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等奴所?”蛇林想到自己就是被送到这个地方的,他不是很明白这个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这是什么地方?这名字又是什么意思?”
    老兽人见蛇林是真的对兽奴一点也不了解,不由问道:“你不是兽城附属部落的兽人?”
    蛇林摇头,“你问这个做什么?和那个下等奴所有什么关系?”
    “就是问问。”盐场的事情老兽人不清楚,关于下等奴所的事,那是清楚的不行,“兽城的大祭司将兽人们按照等级排列,兽城盐场的兽人都是下等奴所里来的。除了下等奴所还有中等奴所,高等奴所。这三个奴所里的兽人都不叫兽人,叫兽奴。
    我们下等兽奴是最低贱的一类,干的都是最脏最苦最累的活。除了来盐场卖命的还有一部分是专门会给少主们,高等兽人们还有在各个队和场里面端屎端尿。下等兽奴每天只有一顿饭,吃的是野菜树皮,不管能吃不能吃都给我们吃。
    不认识的野菜和树皮要是我们吃了不死,就确定那个野菜树皮能吃,这些确定没毒的才会给中等兽奴吃。中等兽奴都是在少主或者高等兽人战士那干苦力,高等兽奴是伺候少主和高等兽人。”
    老兽人说到这,顿了一下,“你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蛇林闻言一愣,他有什么表情?他只知道在听到兽城大祭司的这些做法的时候,只恨自己没有早点知道。要是能早点知道,那些肉盾部落哪个敢背叛他们盐部?还有那个食人族和木部落又怎么会敢反抗盐部?
    经过老兽人这么一打岔神色,蛇林的神色在不知不觉间恢复了正常,他抬头示意道:“继续。”
    “也没什么别的,不过盐场倒是还有一件我知道的。”
    “是什么?”蛇林直起身追问着。
    老兽人叹息道:“盐场是大祭司一手建立起来的,整个盐场所有的事情不论大小,都只听大祭司的。没有大祭司发话,谁也别想从盐场里活着走出去。”
    “不可能的。”蛇林再次倚到石头上去,他不是不相信老兽人的话,而是不愿意相信。蛇林突然直勾勾的盯着老兽人,语气坚定道:“我认识九少主,他只要知道我在这里就会救我出去。”
    “你认识九少主?”老兽人知道蛇林竟然认识兽城的少主,他先是惊讶,很快又转向之前死气沉沉模样,“认识又怎样,你忘了我刚刚说的对,这里是大祭司直接管辖。别说你认识九少主,哪怕你是九少主,没有大祭司发话,你也别想从盐场走出去。”
    蛇林斥声反驳,比起之前更加的坚定也更加的慌乱,“不可能!”
    蛇林这么不相信的反应,让老兽人急于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他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可能?之前就有个七少主被送到这里,他刚来的那时候也是冬季。和我们都一样的待遇,没有兽皮穿,光着脚在盐场。
    虎青的鞭子也没少落在他身上,大祭司来过几次,看都不看他一眼。一直到刚进入春季大祭司来那次,他和大祭司不知道答应了什么,才被大祭司带出去。”
    话说到这份上,蛇林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他心中已经确定,九少主哪怕知道他在这里,也没办法救他出去。
    更何况,他只是帮着九少主把兽城的兽人带去找木部落,不是真的和九少主认识..
    蛇林颓然的抓着头发,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木棚外又走进来一个干瘦的兽人,他手里捧着冒热气的陶碗,被冻得僵硬的手也被陶碗中传来的热气捂的开始有直觉。兽人十分舍不得放下陶碗,但更不敢违背队长虎青的意思。
    盐场兽人没有热汤喝,全是冷的,有的甚至都结冰,相当于嚼冰。冬天里靠近热源是本能,老兽人看到这热汤后,眼睛就黏在陶碗上下不来,手也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
    送汤的兽人躲过老兽人伸向陶碗的手,“这热的树皮汤是队长要我给今天被打的七级兽奴的。”
    知道是虎青给蛇林的,老兽人连忙坐正,不敢再动。
    蛇林大概猜到是怕他熬不过去真的死了,所以才送碗热的树皮汤给他暖一下。他也没客气,看都没看送汤的兽人一眼,忍着痛抬起身直接一把夺过热汤,捧着陶碗直接往嘴里灌,烫着也不在意。
    对面坐着的老兽人看一眼后背过身去,两只手放在嘴边直哈气。
    一碗热汤蛇林一口没剩,喝个精光。他摸一下嘴,随意的抬手,将陶碗递还给送汤的兽人。
    对方接过陶碗后,不确定的叫了一声,“蛇林?”
