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衿挥挥手让人去照顾她,自己奔向了大阿哥的马。
    公主们早就在马场练了无数回,终于能在外骑马,无不是兴奋的表情。
    尤其是三公主,她和太子一般大,从来没挨上过出门玩的好事。
    如今年岁渐长,至多还有三年必然要出嫁,这样的轻松快意或许是最后一次。
    她控着缰绳问元衿:“小元衿!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太子帮我们的?”
    元衿正在摸马匹的鬃毛,大阿哥真会挑,这马油光水亮比后世她见过的任何马都来得精神。
    “我和太子哥哥说,得罪都得罪了,若注定是解不了的仇怨,不如早点得罪到底,免得憋太久最后发作出来,还要被人外人说性情突变。”
    三公主疑惑:“小元衿,你这是什么道理?”
    “人生道理!”元衿开怀大笑,随后一扬马鞭带着姊妹们先绕了圈驻地。
    正玩得欢脱时,又是一阵飞扬的尘土从北方滚滚袭来。
    四公主大喊:“三姐,是噶尔臧!”
    “他怎么来了?”
    不止是公主们惊讶,连皇子们都惊讶不已。
    只见三公主这位未来额驸带着人马直入行宫去与康熙请安,很快又出来,策马朝公主们的方向奔来。
    噶尔臧昂着头大喊:“三公主!”
    那嚣张又得意的感觉,让元衿如芒在背,只觉三姐仿若是狼爪下濒危的羊。
    三公主绷住最后的尊严,紧拽着缰绳没有红眼,只微微点头。
    等他走了,才垂下头黯然道:“五妹妹,你的道理都对,可我得罪不起,我没资格替皇阿玛把人得罪到底。”
    连六公主都上前来,和四公主一起抚着三公主的背安慰她。
    而元衿坐在马上,紧盯着那在南巡队伍里左走右串的噶尔臧,心里满是疑惑。
    噶尔臧所在部落路途遥远,他父亲自上次大战后,更是前移进驻至漠南漠北交界一带,听胤祺说,他就是千里飞骑也得花上半个月才能到。
    怎么就突然来了呢?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私设半架空,私设半架空,那些个胡搞小搞都是我瞎编的!
    第39章
    公主里,性子最活泼的是四公主,但玩得最欢脱的却是元衿。
    大阿哥的骏马在整个满蒙八旗里都万里挑一,她骑着在队伍中游走,甚至去五哥他们的马车边晃了一圈。
    胤祺伸着头不住笑,和元衿招手,胤禛却突然冷冷说:“高兴什么。”
    “四哥,你怎么了,和小元衿生上气了。”胤祺不顾大阿哥杀。人的眼光,继续和元衿挥手,“你反正也不爱骑马。”
    胤禛靠着马车壁不言语,闭上眼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就有侍卫向元衿说:“万岁爷有请五公主。”
    元衿控着缰绳愣了愣,胤禛从马车里抢过胤祺的位置喊:“好妹妹,快去!”端的是看戏的作态。
    康熙早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在元衿离他五步之遥时就骂了起来。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出发前一晚去找了太子!”
    而元衿的态度却是:骂就骂吧,她今天一句也不还。
    她这个皇阿玛平日里被奉承的太多,光几十号有名分的妃嫔撒的娇就能从畅春园排到紫禁城;至于心机手段,大臣们斗得你死我活他都看了三十年了,该麻木的早就麻木了。
    像她这次一样,明晃晃地把心机用在明面上的其实很少,他若是真生气,直接就否了太子便可,哪里还会候着骂她。
    康熙噼里啪啦说了她一大堆,最后又摘了皮手套,隔空戳了戳元衿的小脑袋。
    “小!东!西!真想把你送回去还给太后。”
    元衿躲了躲,在马上歪了歪,引得马蹄乱动,被康熙一把抓住缰绳稳住,“骑成这样也敢要你大哥哥的马!”
    她打定主意不还嘴,但直起背来,把缰绳控紧了,让马匹减速慢行稳稳跟在康熙身后。
    康熙不由笑了笑,他素爱骑马,女儿这般骑术,自让他生出虎父无犬女之感。
    但心里火气未消,嘴上还是不放过元衿,“那么会骑,怎么不让你太子哥哥说的时间长点,到什么沧州啊,直接到扬州到杭州,再远点到广州也行!”
    元衿鼓鼓嘴,笑眯眯对康熙道:“皇阿玛,其实儿臣也想啊,可是我的身子要一路都骑马,说不准就没法陪您回京城了。”
    “你!”康熙滞了滞,手指戳戳她,“别和朕玩这套要死要活的!”
    但元衿的体弱他清楚,到底是没再骂下去。
    元衿仿若刚才的责骂都没听见,高兴地坐在马上哼着小曲。
    康熙瞧着这天真无邪,突然问:“你觉得上次书房辩论,是大哥对还是二哥对?”
    元衿茫然地“啊”了声,问:“皇阿玛说哪次辩论。”
    康熙瞪了她半天,最后吹着胡子、举着马鞭说:“你和朕装蒜是吧?”
