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凑到魏玹面前说了一句话,而后仰天恶毒地大笑,“魏玹,朕的好侄儿,她宁死也不肯见你最后一面,被心爱的女人背叛的滋味如何?哈哈哈,没想到断肠都毒不死你,此乃天灭我也!”
    “朕做不成皇帝,你也别想好过,咱们一起下地狱去罢!哈哈哈!呃……”
    “朕要你死!”
    魏玹俊美的容颜狰狞地如同地狱修罗,血红的瞳仁中灌满了嗜血的暴戾与阴毒,他扑上前去死死地扼住宁王的咽喉,手背青筋根根暴起。
    宁王双眼爆出,话不成音,脸涨得通红,艰难地抬起手指着他,“魏玹,这个皇,皇位本应,是,是朕……”
    寂静的夜色渐渐褪去,黎明破晓,东方既白。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鸡鸣,睡梦中的沈漪漪忽觉脖颈被人用手紧紧掐住,窒息感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她睁眼,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面色狰狞冷酷的男人,脸庞通红,从口中吐出磕磕绊绊的几个字。
    “世子,我、我是……漪漪。”
    然而就是这句话,却令他眼眸中的戾气愈发浓重。
    漪漪的脖子几乎要被他掐断,她哭着,唇瓣颤抖着,最终眼角淌下一行绝望的泪,轻声问他。
    “为什么?”
    她根本没有力气去挣扎,对抗一个身体强壮的男人,尤其是,刚刚渡过了那样美妙的一个夜晚。
    这一夜甚至还未过去,他便要活生生地掐死她。
    呼吸越来越稀薄,她好像要……撑不住了……
    沈漪漪恨意满腔,却只能闭上眼睛,深深陷入他手腕血肉中的指尖也无力地垂下。
    那一滴滴冰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轻轻掉落在魏玹的血.脉.贲.张的手背上。
    魏玹望着手下娇弱无力的人儿,瞳孔骤缩。
    一瞬间,犹如一只大手遽然握住了他的心脏,痛彻心扉的绞痛渐渐退去。
    他松了手,沈漪漪犹如劫后余生一般,从床上滚落了下来。
    她捂着自己差点要断掉的脖子,像岸上濒死的鱼被人扔回水里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直缓了好一会儿脑袋依旧昏昏沉沉仍觉喘不过气。
    似乎有人从外头破门而入,她隐约听到兰蕙和吉祥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世子”。她用力地将身下的一团褥子抓到身上屈辱地遮盖住自己的身子,才勉力撑着没有倒下。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太忙,就双更合一了,两人会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前世虽然是be,但两人拿的其实是双向奔赴的救赎剧本,看看女鹅的位分就知道了,误会是肯定有的~
    注:“嫣然一笑”一句选自宋玉《登徒子好色赋》
    第41章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放开我!”
    厢房中, 沈漪漪刚出声,便觉咽喉出一阵火辣辣地疼,她一边捂着喉咙,一面挣扎着推开吉祥, 嘶哑着嗓子叫道:“别碰我!放开我!”
    吉祥轻声叹道:“依依姑娘, 得罪了。”
    顿了顿,侧身说:“别伤了她。”
    话音一落, 身后两个仆妇立即上前将沈漪漪一左一右制住,半是胁迫地将她往门外拉去。
    沈漪漪一时动弹不得, 二人虽不敢用大力气伤了她,但她也只能随着仆妇的动作被迫往前走。
    她又是气,又是难堪, 又是悲恸。
    魏玹这次,是真的要杀了她吗?
    是人彘, 是喂鱼, 还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将她弄死,那样她便不会脏了他永远洁白干净的衣摆?
    沈漪漪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心知自己也许即将死到临头,她扭过头去,一双干净清澈的杏眼竟是无比平静地看着吉祥,哑声道:“我要见他, 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
    最起码让她知道, 为什么要杀了她。
    为什么她该死,活该被他作践, 只因为她在他眼中是个卑贱的奴而不是人吗?
    可惜没有人回答她为什么。
    仆妇将她带至角门后的一辆马车上。
    天微微亮, 熹微的晨光透过轻薄的帏帘落在她的脸上, 略微刺眼。
    马车辚辚,车辙碾过宽阔的坊道,很快驶离齐王府的角门。
    脖颈间的疼楚混合着清凉的药膏,连吞咽都是困难,沈漪漪躺在其中一人的腿上,马车突然一震,她慢慢清醒过来,挡住为她上药的仆妇,艰难地道:“我自己来。”
    仆妇却并未应答,而是继续给她上药。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忍着疼,她再问。
    仆妇依旧不答。
    沈漪漪喘.息着撑起身子,一掌打落仆妇手中的瓷瓶,冷冷道:“滚!别碰我!”
    仆妇拾起瓷瓶,继续给她上药。
    沈漪漪笑,恨极反笑,眼不见心不烦,索性闭上双眼。
    *
    魏琅站在角门口,亲眼看着一身白裙,面色苍白,脖颈间有一道狰狞红痕的沈漪漪被两个仆妇强行架上了马车一去不返,忙扔了手中的刚刚取回来的书到小厮手中,不听劝阻脚步如飞就径直去了湛露榭。
    “二郎君,你这是做什么,二郎君,你不能进去!”
