是靠近边境的,小部落的头领们因为自身的利益,不想被人分润而有所隐瞒,以至于草原的可汗们还不怎么清楚?
    反正这一趟,罗七他们一队三十来人去采买了一回,带回来了足足有百十来车的羊毛。还是西北当地的军户们已经大致清洗挑拣后的。这么一算这个数量……
    不到半个月,包三儿这个皇帝面前有些脸面的红人,也分到了一匹染成了青色的羊毛布。
    “这布真是不错啊,相公,你看看,比江南来的还匀称些。”
    是很匀称,而且还特别的细密,包三儿撑开一角,对着阳光再端详了一番,不禁点了点头。
    “将作监就是有能人啊,不管是纺线的,还是织布的,那机子都改的很好。”
    “这还能看出来?”
    “怎么看不出来?布越好,那机子就越好。”
    “那,这样的你能做出来不?”
    “我做?做什么?”
    “若是能,那咱们自家去收拢些羊毛,不就能自家织布了?这布就这么一匹,外头还不见卖的,家里这么些人呢,怎么够用。”
    想的倒是挺美,可你宫里出来的脑子呢?怎么就丢了?
    “先不说我能不能做,就是真能,那是随便能做的?一做出来,就咱们家这情况,能瞒得住?怕是到时候来看样子的能踩断了门槛,到那时候……呵呵,和皇帝抢生意,这是活的不耐烦了不成?”
    咦,要这么说还真是,王氏懊恼的拍了拍嘴巴,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外头,低声讨饶道:
    “就当我没说,可行?”
    “怎么不行,只要没真做出来,谁会那么无聊偷听了报上去?”
    那就好,那就好啊,唉,外头的日子太安逸了还真是容易让人脑子倒退,这才出来几年啊,竟是忘了谨慎二字。
    王氏赶紧给自己上了根铉,不过上铉归上铉,有些问题却还是想问问:
    “那别人就不会做这布了?前儿还听说有木匠自己弄了个纺线的机子,去乡下寻摸了羊毛来准备做成线呢。”
    难怪你突然想着自己织布,合着是听到了别人有这么个举动,你也跟着心动了呀。
    “只要没这好,粗粗的只能自己穿,那应该没什么妨碍,毕竟做出来了,旁人也未必看得上。再有,这样的零零星星的能有多少?还不够塞牙缝的。”
    “那要不咱们也纺线?”
    咦,刚才还说要上铉,这怎么又动心了?
    “这不是想着上次你说的那什么毛衣也挺好的嘛。”
    哦,这个啊,这到也不是不行,不过最好还是和上头知会一声,得个允许妥当些。毕竟咱们这陛下……抠门贪财的性子,谁知道会用到哪儿上头是吧。
    包三儿是个好说话的,也是个疼媳妇的。这里听着有理,第二日便寻了个机会,去找了王安,用那羊毛布稀少做借口,细细的问了起来。
    这事儿……他还真是问到了点上了,因为啊谁也没想到,在皇帝那里,羊毛布居然还是个添头,那一批带回来的羊毛泰半都被做成了毛线了。
    “陛下那边已经安排了人在南市那边收拾了个铺子,大概半个月吧,就要将各色染好的毛线上柜了,你不用自己折腾,直接去买就成,价钱听说并不高。”
    “怎么弄这个?那布做的多好啊。”
    “好是好,可这布做起慢的很,陛下就想着索性先将毛线的钱挣起来,至于这布,权当赏赐用。”
    明白了,机器改的太好,又还没培养起熟手,所以想走物以稀为贵的路子是吧!不过你别说,这还真是个妥当法子,而且……那话怎么说来着?事缓则圆。这里出布少了,还当赏赐用,那对江南的布商冲击就小了,冲击小了,影响不大了,那对整个江南的经济市场影响也小了,算起来倒是阴错阳差的,不至于江南动荡了。
    为什么这么说?呵呵,种棉花的是农民,织布的是织工,若是江南布商垮了,最先倒霉的还是他们呀。
    包三儿三分水的经济思维晃荡了那么几秒,立马十分肯定的开始点头捧臭脚。
    “陛下想的妥当,毛线这个做个半截一样能穿,天冷了往外衫里一添就成,又省事儿又省羊毛,同样数量的羊毛运进来,这么一处理,能多一倍的人保暖,这是推恩给了更多的人了。”
    这话说的真是漂亮,漂亮的王安下意识的就用心记了下来,嘴上还呢喃着重复了一遍。说完了才想起来还在宫门口,忙不迭的描补道:
    “你别说,先头还真是没往这方面想,让你这么一说才知道,陛下有多慈悲。”
    果然是聪明人,拍马屁都能顺杆子来。
    “那这布……快不起来也是麻烦事儿。多好的东西啊。听说西北那边田地贫瘠,种地收成十分不好,好些人都没活儿干?你说若是将一部分工序分到那儿去……那边工价可比咱们这里低多了。”
    看看,又操上阁老心了吧?为了给西北最苦的地方多寻点生路,他连着皇帝抠门的性子都利用上了。工价低?再低那不还得多加上运费吗,再低,那不还有过路贪三分的官嘛,真要放过去,未必会低到哪儿去。
    可这王安不知道啊?只托着下巴琢磨了一番,然后说道:
    “确实啊,那边是工价低的很,像是这回,上头吩咐说让他们将羊毛清洗,挑拣好再送,拿回来一看,成本竟还是和白菜一样。”
    没涨?怎么没涨?本来是一个钱一麻袋20斤生羊毛,如今呢?那是一麻袋清洗过,挑出了杂物的20斤羊毛3文钱,这怎么就没涨了?只是因为依然和白捡一样,才没觉得涨价。可就是这样,那过手的也挣钱了,因为在那边各个军堡收的时候,是20斤清理清洗好的2文钱。翻倍呢!
    已经听过一通罗七西北旅游通稿的包三儿心下吐槽,嘴上却一句没漏,只心里一个劲的盘算着主意,然后点着头赞同道:
    “那边风沙多大啊!这羊毛装袋子运送的时候一个不好,散开袋口子,飞了那可就可惜了。还不如做成了毛线再运,那样的话,一团团的团好了有点分量,也压的住。”
    “确实确实,包大人,你说的还这是道理。”
    点头赞同一通后,王安终于反应过来了,抬头看着包三儿,痴痴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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