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宋慈眸子半眯:“不过么,这人做得多了,反而更容易落下痕迹,不如将计就计?”
    第892章 钓鱼执法
    宋慈的意思,如果是白水莲那对主仆才是真正的动手之人,那既然推出霜露做替死鬼,肯定还有后招,不妨将计就计,看她们接下来是何动作,又能不能真的揪出一条大鱼来。
    “万一我们疑心的方向错了呢?”宫嬷嬷道。
    “那也没损失啊,不是她们,那就是洲儿他们遭受了无妄之灾,她们也不会再有什么动作,这也没啥损失。其实,只是简单的争风吃醋倒是小事,怕只怕牵涉的正经国事。”
    江福来却是不放心:“但若真是她们,岂不是放了两条毒蛇在身边,不知何时会扑上来咬一口。奴才以为,卧榻之下不容他人酣睡,宁可杀错不放过。”
    宋慈摇头,虚点了点他:“可你想过没有,白水莲这一出苦肉计,你信不信三老爷现在痛入心扉,是完全不信她是自导自演苦肉计?在没有确切证据之下,贸然把这孕育过宋家子嗣的打杀了,你说三老爷会如何作想?”
    江福来微愣,道:“为大局计,三老爷会理解的。”
    “江福来,人性是最不好考验的。你信不信,就这样打杀了那白氏,老三非但不会不理解,还会因此记恨上我,恨上老大,甚至恨上宋家。”
    江福来骇然地看向宋慈,这?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江福来,别小看一件小事,往往一件小事会因为私怨而无限放大,人心也往往因此而变得偏执扭曲,老三会不会如此,便是我,也不敢赌。”宋慈眉眼沉着,道:“他如今正是信任白氏的时候,你却把人打杀了,或许嘴上他不说什么,可私下里,给你使些绊子,又有何难?”
    别说给一个管事使绊子,这人疯起来,把宋家拖进泥潭里,也够喝一壶的。
    江福来听得鸡皮疙瘩尽起,这有可能吗?
    没有吗?
    他不确定了。
    “那白氏也不是普通的贱妾,而是正经的良妾,更不好随意打杀,要让他心服口服,自是拿出证据来才好。”宋慈把手中念珠拨得飞快,道:“还是那句,不是她们布的局那便罢了,若是她们布的局,那推出霜露,目的就是让我们相信霜露就是那因怨生恨的。既如此,我们也能将计就计。”
    “而且,假如这两人才是真正的奸细,把她们处置了,还有没有别的人替补上来?在明处的不可怕,藏在暗处的才是防不胜防。”
    江福来被点醒,道:“太夫人的意思是,看她们有没有后着,又会不会和谁联系?”
    宋慈点点头:“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至于该如何,还得老大点头,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脑子也比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好使。”
    江福来连忙拱手道:“太夫人是深藏功与名呢,您能在短短时间考虑到这些,见识手腕自是不凡,太夫人自谦了。”
    宋慈咳了一声:“钓鱼执法而已,没你说得这么厉害。就这么着吧,这主仆俩,还得深查,尤其那泉妈妈,不过也别太紧了,这盯太紧了,蛇反而不好出动。”
    第893章 请相爷定夺
    宫嬷嬷把江福来送出春晖堂。
    江福来停下来,道:“这事,我还得前去行宫,亲自向相爷回禀,请相爷定夺。”
    “这是应当的。”
    江福来又道:“太夫人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儿,手段魄力自是有,她老人家所言,颇是中肯,可她却忽略了一点,就是忘了她老人家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悠然苑那边的若当真是两条毒蛇,我是怕会防不胜防。”
    宫嬷嬷沉默半晌,道:“这也是太夫人的心了,这府里我们视她是最重要的,可在她心里,这宋府也是她最看重的,这里的人和事,她都看重,她是不容许宋府倒塌的,哪怕豁出自己的命。”
    江福来闻言,心中有些震撼,道:“有如此的老祖宗,这便是府中的福气了。”
    宫嬷嬷:“你只管去请相爷定夺,太夫人有句话说得对,在明处的好处置,可这在暗处的,怕是不好防。若府中当真有那些奸细,目的为何,又是要在什么时候动作,这才是重要的。”
    江福来点点头:“乍然出这事,倒是让我等危机起,太夫人这边,我会让人在暗处多盯着,也请嬷嬷您多用点心思,便是一口茶,也得仔细着,就怕真的是奔着太夫人来的,让人下了暗招。”
    太夫人的存在,其实很重要的,她是这府中的定海神针,是联系着宫中的至高存在的人物,一旦她没了,宋府的势头,怕是要削弱一些。
    纵然说宋致远现在已经官拜一品,府中姻亲也得力,可关键的下一代,却是还年少,也就是说,宋府的根要深扎,还需要些时间,宋家下一代,需要时间去长成。
    “你放心。”
    江福来向她拱了拱手,自下去安排,然后打点了快马,往行宫而去。
    此事,不宜拖。
    宫嬷嬷转身回到宋慈身边服侍。
    “江福来已是出府了?”宋慈问她。
    宫嬷嬷回道:“他安排好,便是要出府了。”
    宋慈点点头,又说起宋老三这个媒介,道:“你觉得,当真是老三这穿了那染了污物的传给两个孩子了?”
