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呼吸凝滞,可“好吧”两字还未说出口,又听见他说:
    “不嫌无聊的话,就过来。”
    心脏落地,梁风阖上了双眼。
    “好。”
    “梁风,”他忽然喊她的名字,“你发烧了?”
    梁风愣了一下,随即意会。她发出低低的笑:“你说我烧糊涂了,才想见你?”
    沈颐洲不置可否。
    “我去换衣服了,”梁风轻声说道,“发个地址给我好吗?”
    “我叫司机去接你。”
    “好。”
    电话轻轻地挂断了。
    梁风无声地伏在沙发的扶手上,已分不清身上的高温到底是因为紧张还是发烧。
    她努力地定了定神,而后走去了卧室。
    司机来接的时候不过七点四十,严琛中途又给她发了条消息。
    严琛:戴明善快下机场高速了,估计八点一刻到酒店,你那边怎么样?
    梁风在车上给他回道:我还有二十分钟到酒店。
    严琛:下车了先去一楼在洗手间待一会,戴明善到的时候我给你发消息,你知道哪里是没有监控的。
    梁风:知道。
    手机熄屏,梁风目光重新投向了窗外。
    很快,司机把车停在了酒店的停车场。
    “小姐,到了。”
    梁风点头,“麻烦你了。”
    她随后下了车,乘着电梯来到了一层。
    明亮的前厅,头顶巨大的金色吊灯投影在平滑的大理石地面。梁风朝着前台走去,规律的高跟鞋落地声似是与她的心跳共振,每多走一步,她都觉得心跳加重。
    行至前台处,梁风礼貌地问道:
    “你好,请问一楼有洗手间吗?”
    前台小姐立马挂上笑容:“您好小姐,请跟我来。”
    梁风点了点头:“谢谢。”
    她跟着走到了一楼内侧的洗手间,在谢过前台小姐后,安静地进了一处隔间。
    梁风抱臂站在隔间里,等待着严琛的消息。
    洗手间偶有人出入,剩下的就是漫长的沉默。
    没来由地,梁风想起了她和沈颐洲第一次见面的晚上,她也是这样等在洗手间。
    心头一阵酸涩,她觉得待在沈颐洲身边的自己永远都是站在阴影里的。
    接近是别有用心的,谈话是欲盖弥彰的,就连感冒发烧也能信手拈来地用作求取怜爱的手段。
    但是一切都会变好的,梁风对自己说。
    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离开这里,就能重新站回到阳光下。
    强行掐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梁风重新拿起了手机。
    严琛正好发来了消息:戴明善的车进停车场了。
    梁风消息回过去:我现在就出去。
    -
    今天的饭桌上有个小姑娘尤为的能说,沈颐洲一晚上被逗笑了好几次。
    那小姑娘是跟着贺忱来的,听贺忱说是前段时间他和艺术学院的朋友吃饭碰上的。
    人才大三,但是在演艺圈里混的,性格十分玩得来。
    原本这顿饭是和生意上有往来的人吃的,沈颐洲只觉得烦闷,现下有个能说的解解闷,他倒觉得梁风来了之后,估计心情也好些。
    沈颐洲又想到梁风,他把手机摸出来,才发现半小时前司机给他发过一条消息:
    沈先生,小姐已经送到了。
    沈颐洲微微蹙眉,贺忱从一侧探了过来。
    “怎么了?你妈那边又催你回去了?”
    沈颐洲把手机熄屏,淡声道:“不是。”
    “那出什么事了?”
    沈颐洲目光看向贺忱,顿了片刻,“我去打个电话。”
    他说完就起身朝了一边去。
    推开包厢内侧的门,沈颐洲走到了露台的边缘。
    干冷的空气将他身上的烟酒味吹散不少,也将他单薄的衬衫吹着贴在身上。
    电话响了没一会就被接通了。
    “喂。”梁风开口道。
    沈颐洲点了支烟,轻笑道:“怎么,放起我鸽子了?”
    电话那头,他听见梁风也跟着轻轻地笑了起来。
    “对不起,”梁风声音比早前更加低哑,“我刚刚到家,没想到你电话先来了。”
    沈颐洲背靠着露台的护栏,把烟捻在了指间。
    “怎么回事?”
    “原本是想去找你的,但是到了之后感觉不太舒服。所以还是直接回了,对不起没早点告诉你。”
    “发烧了?”
    “……不知道,”梁风顿了一下,“反正不严重。”
    “叫阿姨送你去医院。”
    “不用,真的。”
    沈颐洲语气依旧松弛,但是落在远处的目光已有些讥诮。
    “怎么不用呢,已经严重到你都不想见我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真的没事。”梁风依旧坚持道。
    沈颐洲无声地笑了一下。
    半晌,若无其事道:“行,你说没事那就没事,早点休息吧。”
    电话那头,梁风似是偷偷地舒了一口气。
    “明天…你回来住是吗?”
    沈颐洲淡声道:“看情况。”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推开包厢的门,贺忱正和刚来不久的戴明善谈话。
    沈颐洲走到他身侧,淡声道:“叫老板过来,我要看监控。”
    -
    十点多的时候,来了一场急雨。
    梁风从梦中惊醒,看见身侧坐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冷汗在一秒沁出,她毛骨悚立地支着身子半坐了起来。
    床头的壁灯被那人抬手打开。
    温黄的一团光线,梁风这才发现竟是沈颐洲。
    “你…你…”
    梁风半晌说不出话,心跳像是夜半击鼓,声声凿在她的胸膛。
    “你…你不是今天不回来的吗?”
    梁风缓慢地顺了口气,终于把话说出来。
    沈颐洲就垂眸等着她,嘴角有很轻的笑意。
    随后,伸手将她滑落到手臂的肩带提上去,说道:“几天没见,变成小结巴了?”
    手指停留在梁风的肩头,轻轻摩挲了几下。
    而后探了探她的额头。
    真的发烧了。
    “吃药了?”他问。
    梁风安静地看了他一会,点了点头。
    “吃了。”
    她神情依旧是几分刚从睡梦中惊醒的迟钝,但是思绪已经飞快地转起来了。
    她没预料到沈颐洲今晚居然会回来,她以为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才会见分晓的。
    此刻沈颐洲忽然出现,倒让梁风心里有了几分不安。
    难道是她做的事出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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