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嬷嬷抿起了唇。
    第1728章 传家之宝
    “娘,您唤我?”
    宋致远走了进来,坐在罗汉床上,打量了一下宋慈的气息,眼神温软。
    “来了。”宋慈对南山吩咐道:“给相爷上一盏菊花茶来。”
    南山应了,退到耳房,很快着人砌了茶端上来,然后又退到门边守着,不让院子里的人靠近门边。
    宋致远见状,有几分诧异。
    宋慈这才拍了拍小几放着的匣子,推到他跟前,示意他打开。
    宋致远不明所以,揭开匣子,翻开绸布,待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懵了。
    “这……”他看了宋慈一眼,又看向那片丹书铁契,在衣裳上擦了擦手,才颤抖着手把它捧了出来,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其内容,愕然不已。
    竟是丹书铁契。
    难道皇上论功行赏,这个才是真正的赏赐?
    丹书铁契啊,满朝也找不出几面来,可是有一面出现在自家,自己手上了。
    宋致远看向宋慈,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可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满心的激动和感慨。
    宋慈道:“当日离宫之时,皇上问过我,想要什么赏赐,他其实是想赐一個爵位给宋家的,是娘婉拒了,从而换了这么一面免死金牌。”
    宋致远再次诧异:“是娘主动求来的?”
    宋慈点点头,道:“不是娘嫌弃那爵位,是娘觉得,宋家如今声望足够,有个爵位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是堂堂的相府,不比谁差。而相比爵位,娘觉得有个保命的东西更为重要,因为爵位被夺也就夺了,可命夺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大,你们都年轻,爵位还可凭你们自己立下汗马功劳挣来。这个丹书铁契,娘用过去攒下的功劳以及这次替娘娘挡劫换来,算是留给宋家的传家宝,也是一条后路。”宋慈语重心长地道:“人心难估,娘不是不信皇上或以后的帝王,是这世事变化无常,以后如何,谁都不清楚。娘是希望,万一真有一天宋家当真被扣上死罪,凭这个丹书铁契,可以保下命来。人在才叫青山在,才可再谋将来。”
    宋致远放下手中丹书铁契,下了罗汉床,跪在了宋慈面前:“娘,儿子惭愧。”
    他一心谋宋家百年,积极发展宋家的势力根基,那也是因为知道大树枝叶繁茂根基扎实,才不容易被摧毁。
    可他没想到的是,宋慈比他想得更多,原来过去种种的攒功劳,都是在为这个做准备。
    一如她所言,有宝如此,算是给宋家奠基了一条最重要的顶梁柱,有它在,总能留得根在,只要根在,被掀翻的大树,也终有一天会重生。
    宋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起来吧。”
    宋致远站了起来。
    “这个丹书铁契,为何没有宣扬开去,也是因为娘答应了皇上,除宋家主外不为外人知,哪怕是宋家子孙。”宋慈把自己对楚帝说过的话再说给宋致远听,又问:“你可明白娘的用心良苦?”
    宋致远点点头。
    是为免子孙得知有这宝而狂妄自大,无法无天,反给家族惹出大祸而无法收场。
    “娘您是深谋远虑,儿子敬佩。”宋致远长长地拜揖。
    第1729章 能为宋家做的都做了
    丹书铁契得来不易,宋慈不想它随便就被用上,更不想它用上,只是以防万一,毕竟此后经年,也不知世事如何变化,后代子孙又是不是都是成器的。
    就是宋致远自己也不敢担保,真要出个歪种,那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你是这一代的家主,就从你这代传下去吧,好生供起来,防水防火防盗。”宋慈看一眼那盒子里的至宝,缓声说道:“此后非宋家家主,不必张扬它的存在,也不会挟此为非作歹。所以老大,下任家主,你自己也得培养好,家主么,可以没有大官身,却必得有担当和心胸,心胸狭窄者,是不会带领家族走得更好的。”
    心胸狭窄的人,也会记仇会有私心,什么好的都往自己身上搂,如何叫人信服?
    而家主若不能被信服,又岂能指点得动家族里的人手呢?
    所以要当家主,胸怀必广,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宋致远心绪难言,喉头发堵,道:“儿子必将娘的教诲代代相传下去。”
    宋慈含笑点头。
    ……
    没过两日,申时末,宋致远就来请宋慈去祠堂,亲自供放那面丹书铁契。
    宋慈:“这大冷天的,你让你老娘去,是嫌你娘活得久啦?”
    宋致远有些无奈,只得哄着她,道:“娘,那到底是您挣来的,您亲自供奉起来,那才叫有意义,才叫代代相传不是?”
