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时候开始寻伺候孝昭皇后的人?”早不寻晚不寻,偏偏这时候寻。还要带着出宫去。钮祜禄氏想干什么?
    不是姜鄢自大,她总觉得钮祜禄氏这么做,跟她有关。
    李嬷嬷说:“皇上定的是二月十六启程。二月二十六,正是孝昭皇后的忌日。永寿宫对外的说法,是贵妃思念姐姐,想寻旧人身边伺候,以慰伤情。”
    “孝昭皇后当年入宫,其实比仁孝皇后还要早几个月。孝昭皇后那时候年纪比贵妃入宫时还要小些,钮祜禄氏府上也是不放心,不仅带了身边伺候的奶娘嬷嬷,就连宫女太监,也是太师亲选的。有好些都是从他们府上直接进宫的。”
    “孝昭皇后去后,这些人多半都被放出了宫,归于原处。但还有些留在宫中,散在各处,且都有自己的差事。永寿宫拿着名册寻人,要给他们换差事,内务府那边不好说什么,可各宫的主子,自然是有些想法的。况且,他们也未必愿意去永寿宫。”
    “贵妃只说伺候此次出行,永寿宫原本的人一个未裁。他们回来还不知会怎样,有何种去处。所以,才有些吵嚷。”
    李嬷嬷还有个私心想法没有说出来。
    就她在旁边瞧着,总觉得侍奉仁孝皇后的旧人,和侍奉孝昭皇后的旧人是不一样的。
    两位皇后风格迥异,自然身边伺候的人所怀情意也是不同的。
    李嬷嬷接下来的话,肯定了姜鄢的猜测。
    “奴才私心想着,永寿宫此举,仍是与这次出行有关。这次出去,只有主子与贵妃一同陪伴皇上。从前在宫中,永寿宫隐隐超然于众妃,地位显赫,不需要刻意做些什么。可这回是同主子一道陪伴皇上,旁人都没有,永寿宫这样做,也是想多博皇上几分情意与另眼相待。”
    照李嬷嬷看来,永寿宫那边安静了三年,这是终于坐不住了。
    在宫中的时候,自是不需要争什么的。可这次同姜鄢一道伴皇上出门,永寿宫那位有了危机感,就按捺不住了。
    李嬷嬷如今,与储秀宫中侍奉姜鄢的所有人一般,都对姜鄢一片赤诚。姜鄢从没有有想要取代仁孝皇后的意思,相反,她安安分分的待在储秀宫中,尽心侍奉皇上,待太子极好,便是爱吃爱睡不爱动,也并没有碍着旁人的事。
    太皇太后与各宫嫔妃,都是宠着她年纪小,关系也都是好的。哪怕不亲密,也没有作对的。
    皇上开始将姜鄢当做仁孝皇后的替身看待,可这一二年下来,李嬷嬷在旁边看着,皇上待姜鄢,也是看重的。
    这里头的情分还多了一个太子殿下,比起永寿宫那位,皇上的注意力显然更多的会牵扯在储秀宫这边。
    永寿宫那位怕被比下去,可不就得想法子博取些皇上的注意力么。
    把侍奉孝昭皇后的旧人寻回来,这就是他们的一步棋。
    永寿宫那位,是想走捷径,也想试试她们储秀宫的路子。
    “随便吧。”姜鄢也不甚在意。她是没想到钮祜禄氏这么能折腾,不过她没有折腾到储秀宫来,其他的就随意了。
    她新鲜出炉的茶饼凉了些,姜鄢拿着小勺子舀了一口尝,入口柔软,满口甜香,还散发着淡淡的茶香,最重要的是,一点儿也不苦。
    姜鄢特别满意,留下五个,决定让人把剩下的五个送去毓庆宫给胤礽吃。
    她亲手做的茶饼,胤礽之前就惦记了,既然没做失败,理应送去给胤礽尝尝。
    “嬷嬷,你多关注一下,看看他们外头最后是个什么结果。看看贵妃最终有没有把人都找全,有结果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宫里难得有热闹可以看,姜鄢可不想错过。
    李嬷嬷答应了一声,看她家主子完全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甚至开始准备研究下一个口味的茶饼了,李嬷嬷神色越发的一言难尽。
    主子心真大,这会儿还只管看热闹。不过,不管是为了看热闹,还是为了关注永寿宫的动向,她确实都应该替主子把握这件事的结果。
    看看永寿宫这明显不合规矩的事,最后能不能办成。
    “事儿最后还是办成了的。”宫里吵嚷了大半日,到了傍晚的时候,外头就有了结果。一有了结果,李嬷嬷立刻来跟姜鄢汇报。
    “贵妃的人是把人都找齐了,但要他们换差事也没有那么容易,荣妃娘娘等做不得主,最后事情报到皇贵妃那里。贵妃就说,若皇贵妃还做不得主,她就直接去请皇上下旨了。”
    “皇贵妃言说,这是小事,不必惊动皇上。就做主把人都给贵妃了。各宫各处余下的空缺,又令内务府重新选人安排添上。皇贵妃既做了主,贵妃满意了,便没有惊动皇上。”
    李嬷嬷想了半日,还是决定把当年的秘辛同姜鄢说一下。
    “早年间,皇上要亲政,就须得先大婚。当时皇后的人选,便只得两位。一位便是仁孝皇后,另一位便是孝昭皇后。若要说出身,还是孝昭皇后的出身略高些。可孝昭皇后的阿玛在鳌拜擅权专政时并未有什么阻拦,反而还参与了些事情。太皇太后和皇上,便不欲以遏必隆的女儿为皇后。最终就定下了索尼的孙女为皇后,即仁孝皇后。”
    “孝昭皇后落选了,只得早一步进宫为妃。后来仁孝皇后去了,皇上才在几年后立了她为皇后。”
    “这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当年知道这事的人还是有一些的。只是后来就不再许人议论了。慢慢的也就没有什么人再说了。奴才也是伺候过仁孝皇后,才知晓的这件事。”
    姜鄢懂了:“她姐姐跟我姐姐争,没争过。所以,你是觉得,她想要和我争?”
