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的时候, 姜邈就已经吩咐所有人做好今天的收尾的工作,明日再继续。
    倒不是因为姜邈是不加班的提倡者,而是因为这个时代没什么加班的条件, 煤油灯和蜡烛虽然都有却非常昏暗。
    晚上除了早早休息, 也做不了别的事情。
    姜邈看了看天色,天际有一团乌云凝结, 晚上怕是要下雨, 便让人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屋内,又让人检查了一下屋顶, 确保没有可能漏雨的地方, 这才放了心。
    这一天做的事情都是一些准备工作, 具体的配方等东西, 姜邈还没有那么心大的让这些第一次来做工的人知道,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上一次做的时候毕竟初出茅庐, 可没人会注意到她。而这次暗地里盯着她,打她方子的主意的人肯定也不止周老板一个。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自然要更小心行事。
    卫风经常在店里帮着做盘点的事情,如今也似模似样的指挥着其他人将所有的东西盘点完成, 摆放整齐之后, 报给姜邈记录。
    好在那些雇工都还在,盘点之时的一些体力活倒是不用自己动手,但等盘点完成也用了不少的时间。让姜邈再次感觉到了缺可用之人的遗憾,既然已经确定留下柳月怜了, 那其他三个人识字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而且这农庄里, 也需要一些管理人员, 如果是识字的人就更好了。
    “东家, 全部都盘点完成了, 也都放好了。”
    卫风再次确认了没有遗漏之后,跑着过来跟姜邈说道。
    “那行,今天就让他们都先回去吧,明天早上过来接着干就行。”
    “那东家,这里的东西要不要留人来看管啊,这样放着吗?”
    卫风疑惑着问道,不等姜邈回答,余安已经先开口了:“放心吧,东家已经有安排了!”
    姜邈中午的时候也发现了自己的纰漏之处,当下再找人已经来不及了,便让余安问问武宁侯府或者他身边有没有有点功夫在身的人,她花钱雇两个,暂时先帮忙看着农庄里的安全。
    都不用问过武宁侯府,余安都跟武宁侯府照顾的一些退伍的老人有一些交情,农庄这边的保护工作也不是什么危险的活,找两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此时早已经到了等着了,连晚上的铺盖之类的都已经安置好了。
    姜邈见了这两个人,俱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其中一人被袖子掩盖的左手丢在了战场上,而另外一个人走起路来有些跛,听余安说是被人从马上砍到了腿,留下了残疾。
    虽然这二人身有残疾,但从二人的精气神来看,就比一般的普通人多一股凶悍之气,据他们自己说,等闲几个大汉还是能够对付的。
    于是姜邈便放下了一半的心,她的工钱也开的不低,暂时每天四十文钱,若是往后合适的话留下来成为农庄的护院,工钱每月按照一两半的银子开。
    这对两个看在武宁侯府和余安的面子上想着来帮几天忙的二人来说,真的是一个意外之喜。
    要知道一两半的工钱,可真是不低了!
    狠狠的心动了,若是有了这份工钱,武宁侯府那边就不用照顾他们这两个残废了,他们家里也能松快的多了。
    要知道他们身手虽然不错,但是一般京都的护院工作可不太能轮的上他们这些外有残缺的人,他们也都只能种点地,做点零工之类的,一个月着实挣不了多少,时不时的还要武宁侯府接济一二。
    姜邈不仅不嫌弃二人残缺,工钱开的也十分优渥,二人这才对余安口中东家十分厚道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两人也没多少弯弯绕绕,当下就直截了当的跟姜邈说了:“承蒙东家不嫌弃,我二人也不用再考虑,这护院我二人做了。”
    “那好,如今这农庄里也没有别的人,你们便先在主屋旁边那几个空着的院子里随意找个屋子现住着吧。”
    简单再交代了两句,姜邈看看天色,连忙带着余安卫风往城里赶。
    而那两个护院,则观察了一下农庄的布局和房子的布局之后,选择了一个他们觉得比较合适的屋子,住了下来。
    …………
    从农庄里下来的那些雇工,以及今天现找的那些临时工,不少人之间都是相互熟识的。
    毕竟他们大多在孙家也干了不短的时间,此时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难免会谈论一下今天的这个新东家。
    “这东家可是个厚道人,不比那孙老太爷差!”