    魏琅死活要闯进主子的书房,纪乾无奈只得露出了刀,明晃晃的刀刃对准魏琅的脸,寒光一现,魏琅差点跌下月台去。
    待他站稳,没了小指的指骨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魏琅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心神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我想求见大兄,纪护卫,烦请你替我通传一声。”
    纪乾铁面无情,直接拒绝道:“不行。”
    魏琅捏起拳头,压低声音咬牙道:“你们……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是想杀了她?我早就说过,我和漪漪姑娘清清白白,你们为何还要如此折辱她?把我逼走还不够,如今还要害她……你们,你们还是人吗?!”
    纪乾心想我们主子的女人关你屁事,拧眉道:“二郎君,请你自重!”
    魏琅在门口转了两圈,最终无力长叹一声,回身离开了湛露榭。
    那日之后,魏琅便辞官,只带着两个老仆小厮萧瑟地离开了长安。
    *
    七夕之后初伏,意味天气愈来愈热,炎炎夏日,酷热难耐,一日之中唯有清晨与傍晚尚算清凉。
    老槐树上蝉蜩鸣叫不息,树下难得一片巨大的阴凉,郑婉莹与阿鸾坐在月牙凳上乘凉吃着西瓜,阿鸾没精打采地,有一搭没一搭与郑婉莹说着话。
    郑婉莹心中不悦,阿鸾虽为庶出,然齐王宠爱,以后必定能寻个不错的归宿,想想,她还是忍了下去,静等表哥下值归府。
    魏玹回了湛露榭。
    郑婉莹早便听说沈漪漪被魏玹不知送往了何处去,想来是那些不入流的狐媚手段惹了表哥厌烦,于是愈发小意温柔,摇着纨扇走进门道:“表哥今日回来地倒晚,可是朝中有什么烦心事?”
    一行说,一行接过兰蕙手中的碧玉碗给魏玹倒了一盏滚滚儿的茶。
    魏玹跽坐于案前,倒也饮了茶水,只垂眸无波无澜地道:“无事。”
    郑婉莹笑了笑,对门口一招手,婢女捧着一只金盏走进来,“表哥,这是我亲手做的樱桃酪,清凉解渴,你要不要尝尝?”
    魏玹一动不动,翻了页手中的书道:“嗯,放下即可。”
    郑婉莹蹙了蹙眉,怎么都回家了还看书,不能看看她么,她撒着娇将脸凑过去,甜甜道:“表哥,书看多了眼睛疼,你也看了一天的书了,咱们歇歇罢。”
    魏玹不着痕迹地往后侧身,修长的食指定在后侧的书页上,淡淡道:“不累。”
    郑婉莹尴尬地顿住。
    她死死地拧着帕子,险些将指甲折断,不甘心地想难道表哥你与那婢子同处一室之时,也是如此淡漠冰冷?!
    脑中突然就有了个念头,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表哥,这些日子我怎么没见到依依,依依去哪儿了?”
    魏玹攥着书册的手指蓦地收紧。
    他慢慢地抬眸看向郑婉莹,死水一般无波无澜的幽黑凤眸倏然变得一片冰冷。
    “滚出去。”
    郑婉莹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表哥……还从未给她冷脸过,为什么,为什么她仅仅只是提了那个贱婢的名字,他便要这样凶她?!
    郑婉莹是哭着跑出了湛露榭,魏玹眸中的戾气许久不退,泛着红血丝的双眼突然一阖,挥手掀翻了案几,打落一地的物什。
    屋里“噼里啪啦”的声响惊动了屋外候着的兰蕙与朱樱,两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收拾。
    这几日,世子的心情都不甚好,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过啊。
    幸好吉祥走过来,对两人使了个眼色,兰蕙和朱樱松了一大口气退下去,只吉祥一人走进去,默默将摔碎的茶盏掇出去,再把笔墨纸砚重新规整,满面忧色。
    这么一会儿工夫魏玹已平静了下来,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天色。
    主子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近来却频频失态,莫非真是因为那个小奴婢?
    说实话,到现在吉祥也不知那一夜屋里的沈漪漪与世子究竟发生了什么,竟惹得世子大发雷霆到要将宠爱的小奴婢给掐死的地步。
    明明在这之前世子还带着她去逛了七夕的灯会,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殊荣,要知道他从五岁就跟着世子,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世子对哪个小女子如此上心过。
    在心里头又细细过了遍那一夜发生的事,吉祥这厢却仍旧是没什么头绪。
    到第二日的上朝日,下朝后循着惯例圣人又将爱重的好侄儿给留了下来两人对弈,宁王在一侧替两人煎茶。
    侄儿的棋风今日甚是凶狠,圣人不禁多看了魏玹一眼,按下一枚棋子道:“上次问你婚事的打算,你嘴上应承,却一直拖到今日,现在把婚事给定下,明年开春娶妻,冬天朕就能抱上侄孙子了。”
    宁王在一旁意味深长地笑道:“不娶妻,陛下一样能抱侄孙子。”
    圣人近来愈感身体疲倦,大不如从前,太子与景王早已成家立业,如今心中最挂念的反而是侄儿,不管是庶侄孙还是嫡侄孙,他心中倒不太在意,一样疼爱。
    只是一向清心寡欲的侄儿没娶妻,房中寂寞了这么多年竟也有了人,于是圣人颇为稀罕地问:“云卿房中有了宠妾?”
    宁王捋着美髯笑,说道:“上次臣弟在云卿书房无意见过一次,瞧着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颜色颇好,也怨不得能让一向眼光高的云卿也上了心。”
    “原来皇叔,还记得她。”魏玹看向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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