琲琲愣愣地看着裴玞,似乎被对方的返老还童给吓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问道:“恩公,您为何变小了?”
    裴玞轻咳一声,对于这点他自己也不知很清楚,于是就只能模糊道:“天道考验。”
    琲琲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张张嘴吧,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就只是发出了一声:“啊,那可真是……遗憾呢。”
    这般反应让在场众人都有些以外。
    毕竟按着刚刚琲琲那情真意切的模样,此番见到裴玞多多少少都会有所动容才对。
    万没想到反应竟是这般平淡。
    裴玞却没注意到这么许多,他满心都是琢磨着要如何回绝对方。
    可还没等裴玞想好说辞,琲琲已经走上前来。
    文鱼再次竖起身子,裴玞也吓了一跳。
    正想开口,却见琲琲直接跪在地上。
    没有半点娇柔可怜,反倒十分利索,说起话来也干脆得紧:“恩公在上,请受琲琲一拜。”
    说完,也不等裴玞说话,她就自顾自的俯身叩首。
    额头碰在地上,看起来分外真诚。
    而后,琲琲便直起身子,看着红绸上的孩童朗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裴玞头皮发麻,瞬间想到了刚刚这人说要“以身相许”。
    正要拒绝,便听琲琲道:“我愿此生当牛做马,以报尊者恩情。”
    众人:……嗯?
    怎么和刚刚的说法不一样?
    裴玞见她改口,先是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答应,然后直到琲琲离开他才突然反应过来,眼睛瞪圆,语带错愕:“她是不是嫌弃我?”
    众人的内心活动都差不多——
    对着俊美男修以身相许,对着半大孩童当牛做马,这不是很明显吗?
    只有文鱼温声细语:“主人无论是什么模样,文儿都是喜欢的。”
    裴玞面露感动,直接抱住文鱼嘟囔:“还是你对我最好,我最喜欢你了。”
    文鱼笑笑,没有回答,毕竟它能听出这句话里面没有多少真心。
    可是它也不甚在意,只软声哄着裴玞,一主一宠很快就开开心心地玩在一处。
    而风鸾自始至终都没有干预过自家七师兄的交友情况,她更关注的显然是那些前来云清宗拜师的人。
    于是她看向七川,轻声问道:“你将那些前来拜师之人安排在何处?”
    七川回道:“暂时安排在了山下村中,距离山门不愿。”
    “他们的体内之毒何时能解?”
    “我查看过,他们俱是身怀天赋,虽然还未入道,但身体比寻常凡人要好上许多,辅以解毒丹,大约三日便能恢复如常。”
    风鸾点点头,然后便道:“既如此,三日后,安排他们前往山门进行试炼。”
    七川应声,飞身离开大殿去进行准备。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
    这天,十数人齐聚山下,脸上难掩兴奋,但隐约的还有些忐忑。
    琲琲也在其中。
    其实琲琲不太想来,她是精怪,自由自在惯了,到云清宗就是为了报恩,没想过要求仙入道。
    但之前是自己不小心把他们毒晕了的,此番引他们入山门才算是还了这番亏欠。
    不然等众人真的拜入云清宗后,成了正经修士,她再想要偿还就难了。
    于是琲琲小心地隐藏好自己的身份,早早就在山下等候。
    待众人前来,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温婉柔弱,言谈间好似弱柳扶风:“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些时候,还以为……还以为……”
    说着,便以袖掩面,似乎很是担忧不安。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衣着打扮各不相同,领头的是个面容的年轻男子,名唤景言。
    他抬手,拦住了其他人,自己走上前,并未因为琲琲的哀伤而动摇,反问道:“这几天你去了何处?”
    琲琲动作微顿,抬起水亮的眼睛瞧着他,声音轻软:“我也不知道,突然就中毒晕倒了,再醒来就不见你们了。”
    景言依然看着她:“为何中毒?”
    琲琲是绝不会承认是自己毒到他们的,眼睛微转,很快便拿出了自家恩公的同款理由:“天道考验。”
    此话一出,景言就有些问不下去了。
    其实他心中是有疑惑的,毕竟根据村中人所说,送他们前来休养的是云清宗内的尊者,还留下了解毒丸,想必尊者待他们颇为心善。
    既如此,便没有理由只管他们,却甩下了琲琲这么个弱女子。
    但无论景言如何谨慎,到底只有二十出头,自是看不透琲琲这位千年灵鱼精的套路。
    琲琲很快便岔开话题:“刚刚有尊者来过,有话让我告诉你们。”
    果然,一听这话,景言立刻放下了心中疑惑,赶忙问道:“尊者说什么了?”
