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屿安漫不经心的上前,微微躬身请安后才道:“本也没想这么早来,只是想起一件事来,不来与母亲说说,心有不安,才早起了这么一趟,没想到这儿这么热闹。”
    长公主面色微沉,没接话茬没问是什么事情,只是甩了甩手道:“既请安了,便离去吧,有事晚些时候再说。”
    “殿下,搜查的人回来了。”门外忽想起婢子的声音。
    孔灵乔闻声心下雀跃的很,忙催促道:“结果如何?”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似有警醒之意,孔灵乔顿了顿才止住了话,她停了盛氏却未停,捏着椅子把手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查到了?”
    侍女看了眼长公主,而后再众人的目光下摇了摇头:“奴婢等人什么都未找到。”
    孔灵乔几乎是下意识的张口:“怎....”众人寻声看去,她又忙止口道:“这便好了,没找到便好了!”
    在场几人都轻松了一口气,盛氏却是不认可又道:“那也不能证明与她无关,兴许她只带了那么点呢!”
    这话便是认死了就是她。
    “盛夫人要找的可是这个?”贺屿安忽然开口说话,从怀里取出个药包出来。
    盛氏定睛一看,立时便认出与书里夹的一模一样:“就是这样,怎,在世子爷手上?”
    贺屿安挑了挑眉头含糊道:“是啊,就是我手上。”抬眼扫了一眼孔灵乔。
    贺屿安顿了一下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事。”他转而看向姜笙道:“你从我这处拿书时,怎不仔细翻翻,里面夹了东西都未发现?”
    姜笙顿了一下,这书她自然翻过,翻阅过不知多少回了。
    盛氏反应过来道:“这书是世子的?”
    贺屿安点了点头:“也不算是我的,是我托太子寻来的,姜大人的墨迹在宫中颇有名声,朝为官着皆拜读过,我也是初次见书寻得这么齐全,一时不舍才先翻阅了一回,怎想到将这东西落下里头。”
    一听到太子的名字,盛氏面色忽的一沉干巴巴笑了一声:“世子留这些药作甚?”
    这话里还是带了几分质疑。
    贺屿安眉眼轻抬答道:“从二皇子那处得来的,盛夫人也知道,殿下最爱搜罗这些折磨人的玩意,我也是觉得好玩,才留了一些下来,怎想到惹了这样的事儿来。盛夫人可要去问问?”
    又牵扯出一位皇子,还是那位活阎王,盛夫人不禁腿肚子都打颤了,忙摆着手否道:“不必了,世子既如此说,定没什么好怀疑的,那是个误会了。”
    一声轻飘飘的误会,便将方才所有的指责简单掀过,姜笙垂下的手紧握成拳,谢婉上前一把拉过了她,伸手握在上头,阵阵暖意袭来。
    盛氏看向贺屿安道:“不知可有解药,可儿昨夜咯血不止,目下已经晕厥过去了,可有法子救救?”
    贺屿安勾了勾嘴角道:“自是有的,每日七两黄连熬煮一碗,连喝十日,也就好了。”他忽的又顿住道:“若是提前好了,盛夫人也好查查,到底是不是这药的缘故。”
    盛夫人闻声忙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掀帘离去,自始至终都未与姜笙诉一句歉。
    一场闹剧落幕,姜笙自始至终都沉静不语,只低沉不语,就连回到帐篷处都呆呆的不说话,贺秋浓知她受了委屈,虽在一旁安慰,却见她毫无反应,也亟不可待。
    “姑娘,世子来了。”玉岁红着眼睛道。
    姜笙才似回过神来,咬了咬唇冲着贺秋浓笑道:“我没什么事,姐姐莫要担心,我去去就回。”
    此刻天边云朵散开,日晨升起,显得格外绚烂,然而姜笙此刻的心,却沉寂黑暮的很。
    姜笙还未来得及道谢,就听少年道:“委屈了?”
