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穿当然是因为我不缺钱。”
    “……”
    谢雪柔被这话骤然梗了一下,但见谢姝月一脸理直气壮,好似完全不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心虚,谢雪柔一时间竟也想不出什么词汇出来反驳,只得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这才快步离开。
    “妾身谢过大小姐。”马姨娘见谢雪柔被气走了,连忙又推了推身旁的谢子恒,“恒儿,快谢谢大姐姐。”
    “谢……谢谢大姐姐。”
    谢子恒明显还是有些怕生,但因为自己娘亲的要求,还是鼓起勇气怯生生地对谢姝月道了声谢。
    “不用谢。”谢姝月揉了揉谢子恒的头,这才看向马姨娘道,“姨娘何必这般忍气吞声,任由谢雪柔一昧的挑衅生事。”
    “我倒也是想反驳,只是李姨娘掌管着府中中馈,她自然也跟着猖狂……”马姨娘心里也是难受,但说到一半骤然止住了话头,意识到这里似乎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讪讪道∶“如果大小姐不嫌弃的话,不如去妾身的院子里坐一坐?”
    看了眼老夫人住处依旧紧闭的大门,谢姝月知道,自己今天又是白跑一趟,而谢子恒也不知何时抓住了自己的衣袖,颇为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谢姝月无奈,只得点头道∶“那今日便叨扰姨娘了。”
    马姨娘的住处离着也不算太远,虽然有些偏僻,但胜在清净雅致。
    “大小姐尝尝,这是今年新上的茶叶。”马姨娘将茶盏推到谢姝月的面前,含笑道。
    谢姝月笑着点了点头,视线却落到了正捧着药碗小口喝着汤药的谢子恒身上,见他面色苍白,似是有先天不足之症,尽管已经六岁了,但却生的瘦瘦小小,人也不太精神。
    “恒弟的身子……”
    “恒儿是我不足月时便生下的,郎中说他从娘胎里身子便带着弱症。”还未等谢姝月说完,马姨娘便接话道,看着乖巧喝着药的儿子,叹了口气,“也幸好这些年一直用药吊着,这才没有出什么大事。”
    但说到这里,未免还是有些哽咽∶“我也不盼他能考取功名,他能平安长大,我便心满意足了。”
    谢姝月见好好的孩子这般虚弱,也是心下不忍。皱了皱眉,倒是想起一事来,缓声道∶“我那里倒是有味药,应当可治先天不足之症。”
    马姨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才苦笑问道∶“大小姐说的,可是那味粉娥娇?”
    “哦?马姨娘也知道这个?”谢姝月闻言不动声色的将茶盏搁到一边,这才抬头面色如常的看向马姨娘。
    “我哪里懂这些医理,只是早些年间夫人还在的时候,曾听她提起过罢了。”马姨娘摆了摆手,声音都又些暗沉,“夫人也用了那味药,只是最后却也没能挺过去……”
    “等等,你是说母亲也曾用过粉娥娇?”谢姝月动作一顿,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正是。”马姨娘没有过多计较谢姝月的称呼,当年琴姨娘偷换了夫人女儿一事早在侯府内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碍着面子不好宣扬,但这些主子心中却清楚得很。
    “之前夫人身子虚弱,便在黑市上寻了一株粉娥娇回来入药,但中途出了些意外,后来便是我把那盆奇花带回来的,后来才知那花是南疆才有的粉娥娇。”
    “原来如此。”谢姝月抿了抿唇,她本以为从黑市买走粉娥娇的是李姨娘,却不料竟然会是苏夫人借由马姨娘之手所买下的,也难怪当初倪向会奇怪一个侯府侍妾怎会有那么一大笔银钱。
    侯府侍妾确实很难攒下这么一大笔银两,但若是放在镇国公的独女,宣平侯的发妻苏夫人身上,那笔钱也不过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看着谢姝月颇为肖像苏夫人的面容,马姨娘有些怀念道∶“其实那日我见大小姐拿着粉娥娇走进来之时,差点都要以为是夫人又活了过来,当时我就在想,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谢姝月淡淡一笑∶“当初旁人却大多以为我是与琴姨娘长得像,姨娘倒是不一样。”
    “琴姨娘和夫人是有几分相似,只是却是个没有心的东西。”马姨娘啐骂道,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琴姨娘也曾算得上是谢姝月的母亲。
    谢姝月自然意识到了马姨娘的窘迫,其实在她的心中对琴姨娘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平常的时候她都是和奶娘生活在一起,许是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琴姨娘虽然未曾虐待她,但也是不冷不热。
    但这么多年来,谢姝月一直把她当做生母,这才会坚定不移地一直追查着她的死因,却从未想过里面竟还有这么一番故事,因此也是默默地转移了话题。
    “说起这个,我今日之前还不知恒弟竟有这般病症,倒是白白浪费了那粉娥娇。”
    “大小姐说笑了。”马姨娘怜爱地看了一眼喝完汤药的谢子恒,往他的手里塞了个蜜饯,又让奶娘带着他出去玩一会,这才对谢姝月笑道∶“倒也算不得浪费,我去求了老太太,将那快干的花瓣带了回来,倒正好入药,只是去寻的郎中都不敢用此药,如此倒是一拖再拖了。”
    “那花瓣倒也算的上物尽其用。”谢姝月也叹了口气,又交代道∶“寻常郎中未见过此药,怕把握不住分量也正常,改日我去奏请一下皇后娘娘,派个御医过来给恒儿看一下吧。”
    “妾身代恒儿谢过大小姐。”马姨娘闻言面上一喜,仿佛是绝望之处突然又看到了希望,连忙起身便欲给谢姝月跪下,引得谢姝月连忙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姨娘切莫多礼,当年姨娘肯帮母亲从黑市将粉娥娇带回,我便应当感谢姨娘了,只是我从未见过母亲,不知姨娘可否与我讲上一讲?”