    李嬷嬷轻声说:“奴才不知贵妃的意思,也不便揣测。只是请主子早做打算。这一次同皇上出行,后妃便只有主子与她,若是她有什么打算,主子也不能蒙在鼓里。”
    姜鄢哭笑不得:“嬷嬷想多了吧?她跟我有什么好争的呢?她是贵妃,我只是妃啊。我又无宠又无子,争什么呢。”
    李嬷嬷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永寿宫只是这么一点动静,确实不好判断,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钮祜禄氏把宫里的人找齐了,又往她家里递信,想要把从前侍奉过孝昭皇后的人都寻回宫中来,这次随同她一起出行。
    钮祜禄府上得到消息,还真的给钮祜禄氏把人都找齐了。遏必隆已逝,如今钮祜禄府上做主的是遏必隆的儿子法喀,法喀是钮祜禄氏的亲哥哥。
    而法喀的妻子,便是仁孝皇后的亲妹妹,赫舍里家的嫡出二小姐。算起来,也是姜鄢的嫡姐。
    在德鄢的记忆中,她与这位嫡姐接触很少,关系更是一般。只是姜鄢在记忆中翻找出这一层姻亲关系,倒是觉得很奇妙。
    钮祜禄府上不但把人找齐了,还给送到宫中来了。
    此时不同过去,钮祜禄府上不能随意送人进来,内务府也不敢擅自做主。这是宫外的事,皇贵妃也不能做主。
    事情最终还是传到了康熙耳中,康熙只说一句话,些许小事,随她吧。
    于是,这些人就进了宫,到了钮祜禄氏跟前领了差事。
    到了出发的那一天,姜鄢看到钮祜禄氏的侍从只比康熙的侍从少那么一些些,又看看自己身边明显比她少一大截的队伍,心想,贵妃就是贵妃,排场真大。比皇太子的排场还要大。
    姜鄢除了储秀宫的事,是万事不管。这次出行的事,全都是李嬷嬷打听了来告诉她的。
    看着声势浩大的队伍,姜鄢想起李嬷嬷同她说过的话,这次出行康熙尤为重视,而且还要亲去之前祭祖未能去的永陵致祭。带的人也比较多,这次约有七万人一同出关。
    康熙有龙辇,胤礽也有太子车驾,钮祜禄氏和姜鄢,也都有自己的马车。
    姜鄢的马车比胤礽的车驾稍小一些,胤礽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又觉得姜鄢的马车稍小了些,就将姜鄢请到了他的车驾上,对外说是请储秀宫娘娘照顾,实际上,他就是想和姨母腻在一起。
    哪怕是出巡,胤礽的功课也不曾减少过,所以,他在车驾中仍然在读书习字。太子车驾还算平稳,胤礽手腕力量练出来了,与跟平地上写字并无太大的差别。
    姜鄢就对自己没有要求了。
    她出来就是游玩的。
    在她自己的马车上,她是躺着吃东西,到了胤礽这里,稍稍能规矩点,斜倚在坐塌上吃东西。
    胤礽读书,她在吃,胤礽习字,她还在吃。
    看着那些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精致小点心,胤礽实在是忍不住了,最后把笔一扔,同姜鄢一起吃起来。
    爱咋咋地,胤礽想,他实在是太馋了。
    紫禁城的春已是铺满了整个宫城,姜鄢以为越往北走天气会越冷,甚至还会下雪。
    结果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北边没有下雪,反而天气晴和,微风动筛。一路过去,都有很多百姓围观,沿途官员也会在路旁跪拜,甚至一眼都望不到头。每个人脸上都鼓动着欢悦神情。
    他们走了两天不曾停歇,只中途停下短暂修整,然后继续赶路,于十七日到达孝陵。
    康熙要在此处待五天,等祭祖结束后,于二十三日启程出山海关,再去福陵、昭陵。
    哪怕只是在马车上坐着不动,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但长时间的坐马车也是个辛苦活儿。
    听说能在孝陵这里的行宫住上五日,姜鄢高兴极了。
    姜鄢分到的住处还是不错的,虽比不上她的储秀宫,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行宫这边是早就知道康熙要过来的消息,一早就将各个地方都打扫了一遍,然后将一切都布置妥当了。
    姜鄢进了主屋就坐到了榻上,庆月松月赶忙过来给她揉揉肩膀揉腿,让姜鄢能够放松放松坐马车坐僵硬了的四肢。