    姜笙闻声一滞,便察觉到头顶又落下温热的手掌,只听那人道:“你怎这样好欺负?是谁都欺负的了?”
    他这话,好似已故的兄长一般,曾几何时,兄长在她生气时也是这样抚着她的头顶哄她,耳畔不禁响起兄长的话——爱哭鬼,怎又哭鼻子了?
    ——莫生气了,你要什么我都带给你。
    ——别气,别气,谁再惹你生气,我便替你报仇!
    ......
    那时还有兄长护她,如今只有她一人了。
    她不禁红了眼睛,竟是低低啜泣起来,贺屿安摸着她头顶的手募自一顿,有些手足无措:“哭了?怎哭鼻子了?”
    贺屿安头回生出几分束手无措来,半蹲下身子看她。
    见她果真红着一双眼睛,实在有些无奈,正要在安慰她,忽察觉到身后焦着个不容忽视的目光,他微微侧身,便瞧见他那好二哥,此刻正盯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写了一天,我先撤,错别字晚点改~
    下章长大)其实本来想这章写的,可是字数不够了~
    铺垫这么长时间的十一岁是有原因的,及笄后的节奏会比较快~万众瞩目的追妻来啦,么么哒
    第27章 去留
    垂头抹着眼泪的姜笙毫无察觉, 贺屿安挑了挑眉头,忽然道:“是不是又想道谢?”
    姜笙顿了一下, 眸子里还挂着珍珠, 昂起了头看他,带着几分可怜样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来见他确实是这个打算。
    贺屿安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无声叹了口气道:“道谢不必了, 你记着就是了。”
    记着?自然是要记着的, 可今日的解围, 也是要道谢的。
    她正要开口, 就听少年道:“你还有事, 我先回了。”
    有事?她有些莫名其妙,却见他视线往左侧看了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有些诧异:“沢宁表哥?”
    贺屿安眉头不禁蹙了蹙,伸手摸了下她头顶软发, 便拂袖离去了。
    姜笙转头便见他已背过身离去,少年身挺如松,透着股恣意气, 她不免看的有些出神,却被匆匆赶来的脚步声拉回了神。
    贺昱已到了她身侧, 姜笙微微福身:“沢宁表哥, 你怎来了?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贺昱一双眼睛通红,眼下也是乌青,虽仍然是温润少年, 却带着些疲惫倦怠的样子, 他目光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打量着她, 见她安然无恙忍不住松了口气,眸子微顿犹豫片刻,却仍旧问道:“你,你可有事?”
    姜笙柳眉微微蹙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有些事,不过已经无碍了,倒是沢宁表哥你,不是该在国公府吗?”
    贺昱手握成拳,心中募自升起几分怅然,尤其是是方才所见,眸子里闪过几分复杂:“你哭过了?”
    伸手拂过她长睫,还挂着的泪滴便落在他手背,姜笙不可抑制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无措。
    微垂下脑袋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表哥不必挂怀,只是风大眯了眼睛。”边说着边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
    她不愿说....贺昱薄唇微抿,到底是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对了,表哥,我父亲的书,你是如何寻到的?”姜笙冷不防忽然问道。
    贺昱此刻心有些乱,闻声只是含糊道:“你忘了?与你说过的,是太子寻来的....”
