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刚刚那个老伯说的,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我大哥和长乐。”谢姝月表情难得严肃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欲哭无泪道∶“一会万一被他发现我又偷偷摸摸跟着跑出来了,又得被他好一通说教。”
    “怕什么。”殷玄铮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拿着手上的面人轻轻和谢姝月手上的碰了碰,含笑补充道∶“现在应该是你大哥和长乐怕遇见我们才对啊。”
    “你不会又想借题发挥给长乐安排什么教习女官吧?”谢姝月想到之前殷玄铮干的事,顿时忍不住恼怒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故作凶狠道∶“你要是真的又这么干,那就干脆也像上次一样把徐尚仪给找过来,到时候把我一起累死得了。”
    知道谢姝月又想岔了,殷玄铮连忙将她的手指握住,心里本来就对上次的事有些心虚,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遇见了你大哥,我们可以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谢姝月疑惑地将这四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殷玄铮点了点头,把手上的面人跟谢姝月的摆在一起,意味深长道∶“大胆一点,我们可是已经定下了婚事的,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有什么好怕的?”
    谢姝月脑中灵光一现,顿时明白了殷玄铮的意思,细细琢磨之下,虽然不知道谢轻寒和长乐郡主到底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不过既然谢轻寒今日和她一样都是偷偷离府的,长乐又难得的带着面纱,估计两人也是不想让旁人知道。
    就算是真的遇上了,谢轻寒应该也不会和她真的过多计较。
    反正大家都是偷偷溜出来见心上人的,哥哥妹妹有什么不一样的,谁也没资格说谁。
    这么想着,谢姝月顿时放下心来,这才有心情仔细端详着手上刚刚做好的面人,原本未上色的面人单看五官便已经栩栩如生,被上了色彩之后更是精巧无比。
    头上戴着的珠钗,耳垂上的玉坠,谢姝月的指尖一一滑了过去,直到停在了面人的衣襟处才猛地停了下来,原本平滑的衣襟处,不知何时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应该是那朵紫色的绢花,现在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尽管她刚才离开的时候已经尽量小心的护住了面人,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看着上面那一块小小的缺口,谢姝月心里忍不住有些遗憾。
    “要不再去找老伯重新捏一个?”殷玄铮也瞧见了那块小小的缺口,见谢姝月似乎有些在意,连忙出声安慰道∶“不如我们再绕回去捏一个更好看的,怎么样?”
    谢姝月摇了摇头,捏着竹签的手指紧了紧,叹了口气道∶“再绕回去重新捏估计就要赶不上放花灯了,这样也挺好的,一会回家找颗碎珠子黏上应该也不错。”
    “走吧。”谢姝月空闲的手扯了扯殷玄铮的袖子,展颜一笑,调笑道∶“今天可没有凌轩过来给我们送花灯了,这次就要我们自己来挑了。”
    听到谢姝月笑意吟吟地说着这话,殷玄铮总有一种把戏早就被看穿的错觉,不自觉地抵唇清咳了一声,牵着谢姝月的手便朝着不远处买花灯的摊位走了过去。
    当时被谢姝月拉着跑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直到现在两人才察觉,不远处便是梁河的几座桥了,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们结伴拎着花灯从桥上走过,欢声笑语顺着荡漾的水波穿了过来。
    偶尔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孩童拿着鲤鱼灯在上面嬉闹而过,身后是正紧赶慢赶追着他们的妇人,时不时还会停下来给被撞到的行人道歉,但孩童天真无邪的样子却实在让人生不起什么起来,大家相视一笑也便算了。
    谢姝月站在摊位前,精挑细选出几个款式放在眼前打量着,时不时用眼睛巡视做着对比,过了好半响也没能挑出满意的,不由得又有些泄气,拉过身旁的殷玄铮便问道∶“你觉得哪个比较好看?”
    殷玄铮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几盏花灯,刚刚想指上最边上的一个,可见谢姝月又眼巴巴地盯着最中间的,而他又刚想指最中间的,谢姝月又恋恋不舍地看向了最边上的。
    这么一来一往的,最后也没能选出花灯的款式,殷玄铮只得无奈道∶“反正今天也无事,不如都买了一起放放看看好了。”
    “哪有人一次性放五六盏花灯的。”谢姝月似是嗔怒地瞪了殷玄铮一眼,这才又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花灯。
    “这位姑娘说的对啊,一次放一盏就好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何愁没机会放其他款式啊。”摊主是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人,见谢姝月与殷玄铮两人这般亲密便知两人的关系,因而也有心帮着说了一嘴。
    谢姝月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伸手便指向了最边上的花灯,脸上不知是花灯的烛光,还是因为刚才摊主所说的话,正像是朝霞一般泛着娇艳的微红,“我们就要这两盏了。”
    比起上一次放花灯的冷冷清清,今天倒是异常热闹,点燃的各色花灯照亮了半个河面,河岸旁有为家人祝祷之人,也有祈求功名与财富之人,但更多的还是如他们一般相互结伴而来的青年男女,看着轻轻漂浮逐渐远去的花灯,轻声许下彼此之间的誓言。
    学着旁人的模样,谢姝月也拉着殷玄铮走上了一旁的小桥,手上还拎着刚刚选中的花灯,细心的摊主已经帮他们点燃了其中的烛芯,只待携手走过这道桥,两人便可以一起在河岸将它放入水中。
    “这么多的花灯,看来今天的河神很忙了。”
    谢姝月扶着栏杆向湖面望去,烛火似乎也点燃了她眼中的火焰,随口便调笑道∶“看来之后要是想来放最好还是要挑一个人少的时间,这样河神才能听得到我们的愿望。”
    “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河神那日睡的比较早,没能听见我的愿望?”殷玄铮虽然不信鬼神,但还是相当配合地无奈道∶“不然到时候赐婚的圣旨还要颁第二次,还挺麻烦的。”
    “那还不是因为……”
    谢姝月刚想说话,抬眼之间却猛然闭上了嘴,看着对面的桥上与他们同向而行的两人,眼睛难以置信的睁大。
    而对面的人也似有所感,抬眼向这边看了过来,相似的两双桃花眼隔着并不怎么远的两座桥沉默地对视着,即使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神色,但那股尴尬的氛围却渐渐弥漫开来。
    “怎么了?”
