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我风铃!”
    康熙虽知元衿年纪小,刚才的话是童言无忌,可这事他不准备退让,非要让孩子吃点教训。
    他威胁道:“要风铃是吧?拿走就拿走,拿走了就别再送来。”
    “本来就是你问我要的,我又没非要挂过来。”元衿从暖炕上滑下来,对顾问行说:“顾公公,给我搬梯子,我现在就取!”
    康熙气得吹胡子瞪眼,也不等顾问行给元衿搬梯子,他自个儿搬了凳子去外头亲自取了下来。
    “拿走,自己回去好好反思反思,我看你皇祖母给你惯坏了!”
    元衿捧着她的风铃,拉上青山就跑。
    康熙这才反应过来,这小东西一生气连句好听的皇阿玛都不喊。
    “真是气死朕了,小顾子,她怎么回事。”
    “公主只是一时之气,可能是听说阿哥们都要出京,到时候怕寂寞。”
    “怕寂寞就这么闹?”康熙沉声嘱咐道,“你去和太后把这事说一声,好好管教下这孩子。”
    *
    可没成想,接下来几日,康熙发现,自己只是没了一个风铃,清溪书屋和没了半条魂一样。
    先是他自个儿甩了袖子回屋批折子,那日西北风乍起,吹了半日把他头都吹疼了,他都没能听见熟悉的风铃声。
    接着是清溪书屋人进人出,每个人都和着了魔似得非要朝那空荡荡的角落看一眼,提醒他那里缺了个东西。
    就比如那第二天——
    太子和大阿哥来书房为永定河的事面圣,胤礽跨进屋时悠悠看了眼门廊,似乎是不经意地说了句:“风铃怎么没了?”
    御前太监不敢乱嚼舌根,大阿哥则跟着很自然地说了句:“最近风大,可能五妹妹拿回去修了。”
    还说:“太子那儿的两个怎么样?没吹断吧?”
    胤礽和煦地笑说:“怎么会?五妹妹串的时候是拿了鱼线串的,入秋前还来瞧过有没有缺损呢。”
    康熙阴着脸问胤礽:“入秋前元衿去你那儿看过?”
    太子点头,大阿哥闷笑了两下,“五妹妹和太子殿下可真好,我这做大哥的就没福气。”
    “哎,这话可不对。”太子这回不是要和大阿哥杠,而是真心实意地告诉她,“你都成婚有女儿了,元衿是怕风铃吵到你家的小孩子。”
    然后到了夜里,康熙就听说大福晋带着小格格去疏峰给太后请安,元衿当场串了个小铃铛送给小格格玩。
    再比如第三天——
    众阿哥一起来清溪书屋请安,也是人人进屋时都抬头看了眼。
    老四和老五应是知道是什么事儿,全程埋着头不说话。
    老三附庸风雅,看着那门廊惋惜地叹了口气,和太监念叨了句:“那铃不在,清溪书屋的翠竹都少了点味道。”
    老九和老十两个缺心眼,老十问老九:“九哥,那铃铛呢?难道太寒酸皇阿玛取了?”
    “你瞎说什么呢?”老九横了他一眼,“五妹妹用的是哲蚌寺开光的阳刻平安青铜铃,里面是十股蚕丝拧成的鱼线,下头坠的是绿猫眼石,穗子都是江南织造进贡的,哪里寒酸?”
    老十年纪小,“哇”了一声:“这么精致啊?”
    康熙凉凉地打断了他两的对话,问:“胤禟,你倒是知道的多啊。”
    胤禟不无遗憾地说:“是啊,皇阿玛,我可想要一个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和五妹妹开口。”
    到了这天夜里,康熙听说元衿让人给老九老十也送了两个去,只是送到老九那里的那个,把绿猫眼石换成了青铜片。
    康熙入睡前安慰自己:元衿这么做就是故意气他,不生气不生气,他若生气她得意。
    再比如第三天——
    连王熙那个老狐狸进来时,都抬眼瞧了瞧。
    康熙生怕他也说什么缺了一角,赶紧给他打住:“王卿家不觉得那风铃吵得很吗?朕就给它取了。”
    王熙愣了愣才道:“是吗?臣那日觉得在秋日这东西不错,还在自己书房门口也添置了个。”
    这还不算完,到了第四天,苏赫代科尔沁班第亲王进献金秋的贡品,他一瞧见外头的风铃没有了,便抓着御前太监嚷嚷。
    “那铃铛都哪去了?”
    经过三天的洗礼,太监们已经对这事了然于胸,当即答:“万岁爷亲自取了下来。”
    怎么取的,为什么取的,打死也不能说。
    苏赫兴高采烈地进了书房对康熙说:“万岁爷,那风铃您不要送我吧,公主就不肯送我!”
    “她为什么不肯送你啊?”康熙憋了四天的气总算顺了一点点,“你又这种小女儿家的玩意干什么?”