    姜笙垂下的脑袋,眸中不禁闪过一抹复杂,却未再问一句,只是点了点头道:“是我忘记了。”她顿了顿道:“天色还早,我先回帐了,表哥若是要寻姨母,可让玉岁带路。”
    说着便福了福身要离去,贺昱满腔要说的话,募自就被浇的透心凉,见她这个反应,他便直接不对,目光又在她想要避离的眼神中打量了下,心咯噔一下,便有了猜测。
    “对了,那书三弟也是费了些功夫的,一时事忙,我确实忘得一干二净了。”说话间还不忘懊恼的拍了拍额头。
    姜笙只是顿了一下,仍旧后背对着他道:“知道了,那我晚些时候去道谢,多谢表哥了。”
    而后便自顾自离去,贺昱看着她的背影发怔,一旁的玉岁提醒道:“二夫人在前面的帐里,郎君这边请。”
    贺昱闻声点了点头。
    三日的风平浪静,春猎围狩也进入了尾声,两个姑娘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贺秋浓放下车帘便忙拉着姜笙乐不思蜀道:“我听盛枝说,她姐姐连喝了三日的黄连,如今连说话都带着苦味了,又不敢不喝,边喝边吐的,可惨了。”
    姜笙闻言只是淡然一笑,仿若这事与她无关。
    “你就不觉得解气?”贺秋浓纳罕问道。
    解气吗?自是有的,但却没那么高兴,她不由掀开了帘幕看向侧边的马车,马车上坐着的正是孔灵乔。
    贺秋浓自是察觉到她的意思,心里也是一冷,她即便再愚钝,也能才得猜得出来,那日的事,与乔姐姐脱不了干系。
    只是.....想起老夫人对孔灵乔的放纵,贺秋浓都不免有些心里没底。
    见她一脸愁死,忙一把拉住了姜笙道:“你放心,有我护着呢,这国公府归根结底也是姓贺的,你莫怕!”
    姜笙闻声只是笑了笑,她本以为回府后,老夫人当会来传她去问话,毕竟出了这样的事,牵扯的人也不少,怎想直到天渐黑,小院里也无人来过。
    她打开窗看了眼外头,却是静悄悄一片,转头看向王妈妈,几番欲言又止。
    王妈妈将手中的参茶递给姜笙道:“围场纷乱,姑娘多日定未睡好,今夜便早些歇息吧。”
    姜笙手捧着参茶,自是听出了王妈妈的言下之意,心虽有疑虑,却一句也未问,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王妈妈伺候着姜笙上了榻,小院很快便熄了灯,王妈妈关上了屋门便直奔东晖阁。
    老夫人这厢,屋内正灯火通明,刚诵完经步履蹒跚的出了小佛堂,一抬头,便瞧见坐在外间的贺屿安。
    贺屿安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才喊了声:“祖母。”
    老夫人满是皱纹的脸皆是肃穆,甩了甩手,身边搀扶的小丫头便退了出去。
    “围场的事,祖母可听说了?”贺屿安嘴角微掀,眼神里带着几分揶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手杵着拐杖,还不住的搓着手中的佛珠,未应一句只是“嗯”了一句。
    贺屿安从怀中拿出包药粉,便搁在了桌子上,手还点了点道:“也不知道那丫头在您身边学了些甚?”他目光忽的一肃,方才还带着几分嬉笑的玩味募的便消失殆尽:“祖母,你还要放纵她到几时?”
    老夫人前两日便听到那事,虽未了解到大概,便也大致能猜到当与乔灵那丫头有关,只是当贺屿安将东西放到她跟前,她才惊觉这事情的严重。
    先不论旁的,单姜笙出了事,与她同屋的贺秋浓便自难清白的撇出来,贺秋浓惯来天不怕地不怕,她若真心想护谁,胡乱将罪责拦在身上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两人同吃同住,一人名声脏了,另一个自然也干净不了,多少都会有累,且不论是谁出事,确然都是国公府的姑娘出的事。
    尤其是二房,谢婉唯有这么一个侄女,真是她出了事,谢婉怎可能不查个清清楚楚,她若不知道这事与那丫头有关也就罢了,但纸能包得住火吗?万一哪日事发,这阖府上下的关系便难融洽.....
    她便是再糊涂,也不可能在留着这个祸患了,只是一想到远在南疆征战的大儿子,她便狠不下那个心,倒不是她多迷信了,只是.....
    她正思索间,却听贺屿安嗤笑了一声道:“祖母,不若孙儿也去战场练练如何?你知道的,孙儿惯来不信那些个牛鬼蛇神.....”
    老夫人闻声耳畔都不禁嗡了一下,拐杖杵地发出嘭的一声:“胡闹!胡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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