    殷玄铮有些疑惑谢姝月的停顿,刚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谢姝月却轻咳一声,拉着他的衣袖便急匆匆地要走,嘴上还说道∶“我们赶紧去找个人少的位置,不然一会就挤不进去了。”
    而在另一边桥上走着的长乐郡主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谢轻寒怎么突然之间就走的这般匆忙,但回头看过去也只有陌生的人群,让她的心里更是费解不已。
    “矜矜,我们就在这里吧。”
    见谢姝月漫无头绪地沿着梁河边走着,拎着花灯绕了好几个圈子后,殷玄铮忍不住将人拉住了,指着一处角落解释道∶“上一次我们便是在这里放的花灯。”
    谢姝月愣了愣,连忙点了点头,她绕了这么多路,主要还是怕不小心会遇上谢轻寒和长乐,倒也不是反对他们在一起,只是这种场景遇见自己的亲哥,而且还要一起放着祈愿花灯,总觉得有一丝莫名的诡异。
    长乐郡主也快被谢轻寒给绕晕了,眼见着谢轻寒走了一处又一处,拎着花灯就是不肯停下脚步,让她只得随手便指了一处说道∶“谢世子,不如我们便在这里放灯吧,正好人少且僻静。”
    正好旁边还有块大石头,放完花灯两人还能坐着说说话,长乐郡主盘算了一下,心里更是满意无比。
    谢轻寒似是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脸上又挂起了温和的笑容,拿着花灯跟在长乐郡主的身后走了过去。
    看着花灯逐渐随着流水远去的谢姝月弯了弯眼,轻轻地靠在了殷玄铮的肩头,颊侧的梨涡若隐若现,最近遇到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时时刻刻心里都带着顾虑,行为处事都要经过深思熟虑,生怕落入别人设下的陷阱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她靠在心上人的身边,才突然感到长时间紧绷的精神就这么放松了下来,周围开着的月季花带着芬芳,吹过的晚风清凉柔和,眼前站着的人熟悉无比……
    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两人,谢姝月眼睛猛然睁大,原本还倦怠的精神再次绷紧,难以置信道∶“长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梁河河岸那么长,她还特地绕了好几圈,怎么就在这个时候遇上了?
    接触到长乐郡主的眼神,谢姝月尴尬地从殷玄铮的怀里直起身来,站起来故作随意道∶“你们也来放花灯啊,真巧。”
    “谢姐姐,你不是身子不适早早就歇下了吗?”长乐郡主愣了愣,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和谢姝月遇上,讷讷地出声问道。
    身子不适,是谢姝月为了糊弄谢轻寒而找的理由。
    见谢轻寒意味不明地朝这边看了过来,谢姝月眼神躲闪,下意识地便抓住了殷玄铮的手,殷玄铮顿时心领神会,笑意吟吟地反驳道∶“那还真是巧了,谢世子不是明早还要赶赴云州,也一早就歇下了吗?”
    “……”
    “……”
    尴尬又诡异的寂静气氛在四人面前蔓延,除了殷玄铮自恃自己名正言顺,脸上还能挂着笑之外,另外三人都默契的看天,看地,看石头,看河,总之就是不看彼此。
    最后还是谢姝月忍不住打破了寂静的气氛,结结巴巴道∶“那个……我们已经放完了,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你们自便啊。”
    说罢,还未等旁人再说话,谢姝月只觉得自己从未跑的这么快过,拉着殷玄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空留长乐郡主和谢轻寒两人拎着花灯沉默地对视。
    “至少以后都不用再担心你大哥给你定下的宵禁了。”见谢姝月脚步飞快地上了桥,跟在她身后的殷玄铮出声宽慰道。
    而相比较殷玄铮淡定无比的神色,谢姝月的脸上满是后悔和悲愤,听到殷玄铮这句话,不由得冷哼道∶“就算没有宵禁我也不会宿在太子府的。”
    “那真是可惜。”殷玄铮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桥面。忽而凑过去低声道∶“不过就算不回太子府,今天应该还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什么?”
