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让她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那她做不到。
    “事情办好了,银子,你不必担心。”
    一名身着青布长袍,手执桃木剑的道士从魏玹的书房中出来,纪乾丢给这道士一个钱袋子,道士原本看着还尚且算是仙风道骨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郎君放心,包君满意!”
    沈漪漪端着茶水过来,看见这陌生的道士大摇大摆地离开,疑惑道:“纪大哥,怎么会有个道士在王府?”
    纪乾瞥她一眼,不避讳,却不做解释,“与你无干。”
    纪乾都这么说了,沈漪漪便不好多问了。
    她端着茶水进了书房,魏玹在写东西,他写东西的时候兰蕙嘱咐沈漪漪不要过去打搅,所以沈漪漪看了两眼就走了。
    那日的事情她并未放在心上,一晃又几日过去,端阳长公主那里依旧没有消息,沈漪漪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知为何,她这几天心跳得总是很快,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她悄悄来到阿鸾居住的蒹葭馆,装作不经意地问阿鸾的贴身婢女桃叶,“阿鸾姑娘近来怎么也不来湛露榭玩了?”
    桃叶讶然,“你还不知道么,月娘姑娘前几日生了一场大病,到现在还在床上病着昏迷不醒呢,我们姑娘忧心如焚,哪里还有闲心去湛露榭玩耍!”
    沈漪漪一惊,不敢置信道:“月娘姑娘生病了?怎么会!那日她和端阳长公主来看我,明明还活蹦乱跳的!”
    作者有话说:
    狗子要搞事情了
    第19章
    桃叶摇头道:“这我也不知,是突然就发起了高烧,和你那时生病倒是有几分相似,听说长公主延请了长安城的名医来位月娘姑娘看病,都未见有成效,这病来势汹汹,只怕是……”
    桃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沈漪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月娘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实在太娇弱易折了,或许一场风寒就可以要了她的性命。
    曾经她七八岁的时候邻家有个年长她三岁的姊姊,性子最是温柔和善不过,可是有一年春天的时候她生了一场大病,竟没有几日便药石无医,香消玉殒。
    即使端阳长公主没有答应要为她赎身,那么单纯善良的小姑娘,沈漪漪也不希望她早早夭折,她年纪还那么小,她没有妹妹,是真的把月娘和阿鸾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疼……
    “怎么?”
    魏玹搁下笔,看向她。
    小奴婢眼圈儿红红的,跪坐在魏玹身边,仰着小脸儿看着他,澄澈分明的杏眼水光潋滟,“世子,奴婢可不可以去看望月娘姑娘?”
    “都知道了?”
    沈漪漪点点头,自责道:“若那日奴婢没有离开去端茶,或许月娘姑娘就不会落水,她没有落水,便不会生病,说到底是奴婢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辜负了端阳长公主的一片心意,奴婢心中有愧。”
    一滴泪珠子不争气地掉了下去,没等她掩饰,眼前忽多了方素白的帕子。
    沈漪漪惊讶地抬起头。
    “此事,不怪你。”魏玹平静地凝视着她。
    帘拢外灿烂的日光隐于他的身后,微风吹动他乌发如云,修眉入鬓,一身白衣俊美似仙。
    他的唇,鼻,眼,都是那么地精致好看,却又不显得过分阴柔,反而充满了男子气概,暖阳折射出的光芒跳跃着落于他高挺的鼻梁之上,为他原本柔和的五官添了几分清冷淡漠的仙气。
    可是他的眼神,却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水,又似表面平静的水底之下波涛汹涌的无垠大海,里面蕴含了太多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情不自禁心生退却之意。
    魏玹却不容她的退却。
    他抬手,修长的指骤然划开她眼前刺目的日光,强行捏住她的尖尖的下颌,给她轻柔擦去泪水,漫不经心地说:“漪漪,你阿娘难道没教过你,乖巧懂事的孩子,才能活得更久,嗯?”
    他俯身,四目相对之时,清冷的冷梅香与极富侵略性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攥入她的鼻唇之中。
    沈漪漪瞪大湿润的杏眼,仿佛被定住般一动不敢动。
    好像那一晚,两人也是贴得这般的近,近到肌肤相贴,呼吸纠缠,甚至……
    不!
    她惶惶,终是忍不住按住他的大手,颤声哀求道:“不,不要……世子,奴婢从小到大,一直很笨,奴婢很笨!”
    魏玹眼神倏然一冷。
    真是不识好歹的蠢东西啊。
    他微微笑着,大手却愈发用力。
    漪漪香软的雪腮开始变形,欣赏着她痛苦却又不敢挣扎反抗的表情,尤其是那双泛红的杏眸泪眼盈盈,含着乞求与畏惧之意,柔弱美丽得像朵人人可欺的小茶花儿。
    魏玹笑了,在她耳畔凉凉道:“闭嘴漪漪,我最烦哭哭啼啼的女人,把眼泪擦干净了。”
    松手一扬,漪漪猝不及防,娇小的身子狼狈地跌倒在了地上。
    她慌忙起身,畏惧得缩成小小一团,浑身打颤,似是害怕至极。
    魏玹冷眼瞧了她会儿,抬手整整衣衫,起身走到门口。
    见她仍旧老实地跪在地上,神色愈发沉了下去。
    “蠢东西,不是要去看月娘吗,还愣着做什么!”