    蛇林一愣,这盐场根本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之前去下等奴所的时候,就没有兽人问他的名字。到了盐场,就更没人问他名字。
    之前以为是兽城的兽人不在意他的名字,今天听老兽人说了兽奴的事情,蛇林大概也能明白之前并不是忘了问名字。而是兽城兽人觉得兽奴,没资格有名字,所以干脆问都不问。
    当蛇林看清这兽人脸上的图腾之后,微微一惊,“你是泽部落的兽人?”
    第110章
    春耕
    鸭九知道自己没有认错, 他真的在兽城遇到了盐部族长。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泽部落的兽人,鸭九。”
    蛇林对他叫什么不是很感兴趣,他和鸭九有相同的困惑, 甚至比鸭九的困惑更深一层,泽部落不是被食人族灭族了吗?
    “没想到无命那家伙竟然还留了活口, 看你兽人等级也不算高, 是怎么从他手上逃出来的?”
    蛇林不经意的言语, 让鸭九反应了许久。他的脑袋一瞬间空白, 不敢深想蛇林话中的意思。蛇林对于鸭九没回应他感到不满, 兽城的兽人就算了。泽部落的兽人怎么敢这样忽视他的话?
    鸭九感受到蛇林的不满,对于盐部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下意识的低头,完全忘了蛇林现在和他一样,都是兽城的兽奴。鸭九抖着嘴唇不知道是害怕知道答案还是冻得,“还有活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是怎么从无命手上逃出来的?”
    蛇林愣了一下, 快速反应过来, 鸭九不知道泽部落被灭族的事情。看来泽部落在被灭族前, 鸭九就不在泽部落。可是秋季交易换盐的时候了,他还看到对方。也就是说, 泽部落在冬季派了鸭九出部落。
    能让一个部落在冬季派部落里狩猎队的兽人出部落,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难道是和食人族突然灭掉泽部落有关?
    关于食人族和泽部落的事情, 是蛇林一直以来都想不通的。如果这件事没有发生,他们那些部落之间的平衡也不会打破,盐部更不会落到被木部落和那些肉盾部落联起手来灭族的地步。
    “想听过程?那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泽部落会在冬季让你出部落。”蛇林直接提出信息交换,鸭九看起来可比他更想知道泽部落到底怎么回事。
    果然, 鸭九在沉默一阵之后, 说道:“告诉你可以, 不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这木棚里除了他和鸭九外,就还有那个老兽人。正竖着耳朵听的老兽人,突然被踢了一脚,蛇林支起腿,示意老兽人离开。
    老兽人知道自己不是蛇林的对手,他连在盐场推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给队长们端屎倒尿。害怕被打的老兽人麻溜的起身,出了木棚也不敢在周围逗留,跑去干活了。
    人走之后,鸭九盘腿坐在地上,压低声音对蛇林道:“冬季出来,是因为部落的神血丢了。”
    蛇林知道神血,他之前差点被木部落兽人打死,还是靠着神血活下来的。不过,那不是食人族才有的吗?泽部落一个小部落从哪里知道的?
