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桦推门而入,他轻轻的带上门。
    宋扬抬头看见进来的是自己父亲,连忙起身拜道:“爹爹!”
    宋扬冲他扬起笑脸:“爹,你刚从府城回来怎么不好好歇息?来找我有事儿吗?”
    安桦含笑道:“你知道爹去府城是做什么去了吗?”
    宋扬猜测道:“府城的生意出了问题?”
    安桦微微摇头。
    宋扬再猜:“爹你去府城是为了扩展生意?”
    安桦又摇了摇头,他没再让宋扬继续猜下去了,直接说道:“我去府城,在府学旁买了一座宅子,又在贡院旁买了一套小院儿,等你考上秀才去府学读书,爹和娘就陪你一起搬去府城。贡院旁那套小院儿在你乡试时正好用得上。等你考上举人,爹再去京城为你购置宅邸,咱们一家就定居在京城。”
    宋扬:“……”万万没想到,他连个童生都不是,他爹就考虑到他考中秀才考中举人以及考中进士后一家人定居在哪里了。
    宋扬感觉压力有点大:“爹,你对我是不是太有信心了?儿子这连县试都还没参加呢。”
    读书人最基础的功名就是秀才,但秀才并不好考的,光是秀才就要过三关:县试、院试、府试。
    不知有多少白发苍苍的老童生被卡在府试那一关过不去,拿不到秀才功名。
    乡试更是难上加难,各府的所有秀才汇聚到府城参加乡试,脱颖而出的仅仅只有那么一些人,然后各府脱颖而出的举人再汇聚在京城参加会试,榜上有名的才算是熬出头了。
    会试之后是殿试,殿试不刷人,只排名次,但实力不济者一不小心就落入了三甲同进士之列,同进士的仕途前程就比不上进士的前途光明,而进士也只有状元榜眼探花这前三名才有资格直接入翰林院,其他人都要进行考试,考中庶吉士才能留在翰林院,在京城任职。
    宋扬想到自己父亲说希望他考中进士留在京城任职,这期望实在是太大了,他必须在全国那么多考生当中脱颖而出才有资格在京城当官定居。
    安桦反问道:“你难道没有信心能够带我和你娘定居京城吗?”
    本来是真有点心里发虚的宋扬一听安桦这话,立刻反驳道:“怎么会没有信心?爹,你放心,儿子肯定努力,一定能考中进士,带着你和娘定居京城的!”
    看着他元气满满的拍着胸脯保证,安桦眼带笑意的道:“爹爹相信你。”
    他这个创世神亲自创造出来的孩子,当然是被这个小世界所钟爱的气运之子。宋扬又有他的亲自培养,根正苗红一点没有长歪,努力上进,三观正直,气运蓬勃而发,只是参加个科举,那还能不顺顺利利的?
    安桦在管家阿平把他从府城带回来的学习资料送到书房之后,他就离开了书房,留宋扬独自一人面对堆得比书桌还高的学习资料。
    这几年李进与宋扬的关系日益加深,所以安桦对李进也愿意帮衬几分,县试之前他干脆留李进住在宋府了。
    在参加科举之前,安桦打听清楚县试考场是什么样的,在家里专门布置了一个类似的模拟考场,他让宋扬和李进作为考生进入这个模拟考场进行一场模拟县试。
    提前帮他们适应一下考试氛围,以免考试当天太过紧张而发挥失常。
    安桦亲自装作是主考官来监考,他在刻意之下,一身威势比主考县试的县令还要令人感到压迫,刚开始模拟的几场考试,宋扬和李进都因为被他的威势吓到了,发挥失常。
    但在模拟过十几次考试之后,宋扬和李进就渐渐的习惯了下来,即使安桦站在两人身边,他们也能熟视无睹的镇定答题,丝毫不为所动。
    县试开考这一天,安桦亲自送两个考生前往考场。
    天才刚刚蒙蒙亮,他们就驾着马车来到考场外,此时已经有许多考生在排队等待着了,还有一些小商贩在人群中行走着贩卖早餐和小板凳。
    安桦掀开车窗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对宋扬和李进说道:“现在还早,你们先在马车里养精蓄锐。”
    宋扬和李进即使在宋府进行过多次模拟考试,没有其他考生那么紧张,但即将迎来县试,他们心底依旧不可避免的产生几分紧张情绪,纷纷拿出书本看了起来。
    安桦也没有阻止他们临时抱佛脚,他就坐在车窗边盯着外面的人群巡视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很快他的目光落到一个穿着灰扑扑衣服头上戴着一个破帽子的小贩身上。
    这个小贩是卖板凳的,拎着两条破板凳,佝偻着腰,看不清脸,但从他的身形和露出来满是厚茧和裂口的手看起来他似乎有很大年纪了。
    但安桦却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看起来年纪很大的小贩,就是宋耀伪装的。