    马姨娘在府中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当初却也算得上与苏夫人关系不错,不然苏夫人也不会放心粉娥娇经过她的手。但谈起当年之事未免也是有些伤感。
    “当年夫人待府上众人都是极好的……”
    谢姝月也不烦马姨娘的絮絮叨叨,专心致志地听着,倒也是了解了不少有关苏夫人的事迹,知道她性子虽软但是却是非分明,待人和善从不责骂下人,唯一一件错事便是当初眼瞎,竟嫁给了宣平侯,反倒是让自己卷入了深宅争斗。心中也是感触颇深。
    因着马姨娘的盛情邀请,谢姝月也留下来用了晚膳,又和谢子恒玩上了一会,谢子恒很少与旁人接触,一时间倒也有新鲜感,与谢姝月倒也熟稔了不少。
    后知后觉间,谢姝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才发现时候已经了,只得起身告辞,谢子恒还有些依依不舍,直到谢姝月答应他下次会接着陪他玩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谢姝月离开,倒是引得马姨娘也有些哭笑不得。
    “小姐今天起得早,又没睡午觉,不如今日早些歇息吧。”
    迎冬见谢姝月迎着月色从马姨娘处回来,贴心又仔细地帮她铺好了床,又点上了安神用的熏香,刚想问谢姝月何时就寝,回头却见谢姝月正坐在镜前细细地描着眉。
    “小姐,大晚上的,你这是干什么?”
    谢姝月闻言抿唇一笑,颊侧的梨涡若隐若现,颇为神秘道∶“自然是有旁的事要去干了。”
    “小姐,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从东侧门出去便好。”话音未落,绿芍便推开门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拿着手上的令牌冲谢姝月晃了晃。
    “小姐今晚要出去?”
    迎冬诧异地转头看向谢姝月,又非常自觉地闭上了嘴,眼见着谢姝月今晚的打扮都要比往日精致三分,含羞带怯的姝容上满是期待,都不需要多问便知她又是去见太子殿下的。
    “三更半夜的,小姐出去不太安全吧。”勉强让自己的说辞委婉了一些,迎冬这才又道∶“不如改天再寻个时间?”
    “这你放心就好了,京中治安良好,到时候我会让薛掌柜派人送我回来的。”
    谢姝月冲二人眨了眨眼睛,这才又将衣衫仔细整理了一番,从东侧门走出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
    上京城有河名为梁河,从东至西几乎横贯整个上京,平时在西街的河畔每逢十五晚上总会有庙会举行,到了特殊的节日,往往还会有人在河里放下莲花灯来祈求平安,烛光照亮整个河面,堪称一片盛世繁华之景。
    但是这并不代表每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这里都会这么热闹。
    殷玄铮看了一眼面前黑黢黢的小巷,除了远远的地方还有几处人家亮着灯光,便只剩月光勉强能照清周围的环境。夏夜的风倒是凉爽,尤其是靠着湖畔,时不时还能嗅到阵阵随风飘过来的荷花清香。
    再三确认自己并没有走错地方,殷玄铮才松了一口气,远处似乎也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飘荡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明显,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却只见身后只是空荡荡的一片。
    不知想到了什么,殷玄铮唇边蓦然浮现出无奈的笑容,又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去,听着后面传来尽量放轻,但却逐步靠近的脚步声,却假装自己没有听见,任由轻柔的重量扑在自己身上。
    “有吓到你吗?”谢姝月扯着殷玄铮的袖子问道,脸上尽是如同小狐狸一般诡计得逞的狡猾。
    殷玄铮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正色道∶“自然是吓到了。”
    谢姝月当然知道殷玄铮肯定没有被吓到,只不过是随声附和她几句,但也没有拆穿,反倒是拉着人往漆黑的巷子里又走了走。
    “矜矜,为何选在这个地方?”殷玄铮任由谢姝月扯着,但心下仍有些不解。
    谢姝月闻言挑了挑眉,展颜一笑,灼丽似芙蕖般的容颜在月光之下更是多了几分空灵的圣洁感,让殷玄铮忍不住呼吸一窒,脑中却突然明白了为何文人都爱将心爱之人比作九天玄女,原以为是夸张之辞,如今看来,却当真也有上几分道理。
    眼见着神女冲他轻轻勾了勾手,示意过来,殷玄铮似是被迷惑一般低下了头,却见刚刚还空灵如天上仙之人轻轻凑近了他的耳畔,吐气如兰道。
    “我们现在这是在偷情,要偷偷的,明白吗?”