    李嬷嬷带着她身边的宫女太监去与行宫的人交接,然后预备这五日的衣食生活。
    “鄢妃妹妹,叫你的人不必忙了,我已经替你们都打点妥当了。你们只管伺候好妹妹就成。”李嬷嬷带着人还没走出院子,就遇见了钮祜禄氏。
    一大群人簇拥着钮祜禄氏前来,李嬷嬷忙带着人给钮祜禄氏行礼,钮祜禄氏就把他们拦下了,并叫他们先别忙着走,然后便预备进屋去寻姜鄢。
    姜鄢得了通报,连忙出来,正好与钮祜禄氏遇见。
    钮祜禄氏高出她许多,完全是长成了极具风韵的少女模样,明明才十六岁,却偏偏糅合了极有魅力的成熟风韵。
    钮祜禄氏一见了她,就握住她的手叫鄢妃妹妹,十分热情,还带着她一同往屋里走。
    从前在宫中,姜鄢与她交往不多,彼此不咸不淡的,乍然这么热烈,姜鄢还真是有些不大适应。
    但她也没有表现出来,便只是笑着。
    自册封礼后,她又没得封号,这鄢妃鄢妃的就叫开了。储秀宫娘娘这个承祜,便极少有人再提及了。
    钮祜禄氏很热情,而且浑身都散发着将自己当做这里女主人的派头,她一个眼神,跟着钮祜禄氏来的人,便将预备好的茶水点心,瓜果膳食送到了桌案上。
    钮祜禄氏笑着说:“我们比妹妹早到了一刻钟。就提早在大厨房预备下了这些东西。解一解妹妹的劳乏。往后,妹妹需要什么,都只管同我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替妹妹置办妥当的。”
    车队人太多了,队伍太长了。
    钮祜禄氏的贵妃车驾在前头,自然比她早到。
    便是姜鄢这会儿到了,后头还有好些人还在路上走着呢,只怕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到。
    不过钮祜禄氏的这个话,姜鄢就有些不大明白了。
    她是妃,钮祜禄氏是贵妃,级别上确实低些。可这一路走过来,都是各人管各人的,路上,也没见钮祜禄氏要为她置办什么啊。
    许是看出了姜鄢的疑惑,钮祜禄氏又笑道:“妹妹别多心,我也不是哄妹妹的。”
    “我一早就去请示了皇上,请皇上允准我来照顾太子殿下还有妹妹的生活,哦对了,也包括皇上的饮食起居。先前是要赶路,路上也不便置办什么,所以我才没有做什么。如今这一住下来,加上往后再往北走,时间就宽裕些了。我带着的这些人正好有了用武之地。也不用妹妹操心什么,一切,我都会替皇上、替太子殿下、替妹妹预备好的。”
    姜鄢明白了,原来当初临行前在宫里闹着要把人都找回来,原来为的是这个啊。
    钮祜禄氏见姜鄢只管打量她又不说话,也摸不透她是什么意思,就笑着问:“妹妹是不愿意吗?”
    “当然不是。”姜鄢露齿一笑,端起茶盏喝了她送来的茶水,“我很愿意啊。之后,一切就有劳贵妃姐姐了。姐姐辛苦。”
    钮祜禄氏在康熙跟前揽下这些差事,从落脚就开始忙,现在还要去外头布置查看,事多事忙且杂乱,她也没法在姜鄢这里多待,见姜鄢接受良好,就笑着告辞。
    钮祜禄氏还从身后叫了两个宫女出来:“这是从前在孝昭皇后跟前伺候过膳食的。我知道妹妹于吃一道颇为精通,就留在妹妹身边伺候妹妹。皇上还有太子殿下那边我都留了人,但凡有什么不好的,妹妹只管告诉她们,支使她们来与我说。我会替妹妹做主的。”
    姜鄢笑着将人收下:“好啊。”
    钮祜禄氏心满意足的带着人走了。
    都不用姜鄢说什么,庆月松月就十分上道的将钮祜禄氏送来的两个宫女带了出去,将她们好好安置了。
    钮祜禄氏只说把人留下支使,没说一定要贴身伺候,姜鄢身边这么多亲近的人,自然不能把她们再放在跟前了。
    李嬷嬷就让屋里的人都散了,她只自己留在姜鄢跟前,轻声说:“主子,贵妃这样做,是想将行宫上下都掌控着。从此往后,皇上、太子殿下、还有主子的动向,乃至膳食,她都了如指掌。她各处都留了人,明摆着是不想撒手的。”
    “她是有这个心思。随她吧。”姜鄢赶路累得很,现下只想躺平。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桌子上摆着的茶水点心,瓜果膳食上时,又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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