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的柏雪并没有,她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看着靳易廷,后退半步,离门更近,手上拿着无线电话:“你想说什么?”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孩子,从看到leo照片的那一刻起,柏雪就没想过要放弃这个孩子,她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感情,连带的对他的父亲也有了一点改观,然而这份改观,很快就又消失了。
    “你知道孩子跟着你的结果,他会被人用有色眼镜看一辈子,到哪里都会被指指点点,你无能为力,什么都改变不了,不如让我送他出国。”他说的是事实,艳色新闻一辈子都会跟着她,这个办法是目前他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先分居,到了时间自动离婚,孩子送到国外,形象公关倒不用担心,他在大众眼里,一直就是受害者。
    然而他极度的厌恶“受害者”这个形象定位,他真的在乎吗?又不是盲婚哑嫁,婚前他不是圣人,她也不是圣女,可人们无聊就算了,连她也无聊起来,这才是让他觉得最可笑的地方。
    柏雪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她看着靳易廷眼里聚集起来的不耐说不出话来,只是本能的带着抗拒,竖起铠甲保护自己:“我不会跟你说任何话,如果要谈,去找我的律师谈,我不会放弃leo,我不会放弃我的儿子。”
    她还是那个没有多少经验的柏雪,这些话是在她那个年纪来说,能想到的最能威慑别人的话,她父亲在生意还没倒闭之前,经常这样打电话,甚至在刚入行的时候,她的教育也让她显得格格不入。
    靳易廷不怒反笑,把墨镜从鼻梁上压下来,眼睛在眼框上面盯住了她:“你还想打官司?哪个律师肯接这样的案子?”
    柏雪不动声色的扭过脸去,把自己的初衷全忘了,她是想探一探底的,可这时候的她,还不肯低声下气,靳易廷却笑,把腿架到茶几上,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烟来,没找到打火机,这间房子里是没有的。
    柏雪恨不得把这个屋子弄成无菌室,她担心幼儿的健康到了病态的地步,靳易廷回家要抱儿子,先得去洗澡消毒,当然不会有打火机这种东西,于到厨房用煤气点燃了香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来。
    “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别逼我把那些照片给孩子看。”靳易廷靠在桌边,柏雪本能的想问是什么照片,可她的心却陡然狂跳起来。
    靳易廷一向知道怎么把她逼疯,他打开了电视机,调到娱乐台,没有半点新意的,主持人正在理顺从艳照到离婚再到自杀的顺序,上面显示了两张照片,因为禁令打了一层马赛克,可却没能遮住她的脸,靳易廷指指电视:“现在仔仔连动画都不能看。”
    柏雪没有表情,她甚至没有惊叫,她只是盯着屏幕,耳朵里的声音越来越远,主持人说的她都听见了,可她好像根本就听不明白。
    靳易廷抽完这支烟,把烟头掐灭在玻璃茶几上:“你要想明白,你的官司,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根本就不会有官司,没有律师会受理这样的案子,大状是要赢面的,她有什么呢,老派一点的法官,看到她心里的天秤就已经倒向他了。
    门轻声带上,柏雪软倒在地毯上,她急促的呼吸着,好像一只溺水的鱼,不断不断不断的深呼吸,可这些好像对她一点用处都没有,她依旧觉得胸腔像被挤压着,把肺里全部的空所都挤了出来,她喘不上气,手脚发麻,不住颤抖,偏偏是这个时候,她的脑子意外的冷静。
    她又发病了,柏雪得过一段时间的抑郁症,成名之后才注意到这个,去看过,吃过药,她的瘦不是因为吃了减肥药,而是抑郁类药物,让她食欲大振,吃了再抠喉,伤了肠胃,再没有治好。
    真像是犯了毒瘾的人,她心里这么想着,手想试着去抓地毯,可却抖的根本动不了,指结半勾握着,全身的骨头硬绑绑的,这时候只要再给她一下,她就会粉身碎骨。
    柏雪在心里默念福音,求仁慈的主不要抛弃她,她背完一篇又背一篇,半边身体都被压麻了,她的身体自己在用劲,自己在跟自己较劲,电视机的声音就这么开着,她盯着那个亮晶晶的屏幕,里面开始回顾她的一生。