    殷玄铮闻言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认真的谢姝月,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这一茬,只得无奈解释道∶“矜矜,我们这不是……”
    谢姝月才懒得听他解释,把人又往巷子里面拉了一下,外面的月光虽然还算明亮,但也照不透这么漆黑又曲折的巷子,绰绰约约的月光只能让殷玄铮勉强看清面前之人的容颜。
    “矜矜,莫要再往前走了……”
    柔软的触感擦着左脸颊而过,殷玄铮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双映着月光的桃花眸里好似也如一汪晶莹又剔透的湖泊,倒映着他的面容,趁着他愣神的机会,那双手也不闲着,又把他往巷子里面拉了拉。
    “矜矜,这里又没有旁人,我们不需要这么小……”
    似是嫌他聒噪,还未等殷玄铮说完,谢姝月拉着他的衣襟,迫使他低下头,柔软的唇又轻轻印在了他的右颊之上,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却透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
    眼前着面前的巷子越来越深,殷玄铮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借着黑暗遮挡住了自己红的快要滴血的耳朵,真诚发问道,
    “不如我们再往里面走一走?”
    作者有话说:
    (盗文网不准盗这段!)
    我带着更新回来啦,大家有想我吗?(猫猫探头.jpg)
    趁着请假的时候整理了一下大纲,决定再一次进行修文,其中27,28.29章节将进行重写,会替换成新的剧情,因为这三章是同一个剧情点所以之后也会替换为一个完整的新剧情点。
    包括其他章节的细枝末节部分也会进行修改,但是并不会影响更新的,我会在某天晚上半夜三更,夜深人静的时候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替换掉的啦
    最后,我今天写了五千字哦,啾咪啾咪~
    感谢在2022-05-22 02:36:29~2022-05-24 00:1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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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花灯
    “……不用了, 我们就在这里就好。”谢姝月脚步停下,松开了殷玄铮的袖子。
    殷玄铮脸上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遗憾,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柔软的触感, 可惜心上人却突然偃旗息鼓。
    “怎么这么突然要见我?”谢姝月莞尔一笑, 细声问道:“莫非是想我了吗?”
    这地方虽然是谢姝月挑的,但信确实殷玄铮先寄过来的,说是无论如何都想在今晚见她一面。
    殷玄铮低低地应了一声, 忍不住将人揽入怀中, 嗅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这才又定下了些心神,轻叹了一口气。
    “矜矜,我明天要回趟林州, 短则七八日, 长则旬月有余。”
    “林州?”
    听到“林州”二字,谢姝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才想起殷玄铮的假身份正是林州人士。
    不过既然是殷玄铮亲自前往, 多半是林州又生出了什么事端,谢姝月心里清楚, 但却仍故作不知, 凝眉道:“为何要突然回林州,可是家中出了变故。”
    “只是回去办些事罢了,莫要担心。”殷玄铮冲谢姝月笑了笑, 修长的手指轻抚过谢姝月柔顺的发丝, 斟酌了一下语言道∶“我在上京有位亲戚, 家中还算有些权势, 我不在上京城的日子, 若是你未婚夫再来骚扰你, 你尽可以去寻他帮助。”
    “……我知道了。”谢姝月嘴角僵了僵,但还是点了点头。
    见谢姝月没能拒绝,殷玄铮这才放下心来,但一想到谢姝月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未婚夫,难免又有些吃味,忍不住道∶“要不我再给你找上一把匕首防身,毕竟你那未婚夫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他对你有所不轨,还可以拿来一用。”
    “你今晚怎么老是在说无关之人?”谢姝月知道殷玄铮又吃起了飞醋,又突然想起那封信里的内容,似笑非笑地看向殷玄铮,“虽然你在信里说你那未婚妻心机深沉,但不会实际上是要背着我,偷偷赶去林州与她暗中私会吧?”
    “自然不是。”殷玄铮原本只是想再打听一下谢姝月的未婚夫,没想到话题反而又被谢姝月带了回去,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的湖面和不远处的长桥,干脆利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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