    “三夫人并不让白姨娘过去梅苑前去探望两个小主子,白姨娘想要摘清自己,确实利用三老爷更容易些。”
    宋慈气笑:“所以说,老三间接的害了自己两个儿子了?不知他现在心里是作何想。”
    怕是心里一万个妈妈皮。
    宫嬷嬷迟疑了一下,道:“江福来说,三老爷让人拖了霜露的尸体扔去乱葬岗剁碎喂狗。”
    宋慈一阵恶心,拨弄念珠的动作更快了,道:“冤有头债有主,霜露这要找人报仇,也该知头知路才是。”
    宫嬷嬷并不在意,一个丫头罢了,也没什么感情,也就太夫人心善会同情两下。
    而宋致远,确如宋慈所言,心里已是万分的信了白水莲是无辜的,毕竟她都被捅破了肚子了,危在旦夕,谁再来和他说白水莲是那给孩子下手的人,他就和谁急。
    正在照料儿子的鲁氏,却是气得打翻了一个铜盆,水洒了一地,脸上布满寒霜。
    宋慈不信,她更不信!
    第894章 圣恩,再赐名
    宋致远一大早就来到行宫的正阳殿,和诸位臣子一道上奏各个奏章,小半天过去,诸臣退下,楚帝便起身伸了个懒腰,示意宋致远跟上,走到殿外。
    万和宫是避暑行宫,架构自是迎风顺水,处处相得益彰,便是在正阳殿外的廊芜前站着,也是阵阵山风袭来,吹散不少暑热。
    楚帝背着手看着远处的宫殿琉璃屋顶以及绿湖栈道,问着宋致远:“听周公公说你昨日下钥了才回到,这大清早的,便看你春风抹面,这是母子平安了?”
    宋致远拱了拱手,语气里带着喜意,道:“托皇上的洪福,夫人虽是难产,这一胎惊险,但也母子平安。”
    “是个小子?”
    宋致远点头称是,道:“一个皮小子,出生五斤不到,因是生得艰难,家母取了小名叫旦哥。”
    “蛋?”民间狗蛋的蛋吗?
    “危在旦夕的旦,谐音蛋,想着小名贱些好养活。”
    楚帝道:“想不到老太太还兴此道,大名呢?”
    “大名却是还没取,微臣仍在想。”宋致远道:“这是臣的老幺子了,又来得不易,只盼着他健康平安。”
    “老幺子,你这话,是不打算再要孩子了?”楚帝转头看向他。
    宋致远摇头:“夫人生这一胎伤了身子,就是没伤,年纪也摆在那里,哪敢拼?两个嫡出好字,臣心满意足。”
    楚帝笑了起来:“倒是,儿子多了也未必是好事,争斗也多。你这幺子,来得不易,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这煜字,可喜欢?”
    宋致远心头一动,一撩衣袍拜下:“臣谢皇上赐名。”
    煜,照耀明亮,暗含杰出超群的意思,皇上怕不是知道旦哥出生时府中现天虹,寄予厚望?
    楚帝缓步在廊前走着,说到了政事上:“今年的官员考核升迁,范相提了曾从广为安徽布政使。”
    宋致远并不意外,道:“看来,他老人家是已经选定了继承人了,曾从广这几年的政绩摆在您案前,都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水利那一块,更是处理得无可挑剔,这个布政使,他实至名归。”
    楚帝扭头看着他,道:“你倒是夸得挺中肯。”
    宋致远失笑:“臣也是实话实说,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为了黑而黑他。还有,范相也算是曾从广的授业恩师,提他,不意外,曾从广自个也争气。”
    他落后楚帝一步,道:“皇上,臣有雄心壮志,也有争强好胜之心,但所做不过是为国为民,甭管是政敌还是己方,能为我大庆作出贡献,臣不吝啬这欣赏和夸赞。事实上,曾从广作出的成绩,您心里也舒坦不是?”
    一个官员能把一个地方打理得出色,就证明他的实力,有这样的官员,作为皇帝的也只有笑醒的份,他才不会管那官员是不是自己看重的一党呢。
    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就都是他的好猫。
    且,治理好一个境,就表示那地方安稳,也不必拨款太多银两支持啊,好比水利,年年水患,百姓流离失所,这国库的银两还不得年年去填?
    第895章
    楚帝确实心中舒坦,毕竟这也是他领导有方,官员做下的政绩,也是他在位的政绩,史书上会记下这浓重的一笔。
    每个皇帝都想名垂千古,他也不例外。
    楚帝得意一会,便道:“朕以为,他会更意向刘业明。”
    提到刘业明,宋致远眼中划过一丝不屑,道:“刘业明为人刚愎霸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纵有政绩不假,但这名声,刘阎王这名,他担得不冤。范相想要为范家子弟铺路,圆滑精明又不失温和的曾从广更适合些。”
    楚帝背着手摩挲着拇指上的大扳指,透露一句:“鲁医正说了,范太夫人怕是活不过冬岁。”
    宋致远叹道:“生老病死,谁都争不过天。”
    楚帝忽然脚步一顿,指着下方某处问:“朕眼神不好使,你看看那是不是钱尚书那个老头儿?”
    宋致远不明所以,顺着他的指尖定睛看去,那把胡子编成小辫子的,一脸气急败坏的,可不就是户部尚书么?
    “回皇上的话,正是钱尚书没错。”
    楚帝立时眼神闪烁起来,道:“朕忽然想起朕答应了母后要陪她老人家游船,朕不与你说了,先走一步。”
    宋致远是何许人也,一看老友加顶头大上司的楚帝这副做派,瞬息有了不好的预感,想也不想的拉住了楚帝的衣袖。
    “您别走!”
    两人四目相对。
    二人身侧的太监侍卫,全部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楚帝咳了一声:“你这是作甚,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还不放手。”
    宋致远没松手:“说吧,您都干了什么?”
    至于这么躲户部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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