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齐王妃又命人去把沈漪漪给找过来。
    旧主子要找她叙旧,沈漪漪不敢不去,她只怕碰上魏琏,上次魏琏踢她的那窝心一脚她至今仍心有余悸,这次若是再遇上魏琏,魏琏一定不会放过她。
    漪漪怕极了,比起随时都会发疯发.情的魏琏,她自然还是觉得已经答应放她离去的世子爷魏玹面目更可亲些。
    当着婢女的面,她不好拒绝,便托辞道:“我还要给世子打扇,世子要我现在就过去,忙完再说。”
    说着便快步走进了书房里,把婢女气得干瞪眼,在沈漪漪背后指着骂道:“小蹄子,你现在竟连王妃的话都敢不听了!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你给我站住!站住!”
    沈漪漪却越走越快,直到走进书房里,她才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站到帘拢外侧,希望魏玹不会注意到到她。
    然而魏玹到底没能让她如意,头也不抬便知是她在外头候着。
    “漪漪,过来倒茶。”
    沈漪漪愁眉苦脸,只好过去给他倒茶。
    魏玹抿了口茶,漫不经心道:“谁在外面?”
    沈漪漪撒谎道:“是之前在沁芳苑和奴婢不太对付的一个丫头,她已经走了。”
    魏玹放下了茶盏,慢慢看向她,黑真真的眼眸深不见底。
    两人对视了约莫几息的功夫,沈漪漪手中的扇子突然掉下去一截。
    好半响才颤抖着嗓音回道:“是,是王妃唤奴婢过去。”
    魏玹淡淡道:“那你进来做什么。”
    犹如被人当头一棒,沈漪漪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
    齐王妃伸手狠狠甩了沈漪漪一个耳光。
    “依依,你可真是好得很那!是世子要你走的,他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原来的主子这么快就忘记是谁了?”
    沈漪漪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磕头道:“回王妃的话,奴婢不敢忘。”
    “那你去了湛露榭这么久,你都做成什么了?荣华富贵你都不要了!我告诉你依依,你现在出府,日后就算是死在外面了也别求着我回来!”
    在齐王妃看来,沈漪漪被家人卖了无依无靠,而她自己又生了那样一张达官贵人看了就会想强占夺为己有的脸蛋儿,出府之后她拿什么保全自己?
    魏玹不近女色,身边便没有旁的莺莺燕燕,只除了孝静皇后送的兰蕙和朱樱。她又是魏玹第一个带进湛露榭的女子,要说魏玹对她没有别的意思,打死齐王妃都不会信。
    就这样她还没有丝毫的上进心竟然一心想着出府,齐王妃真是恨铁不成钢,觉得蠢婢子脑子里面灌满了曲江水。
    不过魏玹能答应放沈漪漪走,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世子和你到底成事没有,我怎么听说有几夜他可是点名要你值夜的?”
    齐王妃美眸犀利地看着沈漪漪。
    沈漪漪知道瞒不过齐王妃,好在她心里早就做全了准备,回话道:“世子的确有要奴婢去值过夜,但奴婢愚钝,也不知是何处惹恼了世子,世子后来便不准奴婢近身伺候了。”
    说到这里,她白嫩嫩的小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委屈,揪着腰间的系带可怜兮兮地说:“其实奴婢也很喜欢世子的,世子生得好,虽然平日里性子冷清,却也从未亏待过奴婢,可奴婢实在太笨了,什么也不会不懂,时常把世子气得不耐烦,时日一长,世子就不愿待见奴婢了。”
    “奴婢后来救了端阳长公主家的小娘子,端阳长公主给了奴婢一笔银子,奴婢想着正巧能够赎身,就去试了试,虽然家里人把奴婢给卖了,可是奴婢还是想回家。”
    “奴婢自知配不上世子,不愿意耽误世子,求王妃垂怜,给奴婢一条生路,王妃的大恩大德,奴婢一辈子都不敢忘……”
    泪珠儿说着便扑簌簌往下落,都说美人垂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但齐王妃此刻只看得心烦不已,叱骂道:“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要你学制膳你学不会,要你看书你大字不识一个,世子会喜欢你才是见鬼!”
    “滚,赶紧滚!”
    齐王妃让人把沈漪漪给赶了出去。
    既然用的不上手,大不了换了便是,另选个更好,更勾人的。
    现在齐王妃知道了,原来魏玹,喜欢才女啊。
    *
    逃过一劫,沈漪漪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与轻松。
    她知道韩永在膳房等她,等她过去的时候,韩永已经等了他一会儿了。
    “这是什么?”
    沈漪漪看着韩永塞过来的荷包,不解,掂了掂,里面好像是银子,还挺重,估摸着得有四五十两!
    “韩大哥,这我不能要!”沈漪漪脸色一变,忙把荷包又还给韩永。
    “依依姑娘,你可是嫌弃我的银子?”