    一个中年妇女说道,她是今天被招过去做了吃食的两个人之一。
    另一个跟她一起做饭的妇人接口道:“那可不?你们是不知道,做饭的时候我见那东家过来,还以为是来看我们有没有多放多做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有人七嘴八舌的接口问道。
    这种做饭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可没几个人能知道。
    “那小东家一看我做的饭,竟然说做的恐怕不够吃,让我再做一锅!”
    那个妇人激动的说道:“不仅如此,今天那饭里油水可不少,那都是小东家自己又往进添的!那野菜饼里可还有猪油渣呢!”
    “难怪我觉得今天的野菜饼都突然变的那么好吃!”
    “而且今天的饭,那量可让人吃的饱饱的,我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肚子里还是实在的!”
    另一个人插话道:“虽然孙老太爷当时也管两顿饭,那可跟这不能比,我还以为是两位嫂子……嘿嘿,故意做的多了呢?没想到竟然是小东家自己的主意。”
    “我们可不敢故意多做,难得这么好的活,我们可还想多做几天呢!”
    做饭的两个婶子连忙说道。
    “就是不知只是今天第一天这样,还是以后都这样,若是以后都这样就好了,我今天还特意把分的两个野菜饼子留了一个给我家小子带回去呢!”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留一个呢?”
    “怎么可能以后都这样?哪有那样的好事!”
    “那可不一定,我都跟那个卫小子打听过了,据说这小东家那可真是厚道人,起码在吃的方面从来都不怕人吃,还总是让他多吃多吃的!”
    “那这东家确实厚道,我看着这小东家的农庄除了种地,应该还有不少别的伙计,咱都好好干争取都能留下来。毕竟这年月,要遇到一个厚道的东家那可真是不容易的。”
    “就是,就是,我们这是运气好,可要好好干啊!”
    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说话声逐渐远去了,连这阴暗的天气都没能阻挡他们高兴轻松的心情。
    毕竟他们以为这农庄卖出去之前,孙家都已经结清了所有的钱将人遣散了,恐怕活都不好找了,谁知道这转身不仅又回来了,还眼看着又遇到了一个厚道东家,怎么能不高兴呢?
    ……
    刚进了京都,天空就开始飘起了细雨。
    在姜邈的坚持之下,余安赶着马车特意的绕了点路,将卫风送回了家。
    马车的帘子放下来之前,姜邈看到的是细雨蒙蒙中,卫风遮着头飞奔向家门口张望的他的母亲的背影。
    回到武宁侯府的时候,雨突然就开始大了起来,姜邈的马车刚停在后门口,就看见翠竹已经拿着油纸伞,焦急的等着她回来了。
    一看见她,翠竹连忙撑开伞迎了上来,抱怨她道:“今日下午天色就有些昏沉了,公子你也不知道回来的早点,这淋了雨受了寒可怎么办?”
    姜邈一笑,心中升起一种柔软,纵使她不能将武宁侯府当做她的家,但也有人是在担心着她等她回来的。
    翠竹手上抱了两把伞,姜邈将其中一把递给余安,让他将马车停好就直接回家。
    余安在前面赶马车,虽然雨没能淋到头顶,但半个身子的衣服都有点湿了,姜邈放心不下的叮嘱他:“回去一定要让薛嫂子给你煮一碗姜汤喝,发发汗不要生病了。”
    看余安答应的随意,姜邈又强调道:“生病了就耽误明天的事情了,知道吗?”