    “神血是食人族的,和你们泽部落有什么关系?你现在还敢骗我,不怕我杀了你”蛇林阴鸷狠厉的目光冰冷的缠绕在鸭九身上。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现在泽部落已经被灭族,蛇林能在这里出现,说明盐部肯定也出了大事。告诉蛇林神血的来源,也没有多大的影响。鸭九也深知蛇林这人不好惹,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哪怕盐部出再大的事情,也拦不住蛇林真的会杀了他。
    蛇林从鸭九口中了解到关于神血的一切,“所以,祭司就让我们出来找神血。冬季天寒,赶路的中途冻死了两个兽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让我们进去的部落,还是兽城的附属部落。谁知道一顿饱餐之后我们被他们绑了送到了兽城做下等兽奴。来到盐场之后,一起出发找神血的兽人又死了大半,被打死,饿死,冻死,累死……”
    想到死去的兽人,又想到自己在盐场里受的苦,最后鸭九压不住心底的怨恨,恨恨道:“要不是择跑了,泽部落也不可能出事。”
    “择?”一直没有吭声的蛇林听到这个名字后不由得反问一遍。
    鸭九应道:“是啊。”
    因有些奇怪蛇林的反应,追问了一句,“这个名字怎么了吗?”
    蛇林摇头回道:“没什么,只是奇怪兽人怎么会没有姓。”
    他若有所思,木部落有个很厉害的兽人战士好像就叫择,没有姓的名字很少见,更别说音还是一模一样的。而且鸭九说他们部落的神血逃走时间,就是在食人族去他们部落找木部落那两个兽人麻烦的时候。
    这木部落和泽部落距离也不远,之前神血就是木部落兽人救的,最后也是和送他回来的木部落兽人一起消失。木部落那两个兽人后来好好的出现在木部落,那神血在木部落也不是不可能。
    蛇林想到觉醒的兽人脸上都有属于部落的图腾,他问鸭九道:“你们当时没有查查周围部落有没有多出新的兽人吗?听你的意思那个择年纪不小了还没有觉醒,部落有祭司的情况下,在这个年纪还没觉醒的兽人,怕是所有部落加起来也找不出一个。既然脸上没有图腾,不是很好辨认?”
    鸭九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也无奈道:“查了,只有木部落多了一个兽人,不过不是择。”
    “怎么说?”蛇林见鸭九这么肯定,也好奇起来。
    鸭九想了想后,用手比划起来,他先是将手掌放到自己胸口处,“择身型瘦小,相貌丑陋。”
    随后又踮起脚将手举过头顶,“木部落那个兽人体型比择大,有这么高。而且干干净净的长得还好,那脸好看的也就木部落突然冒出来的祭司能和他比一比。”
    鸭九十分肯定的下定论。“所以,这个兽人肯定不是我们的神血。”
    蛇林表情有些复杂的看了鸭九一眼,不再追问。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觉得木部落的择就是泽部落逃走的「神血」。身形不一样这不是很正常,那个年纪的兽人只要是吃饱了,哪个个子不是窜天的长。他盐部的兽人就是吃的比别的部落饱,身形也都比别的部落高大。
    至于说相貌丑陋,蛇林不认为被关在地洞里一直不洗澡的兽人,能好看到哪里去。而且那「神血」长久被关在黑漆漆的地洞里,看不清楚样貌也很正常。
    蛇林想通关窍,越想越觉得木部落的择就是泽部落的神血。想到神血的作用,蛇林猛地一颤,他突然想到,要是把这消息告诉大祭司,那他是不是就不用在这里了!
    “蛇林,你还没和我说我们泽部落到底怎么回事?”鸭九忐忑的看着蛇林,等待着回答。
    蛇林因为想到了逃命的好主意,激动的不行,已经没心思搭理鸭九,只想着怎么才能见到大祭司,他随意敷衍道:“食人族应该就是因为你们没了神血,所以无命一气之下给杀光了泽部落兽人。”
    心底的猜测被证实,鸭九一时间忘记反应,脑袋嗡嗡的响,随后就是一声声的抽泣。难过到极致的鸭九很想放声大哭,释放内心的苦闷。可是他不敢,他时刻谨记着这是兽城的盐场。他不敢发出比现在更大的声音。
    蛇林听到鸭九的哭声,嗤笑一声。他那么大的盐部都没了,也没这样,等级低的兽人,就是成不了大事,只会哭。
    眼下也不是管鸭九哭不哭的时候,他现在得想办法见到大祭司。
    难道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九少主,让九少主去找大祭司?