    琲琲抬手指了指背后:“你们顺着这里一路往上,便能看到山门,尊者便在那处等你们。”
    众人闻言便顺着看去,入目便是长长石阶。
    一直通到了山上,被云雾遮蔽,竟是看不到尽头。
    对于寻常人而言,不借助任何外力去爬这么长的石阶怕是要累个半死,但是他们均有天赋,虽然没有正式入道,但身体素质比起一般人要强上许多,就算直接爬去山顶也不会耗费太多气力。
    于是,景言便率先迈上石阶,其他人也紧跟而上。
    最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步伐轻快,如履平地,甚至有几个年纪小的还较劲儿一般的互相比谁爬的更快更高。
    但大约百阶过后,他们便发现了异样。
    身体渐渐变得沉重,腿上好似绑了铁块一般,无论是抬起还是落下都费劲儿得很。
    更可怕的是,他们发觉自己根本感受不到灵气波动!
    这让众人觉得恐慌,他们均是天之骄子,早已习惯借助自身天赋,如今突然被压制,不单单是觉得身上沉重,更是感觉心中惶恐,额上都冒出了冷汗。
    于是速度越来越慢,甚至举步维艰。
    琲琲察觉到了他们的异样,面露不解,可还是贴心的也装成很累的模样跟在最后,同时眼睛朝着左右看,似乎在寻找脱身的机会。
    但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将一根布带送到了她面前。
    琲琲微愣,抬头看去,然后就瞧见景言正站在自己面前,对着她道:“拿着。”
    “……啊?”
    “后面的路怕是越来越难走,我带你上去。”
    琲琲想说,自己真的不用……她只是一个想要来以身相许后来选择当牛做马的小鱼精,又不拜师,为什么要上去?
    可这时候就听景言接着道:“刚刚误解你了,我很抱歉,其实细想来,这一路上你帮了我们不少。”
    琲琲面露茫然:“我帮你什么了?”
    景言回道:“原本经常会遇到异兽毒虫拦路,即使我们准备充分依然显得狼狈,但你来了之后便一路顺畅。”
    琲琲:……自己到底是千年魚巿,那些东西估计是感觉到自己以后就被吓跑了吧。
    可这种理由要怎么说得出口?
    但景言并未细问,而是格外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帮过我,我自然要助你。”
    琲琲无法,只好伸手接过布带,由着对着拉着自己往上走。
    而后的路途果然如景言所说,每一步都越发艰难。
    景言神情紧绷,汗水浸透了身上锦衣,可他依然没有松开过布条。
    这般坚持的模样让琲琲颇为动容,犹豫片刻,轻声问道:“郎君为何这般照付于我?”
    景言头也没回:“刚刚说过了,这是为了谢你。”
    琲琲轻笑:“怕是不仅如此。”
    一边说,她的眼睛一边打量男子的背影。
    反正以身相许的事情没了下文,若对方有心,她不介意上演一番柔情蜜意来打发时间。
    但就在这时,景言突然回头,定定地看着琲琲,沉声道:“我确实有句话要告诉姑娘。”
    琲琲眼中兴味更浓,声音却是越发轻柔:“郎君但讲无妨。”
    景言轻叹了口气,认真道:“修道之事需要认真专注,就像是这冗长石阶,初时或许简单,但越往后便越是艰难,如果想要得成大道,自然要付出比旁人多上千百倍的努力才可以。”
    琲琲面露惊讶,着实没搞明白为什么对方开始对着自己讲道了。
    然后就听到景言郑重道:“男女之事我未曾想过,怕是回应不了姑娘的爱意,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琲琲:……
    茫然的看着手上的布带,灵鱼精陷入迷茫。
    难道不是他喜欢自己吗?
    怎么现在开始反过来劝自己好好入道了?
    ……不对,我什么时候说自己要修道了?
    突然一个激灵,琲琲赶忙道:“我不是,我没有!”
    景言很是包容:“好,就当你没有,以后我们还是单纯的师兄师妹。”
    琲琲表情更懵。
    怎么就突然变成师兄妹了?
    等等,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不点儿要当自己的师兄?
    他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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