    韩永有些受伤,“我只是个为膳房采买的管事,你这是嫌弃我了?”
    漪漪疑惑地眨眨眼,韩永这是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嫌弃他了?“哪有的事,韩大哥你人这么好,我感激你都来不及。”
    “我只是想给自己讨个公道,不想平白就把银子砸在小人手里。”
    提到这事,韩永沉默一刻,叹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市面上官府对于赎身的银钱并无明确规定,大部分都是按照年限来计算,按理说你拿一百五十两银子便可赎身,但也仅是大部分,对于齐王府这样的富贵人家,赎身的银钱究竟是多少,还是要看王府的管事如何说。”
    话至此处,韩永又话锋一转道:“不过现在除了添上这五十两银子,还有个办法就是你去找世子说项,世子金口玉言,若你能说动世子,说不准这事一百两银子也能成。”
    找魏玹说项,沈漪漪苦笑。
    即使如此,她也不想随便收下韩永的银子。
    且不说这么多银子韩永攒起来需要吃多少苦,说不准还是他积攒了许多年娶媳妇的所有积蓄,再说对方也仅帮了她几次而已,心性究竟是好是坏她尚不清楚。
    尤其是在经历了魏玹那样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之后,沈漪漪已经不敢再随便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了。
    四十两银子,或许还能想想其它的办法……
    沈漪漪拒绝了韩永,但韩永没给她这个机会,把荷包又重新塞回了她的手中,脸上带着憨厚又老实的笑,“依依姑娘,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有旁的心思,你放心,这些钱来路都是正的,我也不会逼你赎身之后做什么来补偿我。”
    “你是个被表哥强卖进王府的可怜女子,我只是同情你,我相信你不会拿着这些银子去挥霍,你若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大不了日后赎身了请我吃顿饭便是。”
    “你要是不想再见到我,这也简单,我家就住在崇明坊巷口进去第三户人家,你回了苏州老家之后有了银子托人寄给我便是,方便得紧。”
    说着也不管沈漪漪答应与否,扔下这五十两银子扭头就走。
    沈漪漪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荷包,望着韩永大步离去的背影,一时竟觉得鼻尖酸涩异常,忍不住落下泪来。
    原来这世间,还是有好人的,只是一开始她没遇上而已。
    现在,她终于可以赎身回家了。
    *
    书房。
    纪乾从外面回来,低声说:“世子,二百两银子攒够了,是外院一个负责替膳房采买的管事……”
    魏玹笑了一声。
    这蠢丫头,有出息了。
    他将狼毫在砚台中用力一压,吸饱了墨汁的笔尖落下一滴浓浓的黑墨在纯白的宣纸上,冷冷道:“知道该怎么做吗?”
    纪乾应道:“属下明白。”
    *
    沈漪漪自然不知主仆两人的对话。
    由于那日太晚,所以第二日一早,她一刻钟也不想耽误就去找了高管事。
    未料她到了回事处,回事处的另一位管事看见她,说道:“你找高管事?那你来得真不巧,高管事的老母前几日病重,他回老家探病……至于他跟你的约定,那是他的事情,我可不敢管,你等他什么时候回来再说吧!”
    沈漪漪脑子“嗡”的一声,仿佛有跟弦啪的断了。
    她听见自己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问,“那高管事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
    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仅仅有人不想放她离开?
    是齐王妃,魏琏,还是……
    那个人。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想要放她离开过。
    根本不是钱的问题,不管她攒多少银子,那人都不会放她离开。
    她像只可怜的小兔儿无意闯入了狡猾的猎人织就的网,一张专门为她织成的网。
    这张网明明有缝隙,可是她却怎么也穿过不去,只能在这张大网中看着外面的繁华惶恐无措,哀鸣乞求,最后被这网狠狠绞住身体痛苦地窒息而死。
    “漪漪。”
    回到湛露榭,摇曳的烛光下,魏玹捧着一卷书跽坐于书案前。
    他肤色极白,姿态优雅,眉眼如画,俊美的脸上那双幽黑如深潭般的凤眸静静地望着她,轻启薄唇。
    “过来。”
    漪漪跌坐在地上,哭着摇头。
    ……
    ……
    入夜,兰蕙刚躺下突然想到今日吉祥回了家,晚上无人给世子铺床褥,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她匆匆穿了衣直奔世子的寝房,然而走到窗边的时候,才发现房内的灯已经灭了,世子似乎歇下了。
    世子今晚歇得怎么这么早?也不知是谁给世子值夜。
    兰蕙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想,转身欲走之时,从房内沿着雕花轩窗的缝隙倏地溢出一声女子微弱的哭声。
    这声音细弱宛转,颤声柔气,似恐似惧,时高时低,很显然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在压抑着低低啜泣。
    兰蕙一惊,世子的房内怎么会多了一个女子,这两人……是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别担心有反转,女鹅明天就能赎身拿到卖身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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