    她极是孩子气地笑,“书房最近辩论好多!皇阿玛到底说哪次嘛!”
    康熙无奈笑着,突然胤禟控马上前喊:“皇阿玛,儿臣想和五妹妹比比马术行吗?”
    “你?”
    胤禟点头,“我替哥哥们教训她!”
    康熙挥挥马鞭随他们去了,于是胤禟带元衿远离了前队,退到年幼皇子中来。
    “多谢九哥!”
    “要算价,记得把上次的红宝石还我。”
    元衿闷了闷,决定不接这话。
    老九和她一开始是极为单纯的金钱往来,他算账比古代的账房、现代的会计师都清楚,秉持着谁也不吃亏的心态和元衿交易抄书事宜。
    而后来,他们的金钱交易慢慢变成了海外交易——
    胤禟喜欢西洋玩意儿,拉丁文、望远镜、火统、小提琴等等,这些外人看来奇淫巧技的东西,他却爱如珍宝。
    就比如在舜安彦那次送来小提琴后,他亲自派太监去佟园赏赐了舜安彦两回,又见元衿“学”的奇快,把元衿视作为百年难遇的才女。
    老九让元衿骑到皇子中间,“别客气,我们护着你点,毕竟大哥的马太高了。”
    还指挥着老八和老十,“诶诶,你们注意点,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
    最后和元衿说:“你有什么不舒服就提,老八老十和我熟,没什么好客气的!”
    元衿顿了下,瞧瞧骑在她周边的这三人,顿时想到这三人几十年后要被她四哥整的七荤八素,自己还是远些才好。
    可转念一想,九王夺嫡哪个故事有她五公主?这具身体大约根本见不到那天,离近或离远又能怎么样?
    人生及时行乐,能被这群天之骄子哥哥弟弟们哄一天便是赚一天。
    于是便再没推辞,一路骑在他们中间,吃着九哥的瓜子,喝着十弟的奶茶,听着八哥的沿途介绍。
    康熙的儿子们个性分明,这一路过去,老八细声细语,老九诡计多端,老十咋咋呼呼,而十一则是个体弱多病,看着和她差不多活不长的小可怜。
    这么一路聊着,元衿的眼神却动不动被噶尔臧等人的马队吸引。
    他们这些人游离在整齐的大部队外,骑着不高的蒙古马,各个肌肉发达、霸道外露。
    次数看多了,八阿哥胤禩突然说:“五妹妹别看了。”
    元衿收回了眼神嘟哝:“我就不懂,这是御前,为什么噶尔臧他们不小心谨慎夹着尾巴做人?”
    胤禩平静地说:“不是噶尔臧不小心,而是蒙古人向来如此,只听过喝酒打架过了头的,没听过文质彬彬礼貌非常的。”
    老十也跟着说:“可不是,京城若有王公取了蒙古女子的,大多是在家打架或是被打,头破血流都是常有的。”
    胤禩瞟了眼老十说:“再者,噶尔臧所在喀喇沁有漠南长臂漠北屏障,五妹妹可知道,皇阿玛曾说不立长城,盖有蒙藩吗?如今是非常之时,安抚好他们,便在漠北多一道长城。”
    “八哥,你在书房也太用功了,皇阿玛几时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老九吹了声口哨,“反正我只知道,这世上哪有会活蹦乱跳蹬鼻子上脸的长城呢。”
    元衿跟着大笑,举着马鞭为九哥鼓掌。
    胤禩不再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嘱咐他们:“别闹事,安安静静先到江宁。”
    *
    金陵自古繁华梦,这生的出红楼的地方,既有古都的雄伟,又兼着江南婉约。
    此时,永乐大帝的大报恩寺琉璃塔还矗立于世,御驾进京的那刻,当九层佛塔通明灯火映入眼帘时,元衿第一次觉得穿越尚有意义。
    “太,太美了。”
    她在巴黎在柏林都逛过西方以瓷器点缀的宫殿,导览都告诉她,西方国王都对南京的一座瓷塔怀有憧憬,在西方一度人人复制瓷宫。
    但她参观完,整个人都被密集恐惧症围绕,一堆堆的瓷器被贴在墙上,审美差得她要骂人。
    元衿无法想象那些瓷宫的灵感会长什么样。
    可这大报恩寺琉璃塔就在那里,如梦似幻,想海市蜃楼。
    这是东方的风,是东方的童话,是东方的巴比伦。
    她扫过御驾的队伍,看见舜安彦高高仰起的头,那样惊艳与不可思议。
    随即他转头望向公主车驾,四目相接时,元衿难得对他笑了笑,他也笑了下,再度望向琉璃塔。
    叹为观止。
    元衿朝车外的青山喊:“青山,那塔能爬吗?”
    青山说她得让赵进寿打听打听去。
    当夜元衿与三姐四姐入住江宁织造府行宫,正一起聚着拆螃蟹时,赵进寿就来禀报。
    “公主,奴才问了,那塔在聚宝门外夫子庙旁,离江南贡院也不远,明儿皇子们会和万岁爷去贡院,公主若想去,奴才去请旨跟着坐轿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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