    这次余安答应的就认真多了。
    油纸伞并不很大,翠竹撑着伞总想往姜邈的方向倾倒,自己倒是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
    姜邈说了两次不听之后,索性直接将翠竹揽住,两人紧紧的挨着一起,这下总算是都能遮的住了。
    两人靠在一起往清苑园的方向而去,翠竹心生一种此时她仿佛与姜姑娘不似主仆,反而像是一对姐妹一样,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此时脸上带着多么真心的笑容。
    直到不远处两个身影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是打着伞的陆澹和陆从。
    雨幕中,陆澹怀中的另一把伞也是那么醒目,而这条路除了通往平日里她回来的那个角门之外,并不通向其他地方。
    那陆澹带着这把伞过来是为什么都不用猜了。
    被人挂念的感觉总是好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突然的雨天,突然间那种仿佛一直都存在着的寂寥感觉蓦然的消散了很多,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她也不是完完全全茕茕孑立了。
    姜邈蓦然的笑开,或许是下雨天容易勾起人的低沉情绪吧。
    “看到清苑园的灯没有亮起来,我就想着你可能还没回来。”
    陆澹走过来,清亮平和的声音在雨幕中仿佛带上了温度一样的温润:“如果你早上出门的话,没带伞的可能还是很大的,看来我是猜对了。”
    将手中的伞递了出去,姜邈伸手接过,砰的撑开,雨幕之中又开出一朵新的花来。
    “多谢挂念不胜荣幸,哈哈。其实翠竹本来带着两个伞的,但是我让余安带走了一个,这才只剩一个了。”
    本来容易引起伤感情绪的下雨天,姜邈却难得的心情明朗笑容明亮,仿佛将伞下的空间都照亮了一般。
    陆澹也不由的露出一个笑容,说道:“那我这伞送的也算是恰逢其会了,倒也没浪费。”
    两人一起说着话,往清苑园的方向走去,他们二人最近都挺忙,也有几天没遇上了。
    陆从和翠竹跟在二人身后,陆从悄悄的示意翠竹跟两个人拉开一定距离之后,对着翠竹欲言又止。
    翠竹不明所以,纳闷的小声问道:“怎么了?”
    陆从悄悄了指了指姜邈身上穿着的男装,说道:“往后姜姑娘穿男装的时候,你还是注意一点吧,容易让人误会。”
    翠竹对着陆从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追了两步看着前面姜邈和陆澹说话的身影,又自觉地慢下了脚步。
    不管是姜邈还是陆澹,都对两个人之间的聊天还是很感兴趣的,因为跟对方聊天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对方的话里面受到震撼和启发。
    他们是生长环境和经历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对事物的看法也都各有独特的视角,便是说起平常的事情来,也感觉比起跟其他人聊天那是有意思多了。
    难得这次遇到了,到了清苑园门口的时候,两人都还有些谈兴未尽的意思。
    陆澹笑了笑主动告辞道:“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姜汤,等会儿就有人送过来,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姜邈看了看自己身上还一身男装打扮,衣服确实也有一些潮湿的不适感,便耸了耸肩说道:“好吧,那就下次再聊。”
    很快姜邈换上了舒适的衣服,一碗姜汤趁热下肚,驱散了浑身的寒意。
    而此时的云华宫中却有了不好的消息。
    “启禀皇上,姝妃娘娘本身月份不大,近来心有郁滞又经今日惊悸,恐有……滑胎之像。”
    此时的云华宫中已经不止是最开始的那个太医一个人看诊了,连宫中太医中最有名气的妇科圣手如今也在云华宫中。
    这话便是那名太医做出的结论,虽然有些犹豫,但那太医仍旧照实说了。
    毕竟从姝妃娘娘的脉象上来看,保住这一胎的可能并不大,到最后总要经过皇上大发雷霆的这一遭的,索性早说早好。这万一保住了,也算他们太医医术高明。
    果然魏昭一听太医这样说,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怒道:“朕养你们干什么的?!诊出来了就治啊!保胎不用朕告诉你们吧?!”
    太医熟练的跪下请罪:“皇上息怒,臣定当竭尽全力!”
    “跪什么跪!先给朕好好的想改怎么治,姝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朕都要保住!听明白了没有?”
    谢芳华听了太医的结论,虽然知道不应该却仍然没止住泪。
    她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云昭仪震惊的眼神,和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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