    宋耀倒也不是伪装,这几年的磋磨,让他年纪轻轻就特别显老,手脚皲裂裹茧,满经风霜,经常挑重物而导致有些驼背。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几年前的精气神了,几年前他还会想办法重回学堂参加科举,如今他却已经对自己重新学习走科举入仕之路彻底绝望了。
    正是这份绝望让他越加的嫉恨能够无忧无虑的上学读书的宋扬和李进。
    宋耀认为宋扬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属于他的,所以他对宋扬恨之入骨。
    在失去养父供养的机会后,宋耀就把主意打到方秀才头上,希望得到方秀才的资助,偏偏方秀才只肯资助李进,宋耀又觉得是李进抢了他的资助名额,对李进也是恨之入骨。
    宋耀断绝了读书科举的希望,他怎能不恨‘抢走’他机会的宋扬和李进。
    于是他费尽心思的打听到宋扬和李进要参加这一次县试,他提前早早就来考场外等待着。
    他想故技重施,就如上辈子陷害李进那样,来陷害宋扬和李进。
    宋耀陷害人的手法十分的简单粗暴,就是伪装成小贩往考生的考篮里塞小抄,等入场时搜检搜出了小抄,必然会背上科举作弊的污点,永远不能再科举,还会被杖责流放。
    只是有安桦在,他又怎么会给宋耀害人的机会?
    伪装成小贩的宋耀还在众多考生中寻找宋扬和李进时,几个身材高大的大汉已经不知不觉的将宋耀给包围了起来。
    当宋耀察觉时,刚要呼喊质问,就被最近的一个大汉捂住嘴巴拖走了:“小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还想赖账不成?”
    有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听见这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大汉说的话,再看那个小贩破破烂烂的衣着,就以为是债主来要债的,也没人敢为素不相识的宋耀出头。
    宋耀就这么被捂住嘴无助的被拖到偏僻无人的昏暗小巷子里,其中一个大汉往他身上一搜,果然搜出了两张写满字的纸片。
    然后宋耀就感觉眼前一黑,被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了一顿,他蜷缩成一只煮熟的虾,痛苦的惨叫着,揍他的人却一点都没有手软的意思,下手非常重,但也很有分寸,都是往不致命的地方打的。
    宋耀不知道自己被揍了多久,只感觉痛得人都麻木了,缓过劲儿来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了。
    他勉强支起身来,靠在墙角喘着气,他不知道今天把他拖来揍一顿的人是谁,但看那些大汉几乎从头到尾都沉默寡言的样子,分明不是普通的地痞无赖。
    他不敢深想,他只知道那些人背后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
    宋耀靠在墙角休息了一会儿,能站起身来之后,就蹒跚着脚步跌跌撞撞的离开了这里。
    已经送李进和宋扬进入考场的安桦坐在马车里等待着他们第一场考试结束。
    安桦安静的喝着热茶,忽然车外传来小厮阿彦的声音:“老爷,事情办妥了。”
    车帘子被掀开,两张写满字的纸片递了进来。
    安桦接过来垂眸一看,这是两张信纸,上面写的是书信,也不知宋耀是从谁那里弄来的,拿来装作是小抄想要陷害宋扬和李进。
    因为宋耀知道考场门口负责搜检的衙役都是不识字的,看见有字的纸张他们一律当做作弊处理,根本不会去管纸张上写的内容是什么。
    宋耀估计倒是想弄些真正的小抄给宋扬和李进夹带上,可惜他现在根本接近不了两人,就连上辈子学过的知识都不记得了,他也没办法自己做一份小抄。只能想办法弄两张书信当做陷害的道具。
    安桦嗤笑一声,手指轻轻一搓,两张纸片就化作齑粉,从车窗口飞散了出去,消失不见。
    第21章 过继子不孝[21]
    安桦坐在马车里,守在外面等待着宋扬和李进第一场考试的结束。
    在等待的过程中,安桦还看见有考生像死狗一样被衙役抬了出来交给了家人。
    看见这种没考一会儿就心理素质不行承受不住晕过去的考生被抬出来,安桦就庆幸自己提前给宋扬和李进进行了模拟考试,这两个孩子应该就不至于在考场上太紧张了。
    因为挂心在考场内的儿子,安桦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不容易等到考完第一场,从涌出的人群中迅速找到宋扬的身影,安桦走过去接他。
    他一把扶住宋扬,关心的问道:“你感觉可还好?”