    谢姝月怔了怔,一个轻柔的吻如同飘落的羽毛一般落在了她颊侧的梨涡,痒痒的蹭在了她的心头,柔和的晚风轻轻穿梭在两人交错却未曾合拢的指尖,无数盏花灯消解了湖面的寂寥。
    直到余光看到有人走上了桥,谢姝月才红着脸松开殷玄铮的手,只是还未等来的及说上一句话,一声尖叫便刺破的原本祥和的氛围。
    “死人了,这边死人了!”
    “死人……这里也有一个死人!”
    嘈杂混乱的声音从人群中蔓延开,恐慌与焦虑顿时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席卷了整个西街,尖叫声和争吵声相互交叠,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顿时变得混乱无比。
    殷玄铮皱了皱眉,将手上的面人交到了谢姝月的手上,叮嘱道∶“我过去看看,这边太乱了,你先回马车上让车夫送你回去。”
    谢姝月看了一眼已经匆匆赶过来的京中守卫,心知自己留在这里可能还会给殷玄铮添额外的麻烦,点了点头,又交代了他几句注意安全,这才拿着面人快步离开了桥上。
    马车停在西街小巷的尽头,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之事,原本还张灯结彩的地方除了匆匆离开的行人之外再无旁人,就连几户临街的店铺和人家也急急忙忙地把悬挂在外的灯笼收了回去,又紧紧地关上了门窗才肯放心。
    谢姝月借着为数不多的几盏灯光向前走着,时不时还能听到过路行人小声讨论着。
    “这上京城也变得不太平了啊。”
    “我刚刚远远看了一眼,好像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谢姝月皱了皱眉,心里总感觉阵阵发毛,远远望见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便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只是还未等她走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直直涌入鼻腔。
    谢姝月脸色一变,转身便要逃离与求救,一旁早就候着的人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手刀落下,谢姝月眼前一黑,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手上紧握住的两个面人落在了地上,没有激起半分可以求救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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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绑架
    “带着她上路风险实在太大了, 难保过路各州关卡不会查到她,劝你还是少废这些功夫,还是直接把人杀了来的快些。”
    “她要是死了, 以后我们拿什么去威胁殷玄铮?”
    “怕就怕在还没等拿她做人质, 你我便被殷玄铮那个疯子给斩杀泄愤了。”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在林州做好了准备,绝对会把你们安全送出盛朝边境。”
    外面的声音阵阵钻入耳中, 谢姝月隐约听到了殷玄铮的名字, 尽管脑子昏昏沉沉的, 但还是勉强睁开了眼。
    入眼处尽是四四方方的马车壁,而她的手臂正被粗粝的麻绳紧紧的绑住,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裸露手腕处甚至已经泛起了青紫。
    谢姝月动了动身子, 努力让自己的耳朵靠近了马车壁。
    “你派个人看着她,千万别让她死了。”
    “尽量吧,我之前让人给她灌了点蒙汗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我进去看看……”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谢姝月闻言连忙闭上了眼睛, 头靠在马车壁上继续假装昏迷, 模模糊糊间感到马车帘被掀了起来,阴毒似蛇般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停了半响,忽而逸出了一丝轻笑。
    下一秒那人便坐在了谢姝月的身旁, 见她紧紧闭着的双眼, 意味不明道∶“皇嫂, 你还打算继续装睡下去吗?”
    谢姝月眉心微跳, 自知是瞒不过去了, 干脆大大方方地睁开了眼, 眼底间一片清明,毫无刚刚醒来时的迷蒙与困倦。
    “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说要拿我做人质威胁太子的时候。”谢姝月嗤笑了一声,看着殷景安毫无悔改之意的神色,冷静道∶“外面的是南疆五皇子尉迟策吧,睿王殿下,私通他国皇室,罪名可不小。”
    “有没有罪那也得有人定夺才行,无凭无据的,那可就是污蔑与构陷。”殷景安上下打量了谢姝月一眼,忽而笑道∶“还是说谢小姐觉得你还有机会可以去御前告我一状?”
    “我劝你还是省点心吧。”殷景安掐着谢姝月的下巴,指甲深深陷入了她的皮肉,疼痛感让她忍不住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殷景安却面露笑容。
    “实话告诉你,再过几天你就会被送进南疆,到时候就算是殷玄铮再手眼通天也都于事无补。”殷景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指轻轻擦过谢姝月下巴细嫩的皮肉,慢悠悠道∶“听说他现在几乎要翻遍整个上京城了,可是又能有什么用呢?”
    谢姝月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别过了脸冷声道∶“是啊,比如有的人机关算尽想要谋夺帝位,又能有什么用?到最后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殷景安闻言脸色一变,原本还故作和善的面容瞬间阴冷了下来,伸手便直接掐住了谢姝月的脖子,手掌毫不留情地一寸寸地收紧,眼见着谢姝月的面容逐渐因为缺氧而涨红,怒道∶“你还是真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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