    出道时候拍的青涩照片,主演的第一部电影,遇到了伯乐,拿了新人奖,那些经典片断好像是在嘲笑她,花花绿绿的一个接着一个弹出来,她拍过许多戏,各种类型的都有,柏雪专注的看着另一个自己,或喜或嗔,有流泪的时刻也有欢笑的时候,到最后,停留在一张婚纱照上。
    她把头发盘起来,梳着最经典的公主头,夸张的婚纱是迪士尼城堡里住着的公主们会选的流行款式,从腰线以下铺满了一朵一朵白色纱花,她把自己包裹的像是英国王妃,头上的钻石冠手上的鸽子蛋,站在花海里拍了一张好似油画的照片。
    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抵上她唇边的微笑,她笑的那么美,哪怕是定格在照片上,也似乎能捕捉到她流转的目光。
    煤气没关,屋里也没开窗,柏雪僵硬的时间非常长,到最后人渐渐无力,倒在地毯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苏珊打开门一股煤气味,她看见倒在地上的柏雪惊声大叫,关掉煤气打开窗户,再一次打了急救电话,当天夜里,全港的新闻头条都是柏雪二次自杀,生命垂危。
    第11章 人言何可畏
    柏雪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睁开眼又是满眼的白,她闭着眼睛久久不愿意醒过来,如果这是一个噩梦,该有多好。
    吵醒噩梦的是另一个噩梦,勒易廷“嘭”的一声踢开了门,他的眼睛里冒着火,走到柏雪的病床前,所有的绅士风度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他恶狠狠的把柏雪从床上拎起来,让她的后背紧紧贴着病床上方的铁栏杆:“你就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吗?”
    柏雪的喉咙里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她张着嘴巴想要叫喊,可她开不出口来,镇定剂还在发挥效用,她先是抑郁症发作,跟着又吸了过量的煤气,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苏珊一声惊呼,门口的医生护士全都看见了,柏雪脸上神色痛楚,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来,那个护士气愤的跑进来大喊一声:“先生,你如果继续,我的同事会报警!”她的声音引来了更多人围观,从门边窗缝里,看见柏雪被撞在墙上,走廊上响起轻轻几声惊呼。
    勒易廷松开柏雪,紧紧盯着她,对她露出冷笑,压低了声音耳语:“你想要继续,那就继续,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再看儿子一眼。”说着猛力捶了一下病床走了出去,这个女人把他最后的理智都逼到了极限。
    苏珊赶紧上前抱住柏雪,柏雪也紧紧抱着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如果不是苏珊紧紧抱着她,她根本连坐都坐不住。
    护士小姐气得满面通红:“柏小姐,需要我们报警吗?我可以替你作证。”没人应该受到粗暴的对待,靳易廷刚才差点就撞倒了吊瓶架,柏雪瘦得只有一把骨头,迷茫惊恐在她的眼睛里还没有退去,她吓坏了,她在发抖。
    苏珊的眼泪不停的淌下来:“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能自杀呢,你不是还想见leo吗?”电视机打开着,苏珊猜测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因为承受不住,所以才打开了煤气,想要自杀。
    柏雪无力的摇摇头,喉咙口发出沙哑的声音:“我没有想要自杀。”也许这是不可思议的,可对于柏雪来说,这些事都不是她干的,她既没有得到过那些荣誉,也不没有从塔尖落下,摔个粉身碎骨。
    “我只是发病了,我没有吃药。”她找回了声音,护士给她喂水,满是怜悯的看着她,的确,不论是谁在看到勒易廷的态度之后,都会对她充满了同情的。
    苏珊把她抱的更紧了:“你没有打开煤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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