    沈漪漪如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咬咬牙,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跟了上去。
    *
    两人是坐着马车一道去。
    魏玹坐在正中,沈漪漪跪坐在他的脚边,她害怕魏玹,只敢盯着他干净的脚尖,身子随着马车的幅度一摇一晃,门口伫立的木头戟都没她僵硬。
    魏玹仿佛没看见她,闭目养神。
    好容易走到了端阳长公主府,门房通报,还没走到月娘的闺房沈漪漪的一颗心就高高地悬了起来。
    跟着管家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幽静之所,婢女替两人将软帘打起,里间里隐约传出端阳长公主焦急的声音,“道长,我儿如何了?”
    一个略显老态的声音沉声道:“已有衰微之态,贫道先前便与长公主说过,月娘姑娘是癸末生人,五行属火,火命最弱,而那位姑娘是癸酉生人,子月出生,五行属水,水势最旺。是以水火不容。”
    “此乃子午冲,水旺火热,若水命遇水,更是两败俱伤,日后切不可要姑娘再近水,近那位八字旺水命的姑娘,若是长公主当初能听贫道一言,姑娘今日又何至于此……”
    端阳长公主顿生悔意,无限悲痛。当时她只以为这道士是招摇撞骗,哪里能信一个江湖术士所言?如今自己的孙女药石无医,她才赶紧把这道士又给请了过来,权当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那敢问道长,破解之法为何?”端阳长公主忙不迭问。
    “取那位姑娘耳后尾发一撮,烧烬后兑了贫道特制的符水服用,一日一次,三日之后必有回转!”
    就这么简单?
    端阳长公主不太相信,狐疑地看着他。
    那道长便捋着长须笑道:“有用无用,长公主一试便知,若月娘姑娘身体仍无好转,大不了贫道这条命赔了姑娘便是!”
    端阳长公主长叹一声,将那道长送出门口,意外地发现侄儿魏玹不知何时竟来了。
    “云卿,你怎么来了……”
    正斟酌着如何开口相求,话音未落,便一眼瞧见了魏玹身边跟着的那名小婢女,只见小婢女小脸煞白,神色恍惚,不是别人,正是沈漪漪。
    也是那道士口中,癸酉子月所生,与月娘命中反冲的旺水命女子。
    五行命理相生相克,沈漪漪当初和表哥定亲之时就知晓自己的生辰八字,道士口中那旺水命女子,她一听便知说得是自己。
    原来魏玹早就把自己的八字送到了长公主府,因端阳长公主并非仅想为沈漪漪赎身,而是想认她来做月娘的义姐。
    而她之所以迟迟未将沈漪漪接过来,除了月娘病重,还因为当初她广延名医为孙女治病,却无一所成,唯前几日一江湖术士,来到长公主府的门口说他能医治月娘。
    端阳长公主将信将疑,把人请过来后这道士却说月娘所病无他缘由,仅是与一女子反冲,并当场算下了这女子的生辰八字。
    端阳长公主接来一看,大惊,这不就是沈漪漪的生辰八字吗?
    她当时自然没信,以为这是无稽之谈,然后此后孙女的病久治不愈,她走投无路,只好将这道士再请了回来,死马当做活马医,未料到事情就这么巧,竟直接就被沈漪漪给听了去。
    端阳长公主想到那日自己许下的诺言,心中也不好受,歉疚道:“依依……”
    沈漪漪心中一阵悲凉,说:“长公主,奴婢明白,头发您拿去便是,只要月娘姑娘能赶快好起来。”
    她接过婢女递来的剪刀,毫不犹豫地绞下耳后三缕尾发。
    端阳长公主立即命人烧了给月娘扶下,她忙着去照看月娘,自然无暇顾及魏玹。
    魏玹便拜别端阳长公主,与沈漪漪乘车返回。
    “漪漪,你在抖什么。”
    马车中,魏玹优雅地擦拭着自己扶过车辕的手。
    他的声音磁沉悦耳,字字如冰玉相击,“事情没成,你心里怨怼郎君?”
    沈漪漪顿时抖得更厉害了,强笑道:“奴婢,奴婢……怎敢怪世子,此事只能说是奴婢命、命不好。”
    魏玹微微笑了笑,语调低沉温柔,“你不必过于自责,说不准那道士只是个江湖骗子。”
    江、湖、骗、子。
    沈漪漪揪着裙子的指节愈发得白,她抬眸看向魏玹,一双大大的杏眼中满是乞求,仿佛还在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端阳长公主身边的那位仙师,奴婢好像见过他。”
    “是么。”
    魏玹依旧微笑,平静地看着她。
    “那倒是巧。”他淡淡道。
    回到湛露榭,沈漪漪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蒙住被子哭得瑟瑟发抖,泣不成声。
    三日之后,月娘饮用了那术士兑了沈漪漪尾发的符水,竟当真“药”到病除。
    认亲一事终究作罢,许是愧疚,许是为了感激沈漪漪对孙女的救命之恩,端阳长公主命贴身婢女给沈漪漪送来百两纹银并一匣子花钿珠钗,聊作感恩之意。
    作者有话说:
    本章关于子午冲的解释是我根据百度和一些帖子改的,哎也不知道对不对,大家将就着看吧毕竟我也不是干一行的…反正意思大家应该懂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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