    宋扬笑道:“爹,我没事。”
    安桦又看向宋扬身边的李进,关心了几句,就带着两人坐上马车回府了。
    县试只是科举的第一关,需要考五场,今天两人才只是通过了第一场。
    安桦也没问他们考得怎么样,更没叫他们对答案,以免影响了他们后面的几场考试。
    二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王氏早早就备好了姜汤,等他们回来,让他们一人喝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去去寒气。
    连续五场考试下来,宋扬和李进也感觉人都快虚脱了,主要是精神压力大,即使他们努力放平心态,也挡不住身旁其他考生太过紧张,把紧张情绪传染给了他们。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宋扬拿到了案首,李进也考了第三名,成绩极佳。
    虽然只是个县试案首,王氏也高兴得不得了,说道:“老爷,这等喜事,合该庆祝庆祝。”
    宋扬是知道自己父亲对他的期望的,区区县试案首,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还得考过府试才算童生,再考过院试才能拿到秀才功名,而秀才却只是科举之路的起始点。
    宋扬说道:“娘,县试考过了连个童生都不是,有什么好庆祝的,平白叫人觉得我张狂。”
    安桦含笑道:“你县试拿到了案首,参加府试就不可能通不过,可以说你已经算是童生了。在宋家村,童生已经是了不得的身份了。当然得庆祝,回村办流水席庆祝。”
    在县城里为了一个区区县试案首就大肆庆祝确实容易被人说是轻狂了,起码也得等宋扬考中了秀才再庆祝。
    在县城不好庆祝,可以回宋家村庆祝啊。
    宋耀就在宋家村,这场为宋扬举办的酒席,非得让他扎心呕血不可。
    安桦带着王氏和宋扬和一众人手回到宋家村,跟宋族长说了此事,宋族长大喜道:“是该庆祝,是该庆祝!安桦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讲。”
    安桦动动嘴皮子,他带来的人手就把这酒席整治得漂漂亮亮的,全村人都喜气洋洋的上门吃流水席,可劲儿吃,随便吃,不限量,一个个都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上次有这等好事的时候还是宋扬办洗三满月酒的时候,如今又来一次这样的好事,还是因为宋扬。
    村民们得了好处,自然对宋扬满口夸赞,把人吹得跟天上文曲星下凡似的。
    当差距过大时就没人会对安桦一家心生嫉妒了,一个个只想着讨好巴结他们,想从他们手中得点儿好处。
    唯有宋耀一脸阴郁的坐在位置上,吃着这些大鱼大肉的好菜却还味同嚼蜡,食不下咽。
    耳边是宋大柱夫妻俩争先抢后的大嗓门:“我们早就知道宋扬这孩子有出息,都说三岁看老,宋扬三个月就能看到他长大后有出息,这不就是有大出息了吗?指不定将来还能像戏文里唱的那样考中状元去皇帝的金銮殿上娶公主呢!”
    宋耀紧紧的捏着筷子,眼底全是厌恶之色。
    什么有出息?无非是会投胎,投到了宋安桦家中,从小就是小少爷,有钱去读书。若是这小子没投胎过来,那么他肯定能过继到宋安桦名下,如今享受这等待遇的人就是他了。
    曾经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人,又怎么能忍受如今清贫困苦的日子?若是没有宋扬的存在还好,他还能劝自己认命,但现在宋扬的风光都是往他心里扎的刀子,每看到风风光光的宋扬,他总忍不住想:这些本该是属于我的!
    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被宋扬抢走了,偏偏我还抢不回来!
    心底的郁气越积越深,身边还有宋大柱夫妻俩殷勤讨好的夸着宋扬,在他心头的怒火上浇着油。
    终于,宋耀脑海中那根属于理智的弦被崩断了,他双目赤红面目狰狞的掀翻面前的桌子,一桌子的菜肴洒了一地,坐在旁边的村民们身上全是汤汤水水。
    宋耀操起凳子就往宋大柱身上砸过去:“给我去死吧!他哪里好了?他明明只是投了个好胎而已!这些本该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的!!!”
    宋大柱腿好了之后就瘸了,瘸了腿自然不如健全人那样灵活,看着宋耀砸下来的凳子没来得及躲开,被砸了个正着。
    “啊——”宋大柱惨叫一声,周围人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过去拉住宋耀。
    “宋耀,你干什么?大柱他可是你爹,你怎么能打你爹呢?”
    宋耀心里憋屈得都快变态了,尤其是这几年就碍于‘孝顺’名声不得不被宋大柱夫妻俩拿捏住,整天被使唤得团团转,想陷害一下宋扬和李进还被狠狠的揍了一顿,他过得这么凄惨,还要来看宋扬的高光时刻,还要听折磨他的宋大柱夫妻俩夸赞宋扬,他已经忍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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