    宋慈被这么一说,就有点意动了,好像是这个理,原身老太太也想这么做的吧?
    “那,就去看看?”
    哎哟,这该死的又久违的虚荣感。
    宋慈被裹得密不透风,坐着暖轿随着宋致远去了宋家的祠堂所在。
    祠堂重地,等闲不让人随意出入,看守祠堂的,是两个老汉老妪,都是府里的老人,平日就帮着打理祠堂,他们的子孙也都在府中当差。
    宋致远他们一行到的时候,祠堂已经打开了,宋慈下了轿子,也只让宫嬷嬷和南山扶着自己进入,而入祠堂内,她还得自己进,宫嬷嬷她们在外头等这。
    宋致远自己亲自抱了丹书铁契,来到祠堂中央的供桌,放在上面,先是和宋慈一起捻了香,拜了几拜,又绕到案桌后,站在供放牌位的架子,挪动了最顶的牌位。
    咔嚓。
    宋慈听到一個细小的声响,循声望去,却是案桌下方,原本严严实实的地砖此时打开,露出一个长宽皆有一尺大小的暗格来。
    宋致远又把丹书铁契呈递给了宋慈,示意她放进去。
    宋慈接过,来到暗格前,郑重地放了进去。
    她被宋致远扶了起来,看着供放的几个牌位,不过寥寥几个,是从宋致远的曾祖开始供奉的,再到他祖父祖母。
    大概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放上刻着宋慈的牌位吧。
    宋慈双手合十,阖着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时至今日,她能为宋家做的,也都做了,她已尽力。
    宋致远站在她身后一步,看着她虔诚的样子,别过脸去,双眼湿润。
    第1730章 子孙同归
    把丹书铁契供放好,宋慈仿佛了却了一件心头大事,精神竟是有些不振,整日里昏睡的时长越来越长了。
    这让宋家上下的人都觉得心焦和分外无力,因为不止是程医正还是林箐,都说老太太是老了。
    老病无药可治。
    宋慈自己也知自己事,她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眼看着旦哥儿腻在身边不离身,便趁着清醒的时候,写了好些信件,分别藏在了春晖堂的各处,然后又让人把自己的财产身家都给仔细整理捋了一番,分门别类的放好。
    所有人都知道,宋慈是在为弥留做准备,于是,在她面前笑呵呵,在她背后哭唧唧。
    入了腊月,天气越发的冰寒刺骨,大雪把上京的屋顶都覆上了一层白色盖顶。
    今年天灾不断,哪怕进了腊月,办年货的人也不及往年那般热闹,街上显得冷冷清清的。
    腊八那天,有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外响起,顷刻间,一人一马到了城门前,被拦了下来。
    “站住,下马,你做什么的?城内不许纵马。”守门的小兵粗声粗气地瞪着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骑行服又披着大氅满脸胡子的男人。
    对方看了过来,小兵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吞了吞口水。
    哪里来的煞神,浑身铁血气质,那眼神简直要吃人似的,冰寒,嗜血,霸气侧露。
    “你你你……”
    “让开。”
    后头,又有一马追上来,高声喊道:“二少爷,您好歹等等小的。”
    那被称为二少爷的人立即就道:“交给你了。”
    说着,喝的一声,策马绕过小兵,飞快疾驰而去。
    后头的人气呼呼的,连忙把身上的通关文书身份凭证之类的递给小兵,笑呵呵地道:“我家二少爷多年未回家,归家心切,叫小兄弟你见笑了。”
    小兵呆呆的看着那身份凭证,宋?宋家的二少爷,宋令钊?
    “赏你们喝酒了。”田大毛掏出一块碎银扔到了小兵身上,随后拿过文书,追了上去。
    其余的小兵立即跑过来:“咋回事,谁呀那是?这么狂?”
    “安西小将军。”小兵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喃喃地道:“就是那个少年成名的,宋家二子,安西小将军宋令钊。”
    众人微讶。
    竟是他?
    众人来不及说什么,又有急促的马车声从城外传来。
    “今日是什么日子,咋这车马一個个的都是跑得飞快,也不怕路上冰雪滑而摔了。”
    有一穿着侍卫服的人骑着快马入城,扔给守将一个令牌:“定北王府东平郡马入城,速速避让。”
    啥子,定北王府的郡马?
    那岂不是定北王的女婿,那个玉面郎君?
    噢,又是宋家子。
    众人避开,一辆挂着定北王府徽章的马车飞快地入城,绝尘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宋家的人,个接个的回来了?
    宋家。
    “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通报声从府门层层递进内院。
    没过一刻,又传来一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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