    这个念头一出,蛇林就立马否决了。哪怕是帮着通传的兽城兽人没有自己拿着邀功,一字不落的告诉了九少主,他也保证不了九少主不会拿他的消息向大祭司邀功。但他现在别说大祭司了,连九少主的面都见不到,即便是有这么大的消息能保命又有什么用……
    等等……
    蛇林突然想起来,之前在这的老兽人提到七少主时,好像说过大祭司来盐场好多次,一直到春季的时候才放了七少主。也就是说,不用他费尽心思出去见大祭司,大祭司自己会来盐场?
    可如果大祭司其实一年就来盐场一两次,又或许大祭司其实一次都不会来,之前来那么多次只是因为七少主才呢?那他难道就这么干等着?
    蛇林想起鸭九在盐场有一段时间了,他问道:“兽城的大祭司经常来盐场吗?”
    鸭九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根本没有听蛇林说什么。蛇林听着对方的哭声,一阵烦躁,他猛地掐住鸭九的脖子,声音阴沉的让人头皮发麻,“我再问你一遍,大祭司经常来盐场吗?”
    脖子被死死掐住,鸭九本来被冻得有些泛紫的脸现在涨成紫红色,看着吓人的很。他用手抠蛇林巨石一样有力的手,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响。
    蛇林稍微松开手指,让鸭九说话。终于能喘口气的鸭九,在稍微缓过来一些后,一点也不敢耽误,连忙道:“大祭司春季和夏季的时候来的次数多,这次秋季只来了一次,冬季到现在没来,我不知道会不会来。我上一个冬季还不在这……”
    蛇林掐着鸭九的脖子往前一推后才松开手,思索着怎么熬过在盐场的这个冬季。
    ——
    “嘿!哈!吼!”
    小小的蚁部落时不时的就传来孩子认真用力的声音,明明是寒冷的冬季,蚁风的额头上挂满了汗珠。有的已经顺着额头滑下,砸在土中。
    离兽人们住的山洞稍远些的空地上,此时已经看不到积雪,全是一个个土坑。本该被冰冻起来的土地,此时也变得松软无比。
    蚁风满意的看着他弄出来的土坑和松松的地面,高兴道:“你们看,这像不像蚁山族长化形后打洞的样子!”
    “像像像!”守在一边的蚁部落兽人见他们的小祭司终于停下来,连忙上前,又给小祭司多裹了一块大兽皮,将人从头包到尾,担忧道:“祭司,你快回山洞里避避风,现在这风又大了,估计又有场大雪要下。”
    蚁风知道族人们担心的是什么,他们蚁部落之前的祭司,就是在冬季被风吹了还淋了雪之后就浑身发热,一直热一直热,冬季还没结束,就去见了兽神。
    蚁风听族人的话,回了山洞。他感觉这两天自己对异能的运用更加熟练了,以前十次有九次没有办法让异能出来,现在十次有九次能让异能出来了。蚁风想到了什么,哒哒哒的跑到自己睡觉的兽皮小窝,趴在小窝上伸手摸了摸,没一会就摸出一颗用树叶包好的糖果。
    这是他剩下的最后一颗糖果,蚁风打开树叶,露出里面橙色的糖果他看着糖果小声道:“这是给自己好好练习异能的奖励。”
    小心了舔了几下糖果,尝到酸酸甜甜的味道后,蚁风连忙重新包好叶子将糖果塞回原位。
    收好糖果,蚁风双手撑着下巴,外面天色渐暗,他看着山洞外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回味着糖果的酸甜。他想着等天晴的时候再出去好好的练习异能,这样他就可以再尝尝糖果了。
    想着想着,外面传来了肉汤的肉香味。蚁风忍不住吸吸鼻子,外面的天更暗了些,是到了族人们喝肉汤的时候。
    蚁部落兽人煮好肉汤后,族长蚁山就将第一碗给蚁风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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