    “这可是公主的心意,奴才怕是永远都不配了。哎,只能等您不要了随手赏我。”
    “呵。”
    苏赫舔着脸不停地求,蒙古这天送贡品的人来人往好几拨,他偏是不走。
    他脑袋和针扎似得疼,元衿这孩子以前看着柔柔弱弱不声不响,这回真闹起脾气来却是十分上头。
    连皇太后都说劝不住她,问就是硬憋了口气,再问就是要病过去的样子。
    皇太后派了乌嬷嬷来说犟不过这孩子,怕太逆着又生病,马上就孩子生辰了,气坏了多不吉利。
    还明里暗里暗示皇帝是有些偏心了,且就算偏心也不该这么让孩子知道。
    呵呵呵,感情还是他的错了?
    他当即冷了脸嘱咐乌嬷嬷,如果元衿不认错,她最近都不要去马场玩,生辰也别出来闹了。
    康熙思来想去,这几日最像话的还是佟舅舅的大孙子舜安彦,他也跟着来过一回清溪书屋,进来时眼神那叫一个淡定,连往那风铃方向抬头的动作都没有。
    不愧是舅舅教养的孩子,又懂事又争气。
    其他的人,各个都没个安生。
    非要给他热情地补两刀。
    “苏赫还没走呢?”
    送走了一波土默特部的蒙古人后,康熙随口问了问身边人。
    太监刚要答话,外头传来了小宫女说话的声音。
    康熙竖起耳朵听了听,那声音似乎挺熟悉。
    他伸头一瞧,是元衿身边的小宫女好像叫青山?
    康熙心里一松,孩子还是得冷一冷训一训,瞧,这不就撑不住派人来道歉了。
    他大人有大量,抬手对御前的人说:“去,把五公主的宫女叫进来,看看她怎么给朕道歉了。”
    小太监刚出去,他就听苏赫高兴地大喊:“我说呢,清溪书屋的铃铛怎么没了!”
    过了会儿,小太监孤身一人回到御前。
    “人呢?”
    “走了。”
    康熙怔住。
    小太监跪下答道:“那宫女是来替五公主给苏赫贝勒送……东西的。”
    “送什么?”康熙最后挣扎着问了句。
    “风铃。”
    呵,好嘛,人人都有,就他被单方面解除。
    朕的女儿,干得漂亮。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又被隔离了
    当然我的评论减半了,不说了不说了
    我尽量半夜再更一更吧~
    第31章
    康熙自问是有点尊严在身上的。
    他一个八岁登基、在位近三十年的皇帝,登基以来十四岁平鳌拜、二十岁打三藩,三十不到□□,四十岁前定要弄死噶尔丹。
    北至大漠、南到海域无人不知他的威名,下有新科举子,上有两朝老臣,谁不服他的圣旨?
    他,岂能为一个小小破风铃向八岁女儿低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熬就一个字,熬到小丫头认错,熬到小丫头痛哭。
    到时候他依旧能心胸宽广、勉为其难地把风铃挂回去。
    哎,说来挂了这么多日子,他怎就没发现过那风铃下面是绿猫眼石呢?也不知道她哪搞来的。
    她后来给老九的风铃换了青铜片,不知道是不是绿猫眼石不够了?
    还有那江南织造进贡的穗子,她这个年纪能得多少量,估摸着都是太后那里赏她的,她倒有心,全用在这玩意儿上。
    康熙愁眉不展地敲了敲桌上一叠理藩院的折子,噶尔丹还没死,漠北也才降服还有零星骚乱,前线如今连吐鲁番都没触及,天山南北更是遥遥未及,往后还有成批需要派出去的八旗兵丁,还有数不完的硬仗要打。
    小儿女无心,他却是知道,那风铃不是只纪念已逝去在乌兰布通的八旗将士,还有未来更长远的日子里会付出的鲜血。
    想到这里,惆怅胜过了憋闷,可又止不住气元衿的不懂事。
    顾问行端了个堆满锦盒的玉盘来,“万岁爷,后日是五公主的生辰,奴才照您的吩咐让内务府置办了这些,您瞧瞧?”
    他一样样打开给康熙瞧,“这是西洋的小怀表,按照五公主的生肖有只粉色珐琅放的小猪,那是南边新贡的绒花,冬天戴最好,还有……”
    康熙一一扫过,最后捞起怀表掂量了下,挑出来扔到一边,指着顾问行骂道:“老九老十是男孩子,你弄个金猪银猪也不算辱没他们,元衿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你弄这像什么?回头看见了又说朕不疼她哭鼻子闹。”
    顾问行讪笑着把放怀表的盒子挪到一边,但听康熙继续念叨他:“小女孩,送凤鸟、蝴蝶、兰花、萱草都很好,内务府库房里是被掏干净了嘛?找这么个丑东西给她,小顾子你生生嫌朕还被挤兑的不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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